《红烛尽》凤至

12、14-15

　　大侄子

　　三叔不知为何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自为之 。

　　15

　　为什么一个个都像是在故意隐瞒我什么。

　　“小邪，刚才那人是谁？”进了屋子父亲便走过来问我。我下意识地望向三叔，而这三叔也正是看我。他的眼神传达的不过是之前他对我所说的话。

　　“是一个朋友，父亲。”我诚实回答。父亲点点头：“我看着面善，似是我一个老友。”说到这里时父亲的双眸暗淡了下来：“他……叫什么？”

　　我好奇父亲眼中的悲哀是从何而来。刚想开口问，父亲就先抛出了问题：“…啊，张坤，是码头的工人头子。”我是说。

　　“张坤？”父亲皱起了好看的眉，“竟也是姓张。”

　　“莫不是父亲的旧识可是亦姓张？”我轻笑，“父亲，这张可是大姓。

　　父亲温和地笑了，露出似是释怀的表情。他伸手揉乱我的发，拍着我的肩膀叹息。

　　“小邪说得极是，天下张姓者千千万万，也许只是巧了因缘。”

　　“父亲，”我看着父亲奇怪的表情一阵担忧，“您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父亲苦笑了一阵垂下了头，又抬起来，“小邪，你多虑了。”

　　父亲不愿说，不过和我胡扯几句就走开了。

　　我回屋整理行李时翻到了我记录下来的老痒给我罪证的手录卷，将东西装进我锁上行李就跑向前厅。

　　“三叔！”我还未跨进厅内，就叫着唤三叔。“大侄子你慢点。”三叔看我跑得那么急，迎出来説。我将信函硬塞到三叔手里。“这算是给你和文锦姨的新婚礼。”我在三叔身旁轻声说。

　　“大侄子你……”三叔把我扯到一边，“你就这么跟哑巴张离开，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的感受？”“三叔……你在说什么呀，”我听到父亲时我心中十分压抑，只好努力回避，“我不过和小哥去广州，我都那么大个人了，会照顾自己的。我不一直都在外头工作？这回可是还有小哥陪同，您就别瞎操心了。”

　　三叔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但这似乎令他更不愉快。

　　“大侄子你……果真是七分从了大哥啊！”三叔话中有话，我听不明晰，谜题越来越多，闷油瓶的身份，父亲的过去，还有三叔…“三叔你……”

　　“老三。”二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问话。“老三，我有话问你。”二叔脸黑黑的，三叔缩了下脖子，自小三叔加上解表叔都是被二叔制伏的调皮男孩，他们自己不自觉，他们看到二叔那张严肃的脸，还是会有这些小动作。

　　“吴二白，你有话倒是快说。”三叔满是挑衅意味。二叔突然笑了，走过来左手搭上三叔额右肩。

　　“也许不需要了，”二叔眼中闪过精光，“你说是不是，小环？”

　　什么！这是解表叔而不是三叔？！那么，三叔呢！

　　“该死的，吴二白，你太聪明了。”解表叔气急败坏，他把我送给“三叔”的信函还给我，“大侄子，老三回不来了。”

　　“什么！？”我惊叫，“回不来……是什么意思？”解表叔握住二叔搭在他肩上颇具危险气息的手移开，抬头注视二叔。

　　“二哥，你怎可以认出我？”解表叔的表情可以称之为伤感。二叔叹了口气说：“只是你的小动作。”解表叔有些无力地扶着额头，直摇头。

　　“我本以为可以欺瞒的，没想到……唉，二哥，我早就该料到我是逃不过你的眼睛的……”“解连环？解连环！老三呢？！怎么老三没和你一起回来！”文锦姨这时是冲了进来拎着解表叔的衣领责问，看来她是在门口听到了全部，现在她是全然失去了以往的优雅，她尖利的声音像利刃在我耳膜我的心脏割一道一道血红的发烫的伤。

　　“文锦，你冷静点！”二叔喝住几近发狂的文锦姨，“连环，你说，说！”二叔是勉强保持沉稳，但脸色已经发白，声音也不自然地粗重起来。

　　我捏着手中的信函，满手冷汗。

　　“是意外。”解表叔深吸了口气，“但我他妈的不信！老三他就在我面前被这么…被洋人的车给…撞没了。再怎么说他也算局里的老人物了！就这么…撞没了还不让出消息！我简直不想去想那些洋鬼子是怎么办到的！我是不想让你们知道，想让你们…至少不那么难过。”

　　“难道你准备骗我们一辈子？”文锦姨几乎泣不成声。二叔只是沉默。我手中的那个信函似乎更重了一些。我快握不住了。这沉闷重击我的胸口，我的耳边隆隆轰鸣。

　　三叔，走了？

　　因为他妈的洋鬼子？

　　还是一辆该死的洋车？

　　“表……表叔，为什么洋人要……要……”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但话一出口却是字不成句。

　　“老三查了那洋鬼子的店，他们他妈的是卖高利货坑我们老百姓！他们恨呗，没钱赚他们多恨啊！恨了就得报复，洋人哪时管我们当个玩意儿看？他们以为理所当然，哈哈，去他妈的理所当然！该死的，上头还就是洋人的走狗了！”解表叔越说越气，浑身发抖。手中的信函已然被我的手汗浸湿了。

　　“大哥呢？”一阵沉默后，解表叔问。文锦姨抹去了泪哽咽着声音：“大哥…被霍老太，唤去了。”

　　“也好，也好。”解表叔一阵阵叹息。“连环，就演下去吧，大哥，怕是受不住的。”二叔的脸也是一片灰白，解表叔点点头，望向文锦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解，我会与大哥说的，过几日，我便回老家。”

　　“文锦，没有了仪式，你却永远是我们吴家的媳妇。”二叔叹气说。

　　事情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我有一种嘶吼哭泣的欲望。

　　也许我该丢弃手中的证据是不是？会不会有人因为这个而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将信函狠狠丢在了地上转身便冲出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