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hyperbolic

4、第三章

　　方应看和成崖余回去时已近凌晨一点，整个饭店都已经进入了梦想，大厅里静悄悄的，管前台登记的白种中年男人坐在柜台里打瞌睡。二人悄悄的进去，左转穿过露天长廊，进了客房部，在走廊里说“再见”。声音里带了夜腔，听起来竟有种依依不舍。
　　方应看走到房间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停了一下，又退回来，转身朝楼梯口快步走去。他不确定自己能顺利在这里过完这一夜。
　　车子再次经过关卡的时候士兵没再要求看方应看的证件，还热情的跟他打招呼：“真是工作辛苦的家伙。”在美国人眼里，东方人都长一样吧。
　　车子一路向南往巴士拉驶去，那是一个南方城市，濒临波斯湾，离巴格达五百多公里，是方应看在中东的大本营，他必须尽快去到那里才能安全。至于被劫的军火，肯定是找不回来，他不可能跟当地任何一股武装势力翻脸。而张烈心，应该还在巴格达，或者死了，或者是内奸，都没关系，只要方应看能活着回到巴士拉。
　　他一向出门都会带三四个保镖，此次因为战时，军火需求量很大，可信的人少，其它人被派回国内走货或者在巴士拉接货，只有张烈心跟他。方应看全须全尾活到今天，贩卖军火的生意做的风声水起，并不都是靠运气。可今天，他前所未有的需要运气。不过他并不害怕，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死，他这样的人若都要死掉，那么多蠢人还活着干嘛。
　　车子顺利驶出巴格达城，一路沿着西部的沙漠边缘前行。这条路他刚来中东，跟人交易的时候走过，他手下知道的人不多。这个时候，遇到联军关卡的机会比较小，他的身份并没有国际备案，但还是一向小心。当然还有游击队，同东部比，这里要少很多了。虽然多少都能跟他能攀上交情，但不是每个小喽罗都知道这俊美的男人就是方应看，可以给他们提供整个中东最便宜的□□(*)。既然要冒险，就选择最小的那一种。
　　深夜里，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方应看开了汽车大灯，无所顾忌的快速前行。他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竟有一种异样的兴奋。他做这生意，逃亡被追杀的时刻常有，但这一次好像有点不一样。天快亮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可能不是太清醒，像刚饮过酒一样。他将车子停在路边一片隐秘的棕榈树林里，打开天窗，坐在车里抽烟。一根烟抽到一半，他下定决心，将成崖余先彻底赶出他的内心。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决心，他听到了树林里有声音。然后看见左侧一个伊拉克少年向他的车走来，手里没有武器，穿着深绿色t恤，戴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拣来的邹巴巴的棒球帽，在晨光中整个人显的飘忽着。方应看关上天窗，拿出自己随身的□□（＊），装上消音器，打开左侧车窗，等那少年再近一些，他用枪瞄准，正中少年眉心，血流出来，划过右侧眼眶。方应看看着那少年倒下，眉头都没皱一下，即刻发动车子，驶向大路。他有可能是游击队的侦察员，也有可能只是一个普通少年，但方应看不能冒这个险，他从来没有在这样的时刻心软过。
　　接下来他觉得平静了很多，一路往南，都很顺利，天光渐亮，一路上也有些马车，拖拉机，卡车小汽车，没有人注意他。这一路虽然也有不少轰炸留下的断壁颓垣,路倒都是还能走。遇到两处关卡，都是用他的美国护照顺利过关。路上的几个加油站都被毁，不过如无意外，油箱里现有的汽油应该可以勉强到达巴士拉。
　　运气算是不错，直到车子顺利开到幼发拉底河边－河上原本的那座桥被炸断了。桥从中间裂开，留下参差不齐的豁口，看起来像是魔鬼的牙齿。现在雨季刚到，河水丰盈，水流很急，再往下游就是科威特。
　　他即刻调转车头往东，向萨玛沃城驶去。萨玛沃城内有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什叶派（＊）武装领导人之一阿齐兹。他的这批军火就是要给什叶派武装的。他原本故意避开那里,可是此刻不得不回去。这一带非常落后，萨玛沃城坐落在幼发拉底河畔，算是这一带最大的城镇了，城内有三座桥，全被毁的机会应该非常小。并且这么一绕，油箱的油恐怕不足以撑到巴士拉，只能去城内加油。
　　半路上细密密的下起雨来，路上湿滑，车子放满速度。方应看不敢开车窗，谁知道会从哪里飞来一颗流弹，说不定还是他的工厂生产的，传出去多讽刺。车内空调也是开一会儿关一会儿，总是要节省汽油，这会儿更是不敢开。快到中午，温度也渐高，车内闷热，汗水顺着额头淌下来，眼睛涩涩的。他想了想，与其热死，还不如被自己家的流弹打死来的悲壮。干脆将左右车窗都打开，细密雨丝打在脸上，总算有了凉意，深吸一口气，他用手抹了把脸，又觉得肚子饿了，才想起来自己这一个通宵一点东西也没吃。空出一只手去后座翻吃的，车子走了斜线，后面一辆夏利车死命的摁喇叭，他手伸出车窗，对后车比了个开枪的姿势。这一路逃命的紧张忽然被这琐碎事情给消解了，他不禁又想起成崖余，不知道他早上没见到自己会不会失望。
　　——————————————————————————————————————— □□(*)：苏联人发明的自动步枪，现在被大量仿制，特别是中国！好像《战争之王》里尼古拉斯有句台词说：“现在世界上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不是原子弹，也不是□□，而是□□.” □□（＊）：意大利产自动手枪，最新的款式可以装21发子弹。
　　什叶派（＊）：□□教派之一，有自己的武装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