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6.[长夜将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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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田二尉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官，他参与每年一届的“计画”的监控与管理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他看了看显示屏上残存的四个光点，两个蓝色两个红色。
今年也一样呢……他在心里这么想着，除了极少数的年份以外，几乎每一年的游戏在第二天与第三天交接的这个时间段就会决出最后的胜利者。如果那两个女生没有脑袋进水，待在原地不动的话，相信今年也是差不多的吧。
与大多数的军官和官方工作人员一样，他也参与了关于BR进行的赌博。虽然他从心底讨厌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师”长谷川，讨厌他的衣着，说话的口气，做事的态度，聒噪的大喊大叫等等一系列，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正是因为长谷川对神山曜的“手下留情”，他才得以赚得一大笔钱。
等到他意识到他最讨厌的长谷川老师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后了。野田二尉转过头去，随口叫住一个年轻的士兵：“喂，伊田！那家伙呢？”
几秒钟后姓伊田的年轻士兵才反应过来，那是在指那个古怪的老师。“报告长官，长谷川先生和您刚才派去的士兵们一起出去了。因为那个姓‘筱原’的学生的缘故，长谷川先生对那方面的知识比较了解，所以跟着去辨认情况了。”
野田二尉点点头，冷笑了一下。那个讨人厌的“老师”不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士兵那紧贴在裤子两侧的双手，正微微地颤抖着。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只放在了跟前的显示屏上——两个红色的光点仅仅移动了一点点距离，蓝色光点中的其中一个正在快速向另一边赶去。
是伊志岭正已开的第一枪。
森野恭司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捕捉到了对方的杀意以后他很勉强地避过了那一枪（当然正已在黑暗中的枪法有所下降也是原因之一），同时微微地惊叹于正已比自己想象得要果决一些。
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利落地翻滚到了树的背后，依靠着树干的支撑用步枪向枪声传来的地方开火。但正已早已经是一个有经验的战士了，他在□□飞来前的一刹那跃到了一旁，再一次与黑暗融为一体。
每当步枪的枪声一停，正已便将两把□□替使用立刻还击。他的子弹还比较充裕，但从上一次交手的表现来看恭司有在节省子弹的表现。虽然不排除他还有□□可能性，但至少在他弹尽的那一刻，便是自己击杀他的最好时机。
步枪的枪声再一次停下，正已确信自己听见了恭司懊恼的低吼。
单发的枪声在夜空里回响。虽然对方很勉强地压下了惨叫声，但因压抑而迸出的悲鸣却表现出他确实已经受伤。紧接着是“扑通”一声，人类的□□倒在坚实的泥土地上的声音。
黑暗中森野恭司就这样倒在那里，似乎他并没有死，仍然胡乱地挥舞着一条手臂，膝盖也慢慢曲了起来。正已对即将到来的胜利感觉到诧异，他并没有选择走上前去立刻确认对方的情况，而是选择了躲在原先隐蔽的地方暗中观察。
恭司的身躯痛苦地移动着，好像是要站起来，腿却受伤了。黑暗中虽然不能看见血迹的颜色，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刺鼻的血腥味仍然在树林中飘散。受伤了一定是没有错的，但是他并不是没有遇见过，对方装出重伤或死亡的样子，其实打算偷袭的例子。
如果能够在这个距离一枪结果他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恭司倒下的位置正好挡住了他的头部，如果想要击中要害部位的话，正已必须要从树后出来才能够办得到。
应该怎么办？
正已痛恨自己时常犹豫的性格，但在去年的程式中这样的犹豫数次救了他的命。他原本在游戏胜出后再也不想参加这样的战斗，再也不想拿起冰冷的枪，让别人温热的血液溅上他的脸颊。因此他拒绝了反BR法组织的邀请，独自来到京都。但他还是被选中了，巧合到几乎要产生怀疑的地步。
这是最后一次了。不要再犹豫。
他这样告诉自己。在这里的战斗，只是为了以后的将来可以不需要战斗。这时举起枪的话，以后就不需要再次触摸冰冷的枪支。
恭司的脸贴着冰冷的土地。他听见有什么东西放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伊志岭正已确实是一个谨慎的人，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站在那个随时可以逃开的位置，然后坚定地举起了枪，□□枪口正对他的眉心。
枪声响起。却并不是鲁格手枪单发的枪响，而是步枪连续不断的射击。恭司上半身抬起，将自己从第一天开始便在节省的子弹尽数发射出去，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最重的一击。这次倒下的不是他，而是他视为强敌的正已。
在□□耗尽的一瞬间，恭司果断地丢弃了步枪，他抽出藏在腰间的小刀，用尽全身的力气纵身跃去，刀尖直指正已的头部。但他并没有看见在正已倒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忍受着膝盖与侧腹的剧痛，正已在整个身体摔倒在地上之前同样果断地放弃了几乎没有子弹的另一把手枪，用单手和另一条完好的腿作了一个有力的跳转，整个人坐倒在靠后一些的地方。他的左手碰到放在一旁的“那个”武器。
恭司的小刀没有任何犹豫，情急之下正已抽出右手去挡，而小刀自然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手掌，距离他的眼睛只有毫厘之差，在他的眉骨上留下可怖的长长伤口。
恭司的兴奋感达到了一个顶点，却突然在两人身体最为接近的时候戛然而止。
“哒哒哒哒”连续的枪响，恭司感觉到自己的腹部遭到接连不断的痛击，有什么东西慢慢地随着血液流了出来，用手去捂住却是一手的滑腻。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伴随着剧痛而来的是迅速萌发的不甘与恐惧。
虽然身处这个游戏里……可是那些黑暗的东西，还并没有见识够……他还不想死去……
森野恭司带着这样的情感向后倒去，迟来的痛感让他发出不成人声般的惨叫。
正已迅速将小刀从手掌中拔出，像是要终止恭司的痛苦一般迅速割断了他的喉咙。于是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唯一有的真实感觉则是正已手掌被贯穿的痛苦，以及血液流淌的糟糕感受。
这样就……
他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在最后两人都没有了子弹的时候，是他用枪托将那个学生活活砸死。那时他已经对飞溅的血液和对方的惨呼感到麻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话，马上就结束了。”
正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连口袋里的备用武器掉在了地上都没有发觉。
马上就会结束了。不管结果怎么样，他终究是通过战斗的方式来结束了自己的战斗。
那么桂风见呢？大约四十分钟前，他用开过枪，或许布满了硝烟尘土，沾染了血迹的手捧着她的脸亲吻。如果结束的话，或许就不需要……
他忽然想起，在迈向战斗结束的征途上，还有她的阻挡。
就在这时，另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影子来到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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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风见与正已两人几乎算是分道扬镳了，但以风见的脚程而言并没有走开多远。与正已一样，有伤在身的她选择了以逸待劳的战略。于是刚才那冲锋枪，步枪与手枪混杂交织的枪声，以及最后森野恭司不成声的惨叫，都一点不落地被她所听去。
那个惨叫的声音……听的出来，并不属于伊志岭正已。但是从那一阵枪声来判断的话，一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或许是剩余的三人，或许是森野与朝比奈临或正已或什么人间的两两组合。那个发出惨叫的应当是男生班代表的人或许已经殒命，但剩下的……
明智的选择应该是待在这里不动吧。但如果不去亲眼确认一下的话……
风见努力地说服着自己。如果不去亲眼确认一下情况的话，或许连剩下的那个人是谁都不得而知，也就无法准备接下来的战斗了。如果不去确认情况的话，或许会错过决定游戏胜败的优良武器，而不是只凭一把手枪和小太刀去和别人硬拼。
如果不去确认一下的话……怎样知道伊志岭正已的死活。
将军用水壶里的最后一点水饮尽，风见将冰冷发硬的面包与沉重的军用包一样丢在了身后。在刚才短时间的休整中，她又仔细地换了一次绷带，肩膀上的枪伤的确严重，但至少小臂活动还没有什么大碍。擦伤早已不再流血，些微的痛感让她的神经不至于麻痹。
一边奔跑，风见一边在心里重复着这样一句话：如果他死去的话会不会是好一点的情况？
既不想在最后关头死去，又不想杀死对方。如果到了战斗现场的话，发现倒在那里的是两具男生的尸体，或许是最好的情况？这样她只需要面对素不相识的朝比奈临，放手一博就可以了。至于把生存的机会让给对方，她和他都不是那样慷慨的人。
如果他死去的话就好了。
当那硝烟弥漫的林中战场真正呈现在风见眼前的时候，着实让风见为之惊骇。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开战的人们究竟是从身体里流出了怎样大量的血液，才能让附近的树干和泥土全都沾染上了这样绝望的暗红色？
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一个人则是半跪在一旁，在风见小心翼翼探出头去看的一刹那缓缓站起身来。那人的伤势显然也是极重的，那个站起来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条腿也在剧烈地颤抖。
原本风见以为那人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但那个勉强直立着的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身躯摇晃，但站立着的意志却十分坚决。
风见的心中霎时间被一阵狂喜所充满。因为那个人的背影，身形，发型，在黑暗中有些模糊的样貌，一分钟前她还自以为热切地盼望他死去，一分钟后当她看见他顺利存活的时候却又是那么喜悦。
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风见仿佛看见那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的手，轻微地动了一下。
然后——
剧烈的“轰隆”一声，黑暗的树林里迸发出世间最璀璨最明亮的光芒。风见的视野被这过分明亮的光芒充满，紧接着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浪与爆炸的气流。也许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在爆炸袭来之前风见闭上眼睛向后跃去，随即被气流掀到了远处。
那一个晚上，她看见了一切在她眼前灰飞烟灭。
浑身的骨头好像都像是折断了一般，几乎用不上力气。手肘的地方有什么液体顺着手臂流了下来，一定是擦到了什么地方。风见顾不上感觉快要散架的身体，狼狈地爬起来，只看见原先独立着一个人影的地方是熊熊火焰，而那具尸体似乎也已经化为了焦黑的尘土。
她牢牢握住身边唯一可以紧握的物体——荻野郁弥交给她的手枪。
“……这算什么……”
那个伊志岭正已，就这么简单地……
死了。
她在这个三年四组里最后一分的顾念已经死去。
一滴苦涩的液体滑过嘴角，然后被风见粗暴地擦去。眼前依然模糊一片，不仅仅是泪水的缘故，更是因为刚才爆炸的一瞬间太过明亮的光芒导致她出现了暂时性失明的症状。意识到这种情况的糟糕程度，风见手脚并用地将自己挪到一颗大树的背后，闭上眼睛静静等待视力的恢复。
耳边忽然传来“呼呼”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已经听见过多次，一定是长谷川正对着话筒吹气。原来已经要进入到第三天了吗？时间还真是快啊。
然而广播里传来的却不是长谷川歇斯底里的大喊声，而是一个军人冷静而无情，平板的声线。“在刚才过去的六小时里有四人死亡，按死亡顺序分别是：女生十四号，斋藤爱海；男生四号，筱原雅也；男生十四号，森野恭司；男生二十号，伊志岭正已，以上。”
风见心中最后一点的侥幸也被无情地消灭。
“剩下的两人，桂和朝比奈，做得很好。禁区在A-9，C-1和F-6，每小时增加一个。我期待着优胜的决出。”
她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手枪。接下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她再也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活下去。
现在背负着挚友们存活的希望的只有她一个人。
那么就这样吧，活下去，获胜，然后活下去。
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色一切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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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十四号森野恭司
二十号伊志岭正已死亡。
剩余2人。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6.[长夜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