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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 ...

  •   马进良查案回来刚到厂院门口就看见谭鲁子和继学勇嘴里鼻孔里喷着白烟,一脑门子官司地站在门口,这天是大寒,冷的紧。天正下着大雪,呼呼地北风夹着阵阵的阴冷吹透了衣服钻进骨头缝里。瑟瑟的风里面,无冬历夏大光头的继学勇冻得嘬着牙花子蹦高,谭鲁子站在一边继学勇跳一下他就踹他一脚。
      两个人滑稽地动作让马进良一笑,一种回家的惬意让他在外查案紧了半个月的心终于送下来,但随即又疑惑“这两个人不是该陪着督主的么?”想着,心里就不安起来。
      果然,谭鲁子和继学勇看见马进良回来,还没等他开口便说“大档头,前天督主从宫里回来,一直睡到现在还起。”
      “请太医来看过么?”
      听马进良这么一问,谭鲁子跟继学勇不由得缩了下脖子,最后继学勇吸吸鼻子,把手拢进袖筒说“大档头……咱们督主……就太医院那堆老骨头,连督主一掌可都受不起……”
      马进良沉吟,也是,别看在人前雨化田永远风雨不动,不怒自威。偏偏有起床气这么个毛病,而且这毛病还挺严重。
      想当初继学勇刚到厂里的时候因为跟人打赌赌输了,人家捉弄他让他去请督主起床更衣,结果继学勇被刚刚睡醒的雨化田一掌打中从屋里直接摔到院子里还差点断了肋骨,后来大家帮他庆幸好久——督主发起床气的时候打人是只用蛮力的。就这,继学勇还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这么想着,马进良已经站在了雨化田的睡房外面,轻轻拉开门,再撩起里面厚厚的门帘,便看到屋里暗淡抖动的橙色烛光,博山炉里燃着安神香,香气缭缭绕绕,床上是几重轻纱几重帷幕的层层叠叠。
      雨化田先天不足,天生的很是畏寒,刚入秋的时候就恨不得天天抱着手炉走来走去,入了冬整个人就越发显得力不从心,精神也就有些萎靡。放在从前也就是好好养着就行。但是,半年前设立西厂雨化田担西厂掌印督主一职,宫里宫外忙得不可开交,到了年底年关将近,宫里筹备着各项过年的事宜,每天都是雨化田刚一起床屋外面就站了一群等候吩咐的人。东厂那边也是明里暗里动作不断,纵然背后有贵妃和皇上撑腰,可还是得费不少心思。庞杂的事务铺天盖地地压过来,从前这点不算事儿的小毛病再跑出来搅局,雨化田又是个天生死倔硬扛的主儿。马进良还真怕哪天他把自己熬躺下。
      此时,就听见床幔里悠悠地传出几个字“进良……茶……”
      似乎是还没有完全清醒,声音显得有些含糊,慵懒而孱弱。
      “是,督主……”马进良走到桌边去倒茶,端着茶杯走到床边就听见雨化田又说。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嗯……”床帏里面含糊地轻吟一声,接着是布料摩挲,马进良面前的床幔被一只素白的手撩开。衬着一头柔顺的乌发,雨化田清俊的脸有些苍白,外面的烛光对于他来说微微有些刺眼,雨化田稍稍眯起眼睛去适应,不想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借着半躺的姿势让站在一边的马进良没来由的有些窘迫,雨化田似乎没有察觉,抬起左手去够茶杯,马进良往前送了送他却没有接,而是直接把马进良端着茶杯的手指和茶杯一起拉了过来,接着凑上去喝。马进良似乎听见自己的心怦地一声,脸上一阵火烧似的滚烫,整个人立时呆立在了那里。
      待雨化田解了渴,用眼扫了一下一边的马进良,便放了茶杯也放床了帐又躺了回去,一时间屋内静谧无声,马进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想到刚才两个人手指相触,好像有丝丝的凉意从雨化田的手上传来,立即就说“督主……督主的汤媪冷了吧,我再去取一个来。”
      “去吧。”
      听着马进良急匆匆的脚步声,雨化田偏头把脸藏进被子,笑出声来……
      雨化田就是喜欢逗弄这个看着面黑心狠,其实十分憨厚的大档头……
      马进良还记得第一次在锦衣卫的校场看见雨化田,当时是东厂厂公万喻楼带着东厂一班管事儿的太监来校场校验,一群人锦衣华服穿了不知多少层,夏日头伏的天气,万喻楼站在华伞下面都热得四脖子汗流,更不用说曝晒在阳光底下众星捧月一样站在万喻楼身边的其他人。当时马进良带队站在最前,能清清楚楚地看见点将台上的一切,当然也就看见了疏离在人群之外的雨化田,一身官服穿得一丝不苟,脸上却一滴汗也没有,站在正午炽热的日头之下,整个人孤松样的挺拔,一身清寒里却透出说不出的邪魅。尤其是一双眼角飞挑的凤眼,幽若深潭,眸光凝定中竟然也是至极的妖媚……
      彼时,雨化田似乎是察觉到马进良的目光,眸光一错便给了马进良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马进良一惊便把头低了下去。
      “马哥!水溢了!”继学勇正捧着个烤红薯蹲在炉子边啃,看见在给汤媪倒水的马进良两眼发直地瞪着前面,汤媪快满了也没发觉,眼看着滚烫的开水就要溢出来,就喊了一声。
      “嗯?哦!”马进良好像刚反应过来,赶紧把手里的壶放下,盖上汤媪的盖子抹身准备出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谭鲁子和继学勇叫住。
      “那个……大档头。”谭鲁子搓搓手又挠挠头,表情十分为难“你看……自从入了冬督主就一直在忙,这些日子又清减了不少,况且前几天冬至督主是在宫里过的,伺候皇上贵妃忙了一天也没跟兄弟们聚一聚……所以吧……我们想……”
      马进良看着谭鲁子满脸的为难和一边继学勇满脸的望眼欲穿连带着不停地动着鼻子到处乱嗅,身体微微有些发抖,虽然嘴被面具遮住,但是眼角边突然增多的皱纹暴露了他的笑容,马进良说“你们呐,是在惦记皇上赐给督主的那只番邦上贡来的绵羊吧。”
      说到绵羊,继学勇咽了咽口水,谭鲁子在下面踹了他一脚,接着说“那个我们……”
      “大档头,你看,那头绵羊上贡来的时候还是只羊羔子,现在都已经长大了,再不吃肉就老了就不好吃了。反正督主口味清淡一向少动油腻荤腥,不如我们就…………”继学勇似乎是已经馋到极致,终于丧失了理智,任谭鲁子在后面拼命踹他终究还是说了。
      谭鲁子看着继学勇这贪吃不要命的德行,在心里默默地捂住了脸。
      马进良怒极反笑,想想也是,雨化田是南方人口味清淡,食性精致,就连羊肉都得是清炖的,继学勇和谭鲁子都是北方人,又正是能吃的时候儿,白米饭都要拌上两勺儿大油才下肚,天天跟着督主清蒸素炖还真是有点受不了“成,我给你们问问督主。”
      “那我代兄弟们谢谢大档头。”
      马进良想着那边雨化田汤媪凉了手冷脚冷的不舒服就再没理会那两个人,直接出去了。
      马进良再回到雨化田的睡房,他已经起身,里面穿着日常便服,外面穿了一件狐裘坎肩。正坐在镜前整理,长发未束随意地散在身上,掩了威煞多了闲适。打起了一扇窗上的棉帘,屋里显得更加明亮些。
      雨化田看到马进良拎着隐隐泛着热气的汤媪走进屋里便把怀里抱着的手炉交给身边的小太监打发他出去。
      等人出去,马进良拿起桌上小巧的牡丹绣毯把汤媪包起来放到雨化田腿上。后者正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的动作。
      马进良踌躇半晌终于无法,走到雨化田身后,执起木梳为他挽发。
      雨化田从妆奁盒的小镜子上看了马进良半晌,淡淡一笑,端起粥碗细细地品着里面熬了一个多时辰软糯香甜的南瓜粥。
      马进良见雨化田不说话,又想着刚才雨化田将醒未醒时的一幕,心里有些打鼓,本来就不太擅长这些细致的工作,这一下子慌了心神,又不敢太用力,这手底下一没了谱,摆弄了半天到底没把雨化田那一头比主人柔软调皮得多的头发拢到一起,挽成髻,打上结。
      雨化田在镜子里看见马进良天人大战的为难眼神,不忍心强迫他,从盒子里捡了条发带递过去,口气有些无奈“就这么束上吧,我跟皇上贵妃娘娘告了三天假,今儿也不用进宫,在家里没有那么多讲究。”
      “是……”马进良又一次满脸通红。
      “说吧……这次那帮猴崽子又想干什么?”宫里的老太监常常这么骂手底下的小太监,带着点儿无奈也带着几分宠溺,但是那些只管洒扫地面收拾宫殿的公公们气场跟雨化田着实差太多,这话一出口就是两种感觉。
      纵是马进良也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正在心里盘算到底该不该说的时候,就听雨化田说。
      “哼……谭鲁子他们,惦记那头羊好久了,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扑通一声,还有一声还未出口就被捂住的痛呼。
      就连马进良,此时背后也湿了一层。接着雨化田冷冷一笑,扬声道“怕不仅仅是羊肉,还惦记着酒窖里那几坛子羊羔酒吧。”
      就听外面扑通扑通几声,然后就是继学勇杀猪一样的惨叫“督主饶命哇~~~~小的再也不敢了!!!!”
      马进良觉得,自己背上又湿了一层。
      “进良,告诉厨房,今天一天的饭不用他们准备了。谁想吃什么让他们自己做。”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接着说“我今儿跟你们一起吃。你下去吧。”
      “是,督主,属下告退。”
      马进良出去之后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兴奋的高呼,接着被马进良一声“成何体统!”压了下去。
      雨化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摇着头无奈地笑笑。
      一下压了两天的事务很是有些多了,但到底还是让雨化田在申时之前把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妥当。伸了个懒腰抱着手炉偎进铺着兽皮垫子的圈椅里愣了半晌,决定出去看看那帮人到底是怎么把一只活羊扒皮剔骨拆吃入腹的。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气放晴此时已是金乌西垂,小随侍撩开门帘的一瞬间,冷风裹杂着一片小雪花吹进了雨化田眼睛里,雨化田闭眼偏头一个静淡精致的侧影落在身边随侍的眼睛里。
      随侍暗暗想“自家主子这是越来越清俊了,怪不得外面说……”
      看着小太监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雨化田知道他在想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毕竟人家想的也是事实,但心里着实也有些不悦,便说“你也下去吧,我想自己走走。”然后便径自走了。
      往后院灶房去的路上有一个小花园,这一场大雪也不知下了多久,地上白茫茫地一片都是厚厚的积雪,西厂的太监们趁着雪停已经扫了一条路出来,雨化田偏偏就要找有雪的地方走,一脚踩下去,雪甚至没过了脚踝,一路伴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深一脚浅一脚走下来留下一串脚印儿。到最后,雨化田实在是冻得受不了从雪里走了出来。看着积雪上的脚印儿,发呆……
      自幼便跟着师父习武,十三岁时被送到宫中……
      “哼!”雨化田运起内力,一挥手便将地上的积雪冲散而去,霍地转身就看见马进良站在身后不远处正一脸担忧地看过来,自己突然转身他还来不及整理好表情“什么事?”
      “……”雨化田不问还好,一问马进良到犯起愁来,该怎么说呢?说西厂二档头三档头折腾了一下午连一只羊都没解决?
      “咩~~~~~~~~~~~~~~~!!!!!!”不过眨眼之间,一直绵羊便喷着白烟狂叫着从后院奔了出来。
      “你不要跑!!!!啊!!!督主!”继学勇一马当先举着一把菜刀在后面紧追不舍,看见雨化田赶紧站住结果还是没停住,一个狗啃泥一路摔到雨化田面前,手里的菜刀飞到了马进良脚底下。看着此情此景,后面追出来的谭鲁子和站在一边的马进良都是一身的冷汗。
      再看那只跑出来的绵羊,本来还想从小花园的月亮门一路跑出去的,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混乱,竟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放低羊角做攻击状,两只通红的羊眼在整个花园里巡视了一圈终于锁定在了雨化田身上,然后就把身体压得更低,一只蹄子刨着地,长咩一声便朝着雨化田这边窜了过来。
      看着羊朝着雨化田去了,所有人震惊,这下完了,这羊还不直接被督主用内力变成手撕羊肉啊。
      于是院子里面响起了如下几声
      “督主!”
      “晚饭!”
      说时迟那是快,就在众人觉得今天晚上只能是手撕羊肉的时候眼前人影一闪,马进良已经飞身到了雨化田近前,抱着雨化田闪到了一边,再看那只顾往前冲完全没有发现目标已经消失的羊,一头撞在花园里的汉白玉花塘里,撞折了脖子一命呜呼。

      谭鲁子和继学勇看看地上撞得头窝在一边的绵羊,再看看已经上了房顶难舍难分的两个人,悄么声的跟躲在一边的赵通打个手势,三个人抬着羊提着气憋着屁,凌波微步地溜了。
      两个人站在房顶上,身高相差无多,又是身体相贴距离为零,近到马进良能数清楚雨化田有多少根睫毛,雨化田呼出的热气直接吹进了面具,马进良觉得自己脸上麻麻痒痒的,又看见自己的手还放在雨化田腰上,脸“腾”!地一下又红了。
      “督主……得罪了……”马进良慌手忙脚的赶紧把雨化田放开,往后退想要把距离来开,一是心里慌慌张张,二是一场大雪之后房顶的琉璃瓦上还有不少的积雪,踩在上面一打滑,身子一歪,眼看就要从房顶上摔下去。
      “进良!”雨化田赶忙伸手去拉,从不离身的那串佛珠被甩飞出去挂在了一叉树枝上。雨化田虽然一把拉住了马进良的手腕,不想自己也滑了一跤,加上马进良的体重也很是不轻,向前一扑,可怜两个绝世高手,就这么裹着一房顶的积雪,一齐摔了下去。
      活脱脱一失足成千古恨。
      “督主,东厂督主和几位公公突然……啊~啊~啊~~~督主奴才什么也没看见……”来通报的小太监赶紧跪在地上把脸埋进雪地里面,而此时雨化田正趴在马进良身上,马进良被压在底下结结实实地当了肉垫。
      但是在小太监眼里,就只剩下两个人黄天化日之下,在白雪皑皑的地上抵死纠缠难舍难分。再加上雨化田发丝散乱,双目迷离,这情景,着实地香艳。

      锦上添花人人有,雪中送炭时间无。放在天天勾心斗角的宫里面,就连前面那个锦上添花都没有了,你若风光了背后就有几百双眼睛盯着你,等着看你哪天栽跟头,等着看你的笑话,尤其是在宫里这一班太监、宫婢之间。当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西厂督主万公公也不能免俗,前脚听说西厂雨公公身体不适跟皇上告了假后脚就赶紧带着人过来探望。
      “万公公公务繁忙,今天怎么有功夫到我这里来了?”雨化田坐进主座,一身便装是别样的风流韵致,比起平日里不怒自威得让人望而生畏,此时倒更像是纨绔人家的风流贵公子。
      “手底下的人没眼力劲儿,隔了这么久才告诉我。我看雨公公气色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劳万公公挂心,小毛病而已。”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些公务,就告辞了,不打扰雨公公休息。”
      “公公慢走,送客。”雨化田说着端起了手边的茶杯,一边的随侍引着万喻楼和西厂一干众人走了出去。
      “督主……万公公……”马进良把手里的佛珠递过去,金刚菩提子的佛珠上面还带着淡淡的体温.
      雨化田把佛珠一粒粒抽回来,慢条斯理地盘在手上,眼神却如刀剑般锐利“哼……他来的倒是快。不过,万喻楼三岁进宫在宫里熬了四十多年才坐上这个位置,凳子还没捂热就让我抢了风头,倒是有点同情他了。”
      说到这里便是淡淡一笑,清冷中还带了点邪魅,看的马进良身体一阵战栗,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怎样……
      雨化田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长嘘一口气便问“嗯……折腾了一天倒真是饿了,谭鲁子他们到底准备了什么吃食。”
      “剔了两条羊腿片成肉片,谭鲁子在准备火锅,还剩下两条腿让赵通和继学勇拿去烤了。”
      雨化田手里捻着佛珠含混的“嗯”了一声,就往外走,马进良在后面赶紧跟上。
      两个人到了吃饭的暖阁时,谭鲁子还在忙活着弄火锅的调料,麻酱、韭菜花、新炸的辣椒油还有炸出来的酱油花调在一起放上新鲜的香菜段光是调料就香味缭绕。
      雨化田在主座上坐下,看看桌子上切成薄片红白分明的羊肉再看看已经咕嘟咕嘟打开了的火锅子,里面密密麻麻一层分明是辣椒跟花椒,到底还是没有什么胃口。
      谭鲁子眼见,看见雨化田微微有些皱眉赶紧跑到自家督主身边“督主,那边清汤的锅子给您准备好了,继学勇赶紧端上来!”
      “来了来了!”继学勇端着一个还在冒烟的火锅一路死哈着好烫好烫便从外面窜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手抱了一坛子酒的赵通。
      雨化田有点疑惑地看看赵通,马进良心有灵犀地伏在雨化田耳边说“上个月刚进厂的,叫赵通。”
      赵通上个月才刚进的厂,跟这个传说中翻手云覆手雨的督主还真是没有什么交集,雨化田名声在外是出了名的御下甚严,现在被自家督主这么一看,本来就心里打鼓的赵通这下子更是六神无主,两条腿就开始发抖,大概是因为今天心情甚好,雨化田看着赵通脸上那颇明显的胎记,再看他现在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不自觉往日清冷含霜的眉眼就带上了笑意。
      不想在别人眼里是无比赏心悦目的笑容在赵通这儿却是比夺命剑还恐怖,本来就脚底下拌蒜的赵通这下子终于给自己弄了个大跟头,就在他快要来个五体投地式地时候,感觉有一股力扶着自己有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就听雨化田一边把手收回来一边说“皇上赐我的羊羔酒,不过才六坛要是这么就给了土地爷,就太可惜了。是不是啊?”
      看得出雨化田心情颇为不错,肉虽然没吃几口,煮的青菜吃了不少,有了近二十年窖藏的羊羔酒酒香醇厚入喉回甘,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本来马进良还想劝他少喝点,但是看着雨化田苍白的脸上浮出淡淡的血色人也显得精神多了,也就没多说什么。
      雨化田打算起身回房的时候已经有些微醺,马进良还是照常陪着他,许是因为醉了酒脑子和身子就不听使唤,雨化田觉得自己脚底下有点发软,出了暖阁就伸出一只手让马进良扶着自己。马进良刚刚也喝了不少酒,出了屋凉风一吹着实的有些上头,两个人这么走着,马进良觉得一股子酥酥麻麻的感觉一路从拉着雨化田的胳膊蔓延了半个身子,九天之外新月高悬,映在雪地上照的四周如同白昼,马进良想这个月亮,这个人,想的是离开了半个月自己终于是回来了,手下加力把雨化田往自己这里拉了拉。
      走到雨化田居住的暖阁门前的时两个人已经成了雨化田半靠在马进良怀里,等在门口的小太监早就已经习惯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此时便心无杂念面不改色地撩起帘子让两个人进去。
      雨化田坐进锦鲤戏水的蜀绣锦缎床帐里,半靠在床边醉眼迷离地看着马进良屋里屋外忙进忙出,不一会儿便端着盆泛着药香的水从外面进来进来给他洗脚。雨化田一年有三季会手脚冰凉,太医诊说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寒症,没有大碍注意保暖就行。听大夫这么说,他也就没在意。谁知马进良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便四处寻找偏方,虽然去不了根,但总是能舒服点。
      马进良给雨化田除了鞋袜,先用手撩了些水在他脚上让他适应,然后慢慢把脚给他放进盆里,雨化田的脚比其他男子显得略小些,皮肤白皙,指甲修剪的很整齐,两只脚跟他人一样精致。
      虽然之前适应过水温,但是当整只脚都浸入略略有些过烫的水中,雨化田还是觉得有些不适,想要把脚抽回来,却被马进良握住了脚踝“督主别动……这烫脚是先疼了才能舒服……”
      “哦?先得……疼……是么?嗯?”尾音上调,是雨化田提出质问是惯常用的强调,可此时,趁着床边那盏绣着梅竹的宫灯里透出的温润烛光,和博山炉里淡淡的沉香味道,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有更些尴尬,马进良觉得自己是没来由的口干舌燥。比无他法的马进良,只能紧紧盯着雨化田的两只脚,看着两只脚被热水泡得慢慢变红,揣测雨化田已经适应了水温,马进良就开始动手给他按摩。
      两只脚被人尽心侍候着,水的热量散在血液里,慢慢流遍全身,四肢百骸都透出一股暖意,好像自入秋以来就一直附在身上的寒意都被驱走,雨化田舒服地叹气,一只手搭上了马进良的脖颈,轻轻地摩挲“皇上就在宫中,贵妃娘娘还时时念着。你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心里就没个念着的?”
      “……”马进良一下子停了手,把头低的更低,几乎把下巴贴在胸膛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当。”金属与金属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刚才平如镜的水面开出了一圈圈细小的水纹,马进良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脸,还有雨化田正在自己嘴角那道伤疤上摩挲的手指。
      “我要是不说,你是不是打算接着装下去,嗯?”雨化田冰凉的指腹擦过马进良温热的唇瓣,语气突然变得悲凉“还是你觉得……我以色事主,不干净?”
      “不是!我没有!”一句凉薄话弄得马进良惊怒交集地抬头,就撞进雨化田带着哀伤的醉眸.
      雨化田,是真的醉了。
      “那……你是什么?”雨化田带着淡淡冷香的气息在马进良鼻端蔓延开。
      嘴唇被柔韧的舌头一寸寸濡湿——马进良觉得脑子“轰”地一下,整个人从里到外,着透了,就着唇齿相贴的动作,抓住雨化田的双手一窜身就把人摁在了床上。
      咣当一声……水泼了一地……
      等马进良终于有点意识足够判断周围的情况的时候,能看到的是自己身下发丝散乱衣襟大敞的雨化田,还有那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胸口的吻痕和夹在自己腰上的双腿,而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也已褪了大半。
      “督主……督主……”
      雨化田被压在身体两边的手腕已经被掐出了红印子,眼神迷乱,面色潮红,微张着嘴喘息着,意识也有些不清楚,好像是不满意身上的人停止了动作,身子向上一挺一口便咬上马进良的侧劲。剧痛,温热的血液,和刺鼻的甜腥味刺激着马进良此时已经很脆弱的神经,理智的那最后一根弦啪地一声断裂。
      于是便是一室春光,良宵苦短。
      第二日雨化田醒时,天还黑着,动动身是一阵的酸痛无力,脑子里是大片大片的空白,拼命回忆也不过是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段。
      身边虽然仍旧空无一人,但被子里却还是比平日多了几分暖意。
      雨化田觉得,今年的冬天比从前要好过得多……
       
      尾声:
      谭鲁子、继学勇和赵通在收拾饭后残局,谭鲁子看到赵通端出来的清汤锅子里面居然漂着韭菜叶,就问赵通“这韭菜……怎么到这里了?”
      赵通说“呃……怎么了?”
      谭鲁子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督主不能吃韭菜,会醉的……”而且后果很严重,谭鲁子又想起那年年初三雨化吃了万贵妃特地让人送来的韭菜盒子的事情,然后他又看见一边继学勇从雨化田用过的酒壶里面倒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就问“学勇,你往督主的酒里泡什么了?”
      继学勇颇自得地说“当归啊,通气活血,咱们督主体寒这个正好……诶哟,今儿督主可真是喝了不少。”
      听完解释谭鲁子觉得自己有点儿头重脚轻,扬起手给了赵通和继学勇一人一巴掌“你们两个混蛋!这些东西督主都不能碰!”

      嘿嘿,传说韭菜跟当归,都是催情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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