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一场风花雪月》秋夜歌

2、第二章

　　【第二章】

　　一阵风飘来,吹起轻轻的樱花花瓣，落樱纷飞，转眼间布满了校园，纷纷繁繁的花瓣淹没了我迷茫的双眼。
　　像是梦到一场醒不来的梦。
　　我和月瑶坐在初中篮球场的台阶上，望着脚下陷下去的犹如陨石坑的空旷的篮球场，耳边是悲伤的呜咽声，不只是因为梦，还是记忆由于时间已经变得斑驳，一切都不那么真切，我有些茫然地坐在月瑶身边，仿佛我是从遥远的地方或者时间而来，与她不存在于一个空间，只能静静地、远远地看着她、听着她。
　　“瑾枫……是不是……我不够好？”
　　“不！月瑶——”我轻抚她抽动的肩膀，却只能触到一团空缈的空气，“你已经足够勇敢了！”
　　“我知道不可能，我做不到，即使是他，我也改变不了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我试图紧紧握住月瑶的双手安抚她的激动却是徒劳，“你已经做出努力了，对于我们和……她来说你真的很勇敢！她会理解的，相信我！”
　　“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看着月瑶痛苦的将头埋在膝盖间，我却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仿佛对月瑶来说她的旁边是一团空气，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触碰不到月瑶。
　　“不可能了……我做不到……”看着情绪逐渐激动的月瑶，我只能焦急的站在她的旁边焦急慌乱，却又无能为力。
　　忽然场景变换——篮球场变成了万丈深渊，周围的花瓣变成了漫天的黄土，我眼睁睁地看着月瑶毫不犹豫地一脚迈下去，看着月瑶悲伤的脸不断坠落，坠落，离我越来越远，我忍不住跳下去追随她，想要把她拉回，可是却因为下降速度的不断增加而心跳剧增，头重脚轻地下坠像是没有尽头。

　　像是一脚踏空，我猛然从梦中醒来。我知道这种感觉通常是随着心跳减慢、体温下降、呼吸变缓而出现的，大脑以为人马上要处于死亡状态，所以发出信号使人惊醒。
　　月瑶，在你决心忘掉一切的时候，为什么我没有在你身边让你惊醒？还是正是因为你惊醒了，发现一切成空才决心抛弃这个世界？我侧卧在床上心如刀绞，流出的泪不知是梦里残留的还是醒后伤心而落。
　　何望从身后靠过来，左手从我腰间穿过与我的左手十指相扣，传递给我安全与力量，没有一言一语却是最深入我的心底，我紧紧回握住他的左手，慢慢沉入梦乡。

　　何望默默地陪着我走进墓园，墓地很安静，每一个墓碑都是一段故事，一段遗憾或者不舍，有几个人是真正安心的离开这个世界？又有几个人能够安然的躺在这里？但他们又何尝不是幸福的呢，摆脱了世间的烦扰，偏安于这里不受世事的打扰。
　　月瑶，你看你多自私，一个人躺在这里多清净，不像我们，在以后无尽的岁月里还要受到记忆痛彻心扉的侵扰。
　　我跪坐在月瑶的墓前，照片上的月瑶还像初中的时候，长长的辫子搭在胸前，笑容无忧无虑，眼睛清澈的让人甘愿沉浸其中不自拔。我轻轻抚摸着月瑶的脸庞，想要擦去她脸颊两边的泪，明明你是在笑着，可是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的双眼中蕴含着流不尽的眼泪呢？
　　咱们几年没有见面了？两年多了吧？记得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里就满是忧伤了，这两年你又是怎么熬过来的？一定经历了很多吧，一定不容易吧，这么痛苦才决心要放手了吗？也好！这样就不痛苦了吧。我好像体会到她离开你的时候你的心痛了，应该比现在的我还要心痛吧。
　　月瑶，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芷萱陪在你的身边，不是吗？你的离开，她一定比我还痛苦，那么以前的伤害都没有什么了吧？就算是当年的不理解，也是害怕你受到世界上其他人的伤害而不是真正想要阻拦你们在一起。你应该可以原谅她了吧？慕雪和凌辰会结婚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我想补偿，可是或许我的消失对他们来说会更轻松吧，放心吧！我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我……我现在有何望。
　　我抬头看着路边等待着我的何望，因为刚下过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他的身影就这样伫立在雪中，虽然我看不清但我也能感受到他紧锁在我身上的眼眸中的温暖与安全。
　　月瑶，我从来不相信我会和一个人相爱到心里走很远很远，但是如果是何望的话，我愿意去尝试，我愿意紧紧牵着他的手让他牵着我走向未来，有他的陪伴，我的生命中就会轻松吧，以前的回忆对我的杀伤力会温柔些吧？
　　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在校园里看樱花吗？你说过，樱花最美的时候不是开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而是死去前，那一朵细碎的花瓣凋零在空中，纷纷扬扬的时候。你的生命在空中飘散的时候是最美的时候吗？
　　我站起来，腿有些麻，身子有些摇晃，然后就远远看见何望的身影快速朝我移动。月瑶，何望将我从万劫不复中解救出来，我现在觉得很幸福，但这种幸福又能维持多久呢？我不知道。这种幸福对这样的我来说太奢侈了，我不奢望会一直这样，但能让我多拥有一些时间吗？能让他晚一点来剥夺走这种幸福吗？你能听得见我吗？

　　何望走到我的身边，为我围紧围巾，双手捧起我略微有些冻僵的手放在他的嘴前哈气暖热。
　　“何望，我的腿有些麻，你能背背我吗？我想让你背着我。”
　　“好~你呀……”何望宠溺的刮了下我的鼻子，蹲下身来背起我。
　　我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紧紧环绕着他的脖子，脸埋在围巾里默默的流泪。
　　“瑾枫，你知道吗？其实这个世界有很多空间。”何望以为我是因为月瑶的离世而难过，“就像是小提琴的弦一样，有很多弦同时存在，这个世界也有很多空间，虽然我们看不见但是他们确实和谐地存在在世界上，所以月瑶肯定到了另一个空间，那里没有痛苦和难过，她还会记得你们和你们最美好的时光。”
　　“不要！我要她忘记我们，有我们在，她一定过得不幸福。”我用浓浓的鼻音说。
　　“好~她忘记了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快乐的生活行了吧？”
　　“嗯！”我重重的点头。“何望，你以后会忘记我吗？”
　　何望的脚步突然停下来，空气也静了下来。然后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走起来。
　　“会！只要你离开我就会忘记你！”
　　我从围巾里抬起头来，听他往下说。
　　“瑾枫，你可能不知道，就算是这一秒你在我面前，我刚刚牵过你的手，刚刚紧紧拥抱过你，刚刚吻过你，但是下一秒我就会想念你，想念你的面容，你柔软的嘴唇，想要牵你的手，想要拥你在怀中。所以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忘记你，这样我就不会想念你!”
　　我的泪从未停止，此刻流得更加汹涌。
　　“何望，其实我知道，所以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以忘记我，但是不能忘记曾经有个人很爱很爱你，即使你不记得这个人是谁。可以吗？”
　　没有回应。
　　何望，我很爱你，很感激你，把我挽救回来。就算我知道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到万劫不复当中，但是因为是你，我会拼命逃出来找到你，如果因为痛苦你忘记我，我也愿意回来，远远陪在你的身边，每天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