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医生半夏》初初夏

3、第3章 医生的涵养

　　结好帐，半夏拿着小票去排队等煎饼。前面有两个小姑娘，貌似是大五的实习生，不知道是哪科的，正在旁若无人的讨论她们科的病人情况云云。半夏环顾四周，不禁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小孩子考虑不周。用胳膊戳了戳前面的小姑娘，示意她们不要再继续她们的话题。
　　半夏大五全面转科实习前，当时的班主任曾在班会上对同学们有所告诫：出了医生办公室，尽可能不要讨论患者的情况，特别是在楼道、电梯、大厅等公共场所，最好闭口不谈。一方面为了保护患者隐私，另一方面有的患者可能得了不治之症，医生和他们家人为了不打击患者心理对其真实病情刻意隐瞒。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也许讨论的是别人，有的患者对号入座，误以为说的是自己或其家人，以至于产生不必要的纠纷。
　　“沐半夏”，刚步入大厅，便听到有人叫自己，半夏循声扫视，原来是本科时的室友李锦纹。人其实是很奇怪的生物，起初关系一般，说不上亲热但也不生疏，但当你的优势之处逐渐显现时，她就开始疏远你，莫名的你还巴巴地想要对她好，可是无论你做什么，她冰冷的心就是捂不热。可巧，李锦纹就是半夏怎么都捂不热的那个人。平时见面她都会自动屏蔽半夏，即使半夏主动打招呼，她也视而不见。
　　半夏对李锦纹的感情很复杂，怀念初识她的美好，不解她无故的疏离，气愤她针锋相对，步步紧逼。同窗五载，她仍然摸不透李锦纹到底是怎样的人。半夏握有煎饼的手紧了紧，另一手轻捋刘海。淡然问道：“什么事？”
　　走近后李锦纹似乎觉察到了半夏的不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半夏，挑了挑了眉，嘲讽道：“你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嘛？”
　　“真是抱歉，貌似我让你失望了。”半夏很快捕捉到李锦纹不甚满意的信息，尽管双唇微瘪转瞬即逝。
　　被呛回的李锦纹当然心有不甘，瞟了眼半夏手中的煎饼，愈加讥讽道：“这人啊，年纪大了喜欢怀旧，你是不是想上秤时回到原来的数字啊？”常言道：蛇打七寸。一语双关戳到半夏的痛处了。女生都在乎自己的年龄和体重。半夏17岁开始读大学，本科五年，时至研二23岁，研三毕业那年将满25岁。人生最美好的八年青春年华就贡献给求学读医了。大一甫入校，身高165cm的半夏体重是65kg.。偏半夏又是骨型小的人，所以整个人看起来便十分圆润，几乎从头圆倒脚。减肥是以成为了半夏孜孜不倦的事业。
　　半夏刚准备反唇相讥，从楼梯下来一对母子，年约五岁的小男孩还仰着脑袋，似乎好奇这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阿姨杵在楼梯口做什么。半夏忽然觉得自己再和李锦纹这样互讽下去不仅很无趣，而且幼稚。“谢谢您‘善意’的提醒。”故意加重强调的“善意”二字生生把李锦纹还想说的话都噎了回去。旋即转身，故作优雅地拾级而上，在李锦纹快要喷出火的目视中娉婷离开。
　　被李锦纹这么一耽搁，回到办公室时，半夏的煎饼已经凉了。微波炉在护理站，由于是公用，所以放在较显眼的地方。微波炉有些陈旧了，加热食物时候噪音很大，非饭点去热东西，还是医生，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半夏索性饿着继续去工作，幸好今天没手术，但要写病程，还要整理两份出院病历。

　　“小沐，还不下班啊，再晚职工餐厅可就没饭了。”原来是护士长，她其实是来找今天的值班医生常山，看到半夏还在工作忍不住提醒她。
　　“快做完了，您找常老师吗？他去消化科会诊了。”半夏起身答道。护士长职称已经升至主任护师了，专业水准无可挑剔，更重要的是为人也好，不仅得到医生们交口称赞，在患者那里也有很好的口碑。半夏打从心底里敬重她。
　　“我找他也是为这事儿，刚消化科来催了。既然他已经过去了，我就不找他了。”护士长看着半夏，意味深长道，“没有做得完的工作，只有经不起过度消耗的身体。正因为我们深知健康的重要性，所以才要懂得爱惜自己。你现在又不是赶急症手术，先去吃饭吧。”拍了拍半夏的肩膀，转身出了办公室。半夏与护士长的女儿年龄相仿，护士长本人也亲和，出了医院，科里年轻的医生和护士都管她叫林姨。林姨也会像长辈那样关心他们。
　　摘下眼镜，半夏想揉一下发涩的双眼，但还是忍住了。生活本就细致讲究的半夏在医院待久了，竟也有些洁癖。习惯仔细反复洗手，改掉了用手揉眼睛、抚脸等小毛病。
　　刚热好煎饼打算凑合当午饭，佩兰一通电话打来要求半夏立刻去餐厅等她。佩兰的专业是内分泌，是大内科比较干净，也相对清闲的科室。半夏在外科很忙，所以通常都是她等半夏，这次让半夏去等她，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半夏到餐厅刚买好两人的午饭，佩兰就急匆匆地过来了。饭点高峰已过，此刻餐厅人不多，她很容易找到半夏所在的位置。
　　“义愤填膺啊！”还没坐定，急性子的佩兰就开始宣泄。半夏示意她边吃边说，自己则耐心倾听。
　　“怎么会有这么低素质的人啊！今天来了一患者是位老太太，家属一来态度就很不好，要求住带卫生间的单人病房，护士说单间都已经住满了，他们不相信，去单间一一看过还不甘心，继续要求住单间。今天是宋老师值班，老太太赧然说她大小便不太。。。话没说完就被她孙子打断，那家伙竟说和这个傻×医生说什么，说了他××也不懂，接着又是骂医生的连篇脏话，简直不堪入耳。我们研究生听到都气得要命，你猜宋老师什么反应？”佩兰小脸涨得通红，可见是真的气坏了，却还要卖关子。
　　听完转述，后半夏也感到气愤，但还是不紧不慢道：“宋老师是个很有涵养的人，必定不会和那人一般见识，纵使心里再生气也不会当场发作。”
　　“答对了！宋老师真的是君子，依然温和的解释想住院的话只能住三人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家人都不是善茬，女家属一直高嗓门地叫嚣，故意曲解宋老师的话，说什么叫他们想住院？还说办了住院手续却不给他们房间等等。跟泼妇骂街似地，都不嫌丢人。他们当我们科是什么啊？。”佩兰泄愤般的捣鼓碗里的饭，差点连饭带碗给摔了。
　　“世风日下，没素质的人太多了。以为医院是宾馆啊，房间可以随便挑，把医生当场服务生，还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咱们得学习宋老师的涵养，以后碰到类似的事情尽量息事宁人。否则把事情闹大了，在舆论都偏向患者的现今，我们医生的处境更加被动，可谓举步维艰。”
　　佩兰点头深表同意，“没辙儿，把我老师刘主任找来了，最后给他们安排到带卫生间的三人病房了。我越来越佩服我老师了，她博学多识，幽默风趣，长得也好看，这么难缠的患者家属她都搞得定。”终于剔除怒容，佩兰一脸自豪的神情。
　　“恩，我本科在内分泌实习过，知道刘主任很优秀。特别是跟她查房，能学到很多东西。当时一起实习的还有本硕的木香师姐，她很崇拜刘主任，借她的话说刘主任是20岁的心态，30岁的外貌，50岁的真实年龄。女医生能保养到这个份上真是羡煞旁人。”
　　“严重同意，我们以后也开始保养吧，别未老先衰，成了黄脸婆真没人要了。”说完半真半假地佯装抹泪。
　　看着佩兰搞怪的样子，半夏忍不住打趣道，“待字闺中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不知羞~”
　　“沐半夏，你个卫道士，索性铰了头发当姑子去吧~话说回来，你出门有没有照镜子啊，就你这幅摸样出来不怕把患者都吓跑啊？”
　　真正亲密的朋友间嬉笑怒骂，大都是一些互嘲，可能有些刻薄，却无伤大雅，把握好尺度还会增进感情。即使是不好听的话，若从亲近的人口中出来都会变得好听。只因，情在那里。
　　“听说杜衡师兄的爷爷今晚办生日宴。你，会去吗？”佩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幽幽的问出来了。“我知道他肯定邀请你了，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