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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十二章、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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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萝苑。
沈离推开门,一眼看见谢语童正襟危坐,像是已经等了她很久。两个女人目光相对,都从彼此的眼瞳中看到了倒映的自己。
“你终于来了。”谢语童看着越走越近的沈离,坐得很稳,丝毫没有准备起身行礼的意思。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承认对方在寻簪阁中的地位,而沈离则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所谓的地位。
“我该做些什么。”沈离走到离谢语童只有三步远的地方。
“你想离开寻簪阁么?这是一个好机会。”
“什么意思?”
“阁主一直不允许你单独出去,也不允许你离开这座城市不是么?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现在,你完全有机会离开。”
“我以为,你叫我来是为了下达任务。”
“的确是。但刚才的话,你真的没有一丝心动?”
“有。”
“那你这次出去,完全可以不必再回来。”
“你真直接。不过,我相信阿夜。所以,你不必再说题外话了。”
“相信?这句阿夜叫得可真动听。”出乎意料的,谢语童没有再出言刁难,直截了当地把一张纸推到她面前说:“杀了他。这就是你的任务。”
沈离拿起那张纸,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慢慢地,她的眉尖蹙了起来,越来越紧。最后她放下手中的宣纸,两手撑在隔在她和谢语童之间的那张几案之上,低头看着依然安稳端坐的女人问:“为什么?”
纸上是一个朝廷官员的资料,叫做季潜山。沈离认识他,确切地说,不仅仅是认识,而是跟他很熟。这个男人,与他的父亲相交数十年,是推心置腹的好友。沈离从小到大,叫了他无数声季伯父。
“谢语童。我有理由怀疑你调查了我的过去,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我去杀季伯父。我不觉得我会答应。”沈离把那张纸推回去,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沈离的反应完全在谢语童的意料之中,这让她对接下来的戏码更有兴趣,面对沈离的甩袖而去,她没有起身阻止,只是在沈离一脚踏出门槛的时候,幽幽地来了一句:“季伯父?只怕他承受不起。沈离,你不想知道是谁要杀他么?”
门口那人脚步骤停,踌躇片刻,还是转身走回她面前。
“谁?”
谢语童收敛了笑意,死死地盯着沈离,说话时调子蓦然拔高,听上去就像是从嗓子里逼出来的一样,“当然是你身后那沈府满门冤魂啊。少、主!”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位亲爱的季伯父、你所认为的你父亲推心置腹的朋友,正是那个出卖沈府诬告你父亲使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怎么?不相信?你每天晚上做梦的时候,你的亲人们难道没有地狱里向你挣扎哭诉?”
一番话说得沈离怔在当场,丧失了言语。脑子里浮现出很久以前的场景,父亲与季伯父一同坐在堂前喝茶下棋,母亲带着丫鬟在一旁收拾屋子,自己和季伯父的女儿在院子里玩耍。那真是太久远的时光了,现在去回想,恍如隔世。
而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她一直心心念念寻找的仇人,就是她从小最爱黏着的季伯父。那个每回来,都会给她带小礼物的、笑起来温和慈爱的男人。
沈离无言以对。
谢语童一直在关注沈离的反应,在看到她眼中的痛苦和纠结之后,心底忽然一片舒畅。你也有这种时候!你现在知道,每次你跟墨夜在一起,我有多么痛苦了。
“怎么,你还是坚持,不准备执行这次任务吗?”她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作势要去收回那张纸。
一只手伸出来,按住了它。
“谢语童。你刚才说错了一件事。”沈离不容人拒绝地拿过那张纸,收在怀中,然后平静地看着谢语童,仿佛刚才眼中翻滚过的爱恨交加都是错觉。
谢语童一呆,下意识地问:“是什么?”
“我的亲人们,不会下地狱。所以不会在地狱里挣扎哭诉。”
“哼,你也只会呈一时口舌之快罢了,终究是我的手下败将。”
谢语童一言既出,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到了那场令人并不愉快的比武,令人意外的事沈离始终没有出声,谢语童抬起头,才看见沈离已经准备走了,临走时看她的那一眼中,分明包含了怜悯。
怜悯?她堂堂寻簪阁副阁主谢语童凭什么要让这样一个女人怜悯?
沈离只听见身后桌子一声巨响,就看见谢语童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指着她说:“沈离,你是不是想要再跟我比一次来认清楚你自己实力有多弱这个事实?”
话音未落,眼前白光一闪,一把剑已经架在了谢语童肩头——她甚至没来及反应过来沈离的出手。
谢语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很清楚,如果这是外面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那么她就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沈离的剑法,已经这么好了?
“手下败将这个词,我不想再听见。”沈离还剑入鞘,只留给谢语童一个红衣烈烈的背影。
谢语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抬头看看已经看不见了的人。刚才那把剑,她绝对没有看错,分明是阁主所有的流花宝剑。
那把剑的重量她都不太容易驾驭!
而阁主却把它给了沈离?沈离竟然能够轻松自如地用它?
“这一定是一场梦。”
谢语童的心情一落千丈,烦躁地把桌子踢到一边,开始思考到底是自己的武功退步了还是真的沈离天赋太好进步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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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离远远地看见墨夜又一个人倚在寻簪小筑的二楼栏杆上,不知在看些什么。很多时候,沈离觉得墨夜很喜欢看天空中那些奇形怪状的云朵,尽管这游戏是属于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
起码,墨夜在看云的时候,想的事情一定和小孩子不一样。
墨夜一低头,就看到那个女子站在那里,仰着脸看她,配着宝剑的人看上去英姿飒爽,没有丝毫脂粉气息。
“你要走了?”墨夜望着她问。
“嗯。”
“离离。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他说,好像只有半句话,却始终没有下半句。但沈离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默然点点头。
男人一扬手,一块手掌大小的东西从二楼被扔下来,沈离下意识地伸手捞在掌中低头去看,是一面精致的玉牌。一整块羊脂白玉制成的令牌温润通透,上面雕满了大大小小的踯躅花,簇拥着中间用小篆雕出“止杀”二字,若对着阳光看去,可以看到玉中隐隐绰绰还有一个“簪”字。
“这是什么?”
“止杀令。”
“止杀令?我记得不是这样的。”
墨夜闻言扬了扬嘴角,从上往下俯视着沈离,轻声道:“这块是专属于你的。若有一天,你承认自己一个人做不到时,你可以来委托寻簪阁。”
沈离捏紧了手中的令牌,温玉暖暖的,由掌心传入心脏,盘桓在心上。她也露出一个笑容,对楼上的男人承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