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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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
夜风呼呼吹着，月亮就在头顶，仿佛唾手可得。
借狗人神色凝重地走到老鼠身边：「一共三十六个市民被无辜射杀……」
为了埋伏这次袭击，那群恐怖分子早就在各个入口处都设置了栅栏，并将范围内的所有路人全部击毙，其残忍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派了多少人送他回去？」老鼠正站在C区的最高处向下俯望，他的脚边有明显枪械造成的凹痕，就是这个位置，方才瞄准他脑袋的那个狙击手架枪的地方。
「一分队的全部人员，一共有30名，都是精英。」借狗人不解地问道，「你不在他身边没关系吗？这个时候很危险，小少爷需要你。」
老鼠没有说话，拿起望眼镜俯瞰街道。
刚才的突袭一共有两架机关枪、假装被撞到的路人、加上这个位置的狙击枪手，团队起码有四人组成。
加上在外终端信号接受的技术情报人员……
「一共五个人吗？」老鼠拧着眉头。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地毯式搜索已经开始，可我总觉得很不安……老鼠，你有没有类似的感觉？这几天我看到紫苑时，总觉得……」借狗人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他送了我礼物。」
「都这个时候你还炫耀什么啊，真是没救了！」
「借狗人……」老鼠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你觉得我是个连友谊礼和告别礼都分不清的小鬼吗？」
「那个挂坠……」借狗人指着老鼠胸口。
是了，紫苑下午在实验室做的那个……
「把入城的每个出口，包括垃圾场的下水道都封死。」老鼠把望眼镜丢给借狗人，向楼梯方向走去。
不会让你逃的，紫苑。
「阿嚏！」
「感冒了吗？」火蓝担忧地递面纸给紫苑，「要不要喝杯热茶？」
「不用了妈妈，我有点累，想回房睡了。」紫苑吸吸鼻子，用力拍了次脸颊让自己清醒。
「被子铺好了，洗好澡再去睡？」火蓝准备好了一切，紫苑能回家过夜，她很高兴。
自从老鼠君回来后，紫苑回家的次数是越来越少……并不是想责备孩子们，只是作为母亲啊，总是想多见到自己的孩子，一起吃顿晚饭，再聊聊天……
而且最近的紫苑总是面露难色，火蓝非常担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紫苑忽然抱住火蓝，将头埋进她的肩窝，「妈妈，谢谢。」
母亲独有的充实感令火蓝温暖，能够自然地拥抱自己的儿子喜悦让她一时晃神。
翅膀长硬的鸟儿，一定会展翅离巢，总有一天要跟紫苑离别。
火蓝早有觉悟。
她希望紫苑能够高高兴兴地飞翔，即使笨拙但愿意努力拍动翅膀。
离别并不可怕，她唯一害怕的……
「在说什么呢傻孩子。」火蓝轻拍紫苑的脑袋，「快去洗澡早点睡，明天是你的生日，要精神充沛地迎接噢！」
她唯一害怕的就是紫苑失去了他灿烂温柔的笑容。
「嗯。」
紫苑转身默默走进浴室。
换洗的衣服放在一旁干净的篮子里，是他没见过的新款睡衣。
紫苑抚摸着新衣服，温暖的感觉不断涌出心头。即使他不在家住，母亲也会不断地准备这些……
「吱吱！」李尔王不知何时站到了紫苑的肩膀上。
「要一起洗吗？你不是很怕热水吗？」
「吱吱……」
「那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洗好一起回房间？」
「吱吱……」
「好吧，你想说，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吱！」小老鼠丝毫没有犹豫，竖起前身站好，像是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出发。
「你还真是有精神呐！」紫苑用食指抚摸小家伙的脑袋，「可要保密噢，再当叛徒我不原谅你。」
「吱吱！」李尔王举起小爪发誓。
热水漫过肩膀，紫苑将身体全部沉下去。
「好舒服……」他叹了口气。
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连睡眠都不正常，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却又开始犹豫……
无法下定决心或是觉得迷惑，是很危险的事。
是左还是右、是上还是下、是战还是退、是舍弃还是守护，刹那的判断，将决定生或死。
原来我是这么脆弱的人吗？
紫苑忍不住难过起来。
好怀念三年前的自己，理直气壮、无所畏惧、再坏的情况也只要想着活下去就好。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畏惧了呢？
——「就是因为这样，人类才难搞。关系愈密切，枷锁就愈重，不再能够自由的行动，只为了自己而活变得困难。」
老鼠的声音突然浮现在脑海。
也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是呢老鼠，你说对了，我变得犹豫不决、懦弱又脆弱，就是因为我拥有太多想保护的人，却没有同等的力量。
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这种害怕从来没有停止过……失去过才明白痛苦到底是什么滋味，因而告诫自己绝不能再次失去。
想要嘲笑，却如此痛苦；想要忘记，却如此鲜明；想要丢弃，却如此沉重。
最后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随波逐流、踌躇不决。
水珠一滴、一滴掉入浴池。
「好涩。」紫苑品尝着自己的眼泪，苍白而无力地笑。
「当——当——当——」午夜的钟声回荡在静默的夜空。
紫苑最后望一眼这间陪伴了他和母亲七年的屋子。
「再见了。」他悄然掩上房门。
今夜的月亮特别明亮，月光铺洒在地面反射出朦胧的光辉，衬得原本就悄然无声的街道更加寂静。
紫苑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这里、紫苑大人、我们在这里。」
声音传递到他的耳朵，脚步也自然地迈开。
「你要去哪儿。」平静、毫无波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紫苑突感一阵电流沿着脊椎一路传达到了脚趾，他停下脚步，无法再向前走。
「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难道不想和我们一起度过吗，陛下？」
紫苑慢慢转过身，只见老鼠嘴角含笑，打趣地望着他。
「如果可以，我很想。」紫苑无法直视老鼠的眼睛，双手紧紧攥着拳。
「少骗人了！」
笑容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愤怒，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盛怒。
「好了老鼠，你别管我了。就到这里好吗？我已经厌烦你那一副是我监护人的态度了，对，就是讨厌你对我指手画脚……呃……」紫苑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熟悉，「你又要说我有演戏的天赋了对不对？说得也是，我无论做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认输。」
「好了我原谅你。」老鼠向紫苑伸出手，「来，我们回家，这次的事我绝对不会责怪你，所以跟我回家吧。」
回家……
老鼠说绝对不会责怪，所以不用害怕，牵着他的手跟他回那间属于他们的地下室就好……
多么诱人、充满魅惑的语言啊。
紫苑的手举到一半，却又放了下来。
「对不起，我已经无法留在你的身边了。」
放弃了最后和好的机会，世界上不会有比他再傻的人了吧，紫苑自嘲地笑了起来。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承认平时的语气过于……」
「老鼠，不要再说了。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没有弱点、没有缺陷，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夺目的存在了。」
「你是在做分手宣言吗？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清纯博士，我看你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告白什么是分手宣言吧！」
「告白？也许吧……」
老鼠暴躁地上前拽住紫苑的手腕，用力固定住：「告白也好、分手宣言也好，听着，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去！」
咚！
一秒？或者更短……
老鼠只是眨了下眼睛，紫苑已经挣脱了他的束缚，并且将他压倒在地。
「红色的眼睛……」
「是的，你看清楚了吧，红色的眼睛，恶魔的眼睛。」紫苑的手扶上老鼠脸颊，指尖轻轻触摸着那柔软的皮肤，「今天的老鼠一点都不像老鼠呢，你把刀子藏去了哪里？」
「拿开你的手！」
老鼠试图抬起膝盖却被紫苑的腿顶住，无法使出原有的力气。
「觉得恶心吗？」紫苑并没有停止动作，手顺着老鼠的轮廓，从脖颈处开始，抚摸锁骨、胸口、小腹，还继续往下……
「你在开玩笑吗？」老鼠的眼睛看不出喜怒，灰色的眼眸凝视着，彷佛充满光泽的优质布料那般、彷佛遮盖住太阳，隐约透露出些许光芒的云层那般的眼眸。
「没有。」紫苑俯下身在老鼠耳边说，「对不起，我已经无法留在你的身边了。」
第二次，他对老鼠说这句话。
「紫苑大人！」
上方传来清亮的女声。
「啊啊，我就说一定是紫苑大人被缠住了，果然没错吧！」
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哟，那个不是伊夫吗？我可是他的戏迷呢！」
第三个。
「他是在用身体迷惑紫苑吗？但是不行哦，紫苑今天会跟我们回去过生日。」
第四个。
「你们都给我安静点。」
第五个。
老鼠仔细辨识声音的来源，确定全部敌人都到场后立刻按下发信器。
「是你们吗？」紫苑拉着老鼠慢慢站起来。
最后一个出声的人从一栋建筑物的二楼跃下，单膝跪在紫苑面前：「我们来迎接您了。」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紫苑不着痕迹的把老鼠护在身后。
「青狴。」
「那么青狴，我可以跟你们走，但请别伤害这里的任何人。听明白了吗？是这座城里的任何一个人。」
「如果是您的愿望，我们一定遵从。」青狴点头允诺。
「紫苑真是善良啊！」一个小女孩背着把狙击枪，从建筑物的楼顶抓着一根绳子滑下来。
「红鸪！不得无礼！」
「我不可以叫你紫苑吗？叫紫苑好不好？」小女孩跑到紫苑身边，握起他的右手，真诚地望着他。
「呃……可以。」
「青狴，你看，紫苑说没问题噢！太好了！」红鸪兴奋之余又瞄到了站在紫苑身后的老鼠，「这个可以杀掉吗？我看他很不顺眼呢……」
「小小姐，我劝你别信口开河。」老鼠眯起眼睛。
「不试试怎么知道？」红鸪一翻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两把近距离手枪。
然而，就在她欲将枪口对准老鼠之际，一把小刀已无声无息抵上了她脖颈处的动脉。
「现在知道了吗？」老鼠微微用力，血顺着尖锐的刀刃淌下。
「放开你的刀！」两把枪一左一右对准老鼠的脑袋。
红鸪高兴得拍起手来：「黄狰！绿芥！」
「你们这些粗人……快把对准伊夫的枪拿开！」
「蓝莠你有没有搞错，这家伙是我们的敌人啊！」红鸪全然不顾老鼠按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回头望去。
「你们的名字还真特别。」紫苑用手握住绿芥的枪口，「不过可以把枪放下吗？」
黄狰和绿芥对望一眼，退到两边。
「老鼠也放下吧。」
「你和他们的关系真不错，本以为都是些要你命的人，看来是我们多管闲事了。」老鼠讪讪收回手。
嘻嘻。
一声轻笑，老鼠只觉得眼前一记刺眼的白光闪过，鼻子嗅到了鲜血的味道……
「我不是叫你住手了吗！」紫苑一脚将红鸪踢出去好远，撞到了长跪在地的青狴。
老鼠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叫红鸪的女孩趁他稍有松懈，弹开枪口的刺刀偷袭他。
「你的手！」老鼠扣住紫苑的手腕，千钧一发之际，紫苑用手帮他挡下了攻击。
「我没事……」紫苑的表情变得恐怖，凶狠地盯着被他踹出去的女孩。
「紫苑大人……咳咳……对不起！我不该违抗您的命令！」红鸪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活该。」蓝莠插着手在一旁轻笑。
「好了你们，全部过来。」青狴挥了挥手，将四个人全部聚集到他身边。
「紫苑大人事不宜迟，周围有许多虫子陆续聚来了。」青狴微微鞠躬。
「呃……」紫苑才向前一步，却发现老鼠抓着他的手根本没有放开。
「真碍事，杀了算了！」红鸪被紫苑瞥了一眼立刻安静。
「老鼠，还记得我向你要求过什么吗？」紫苑望着老鼠，红色的眼睛里根本看不见感情。
紫苑的血染红了老鼠的衣袖，顺着他的衣角一点点滴落。
「我不会放开的。」老鼠的手又加重了几分。
我绝对不会放开，就如那么多次带着你在黑暗中前进，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
「知道这里是什么位置吗？」紫苑的另一只手触摸着老鼠的后颈。
一阵凉意从紫苑触碰的那个位置漫开……轻易的就被抓住了，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
老鼠全身不寒而栗，彷佛被陷阱抓住的野兽一般，颤栗贯穿全身。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逃不开紫苑的手，很久以前他就明白……
是啊，明明就是应该明白的，可当现实发生后，还是会不甘心啊。
那么突然、那么真实、那么令人欲哭无泪。
这才是你吗？我眼前的这个轻易抓住他人弱点的人，才是真正的你吗？
老鼠有很多话想问他，身体却僵硬无法动弹。比起伤心、难过、被背叛的绝望，他本能油然而生的恐惧吞噬了一切情感。
脖子是人类的弱点之一，些微的小伤或冲击，就可能要命。
或许他今天就会死在紫苑手里，下一分钟、下一秒，一击毙命。
「你在害怕我吗？」紫苑声音听起来很悲伤。
老鼠的嘴唇颤抖着，像是要说什么，可最后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老鼠，好好活下去。」紫苑举起手，轻轻一记手刀。
麻痹感从那个位置一直传到老鼠的大脑，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混乱中他听见很多人的脚步声、额头传来温暖的触碰感、胸口的挂坠也渐渐失去来温度，可这些他都无法顾及……黑暗汹涌地将他的意识卷进深渊之中。
紫苑……
老鼠念着他的名字，身体仿佛坠入了无底的冰窟。
你要求的信任，就是以这种方式亲手撕毁吗？还是说……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我信任你呢？
你可真残忍呐。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3 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