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晴好》皮蛋大人

9、第三章 萧家有女初长成 02

　　至此之后，萧小小的生活里就多出了一个人，便是她小可姐姐了。

　　徐可在所有男人眼里，大概都是个值得花钱买她回头买她时间的美女，不过在小孩子们眼里，大概就只能说是一个非常闷的玩伴了。不过小小却也爱她小可姐姐来看她的时候，她觉得她们俩很有共同语言。

　　共同语言是什么呢？——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聚在了一起，能聊的东西大概不用五只手指就可以数清了。

　　漂亮衣服啦，头花夹子啦，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心里面常驻的那个人了。

　　小小到底是慢慢长大了，也开始有了少女家的情怀和心思，亟不可待地想同人分享。和徐可在一起后，小小也算是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女性朋友，俗称就是闺蜜了。于是萧小小将自己有多喜欢子骁哥哥，子骁哥哥有多好，一股脑儿地全都说给了她小可姐姐听。

　　徐可总是听得很认真，认真到有一种在记录的感觉，她还会不时问些问题，详细到陆子骁的饮食起居，巨细靡遗。萧小小不疑有他，反而觉得小可姐姐听得仔细，便答得清清楚楚，甚至都有一些卖弄的嫌疑了。

　　尽管未来有一天，萧小小的这种骄傲心情终将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但这一刻的萧小小的心情是真实的，知道那么多陆子骁的事，让她有一种凌驾在徐可之上的优越感。

　　不过只有一次，当小小偶尔说到她和陆子骁在沙滩上的初遇，那时大海的潮声连接天地，但是在陆子骁朝她走来的那个瞬间，天地又仿佛为他洞开时，徐可没再问什么，而是第一次走了神。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徐可想了好久，说了句她自己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诗句，她说她懂这个感觉，好像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然后徐可的话匣子就被敲开了，回忆起了她小时候的事。说她还个胖姑娘，在最大号的牛仔裤还要点着脚一跳一跳才能穿进去那么胖的时候，她也有遇见这样一个人。

　　像所有单恋里的男主角一样，他是耀眼的，无所不能的，而她总躲在暗角，搜集关于他的一切，他让她每天能够静下来的时间变得很可怕，因为她总会用来想他，并且多想一次就会再多喜欢一点，简直是没有上限了。但是好笑的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竟是为了约她最好的朋友，就当着她的面，一字一句地问出口。

　　她最好的朋友居然一口应下了，她明明什么心思都告诉了她，可是她还是应下了。最后约会回来时，还轻轻地啧了声说：“他呀……”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但天知道她的笑容是有多灿烂。

　　徐可讽刺地笑了一声，继续道：“后来，我跟我妈出了国，没想到长大了、发育了，居然渐渐地瘦下来了，五官也长开了，大家都开始说我好看，追我的人也很多，说要是当年的他知道我有今天，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想想，觉得老天爷真爱捉弄人。”

　　这是小小第一次听徐可说起这段心事，这也是她头一次神奇地发现，在感情的道路上，她并不是孤军奋战，她只是漫漫大军中的一份子。原来她对子骁哥哥喜欢的感情也曾出现在别人的身上，她所有的煎熬，忐忑，甜蜜，狂喜，她的小可姐姐也都如数家珍地拥有过。

　　这种感觉，让萧小小心头热热的，她觉得这一刻，在她们两人身上，有一种相似的情感正在相逢。

　　“那后来呢？”小小着急问，“小可姐姐不去重新找到他吗？”找到了他，那么漂亮的小可姐姐不就可以“哈比安顶”了吗？为什么不去呢？

　　徐可淡淡看了萧小小一眼，这个世上本就不够公平，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萧小小这么好命，有个无所不能的老爸，替她辗平前路，所以她只需顺应着自己的心，想她所想，做她所做，要她所要。有的人的命运，只能靠自己争取过来。

　　于是徐可但笑不语。

　　没了下文，萧小小心里觉得万分唏嘘，打心眼里希望和她同一战线的小可姐姐可以终偿所愿，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人心复杂难懂之处在于，有的人爱情是他们的命，他们愿意坚持着自己初衷，哪怕抛弃所有，而有的人却会随着境遇不断修改着最初的梦想。况且，若非抱有相似的目的，怎么会有人愿意听你唠叨一个无关的男人一整天？

　　.

　　渐渐的，萧小小也发现了，自从她将陆子骁的家底抖得一清二白到抖无可抖开始，她小可姐姐似乎来得也不那么频繁了。小小有些寂寞，更寂寞的是，小可姐姐大部分来的时候，总恰巧是子骁哥哥回来的时候，然后，她可以有一万种方法带走陆子骁的大半注意力。

　　萧小小闷闷不乐地看着他们你说我说一回一回又一回，很是委屈，她也很需要子骁哥哥的目光啊，她也好久好久没见到他啦！

　　萧小小有一次甚至邪恶地想，要是小可姐姐来了总是把子骁哥哥抢走，那还不如不见。想法只是一瞬，但不知怎么的，小可姐姐真的从某一天开始，就再也没出现了。

　　开始会给萧小小打电话，说最近太忙了，没办法陪小小了，后来到了最后，连电话也没有了。

　　萧小小非常纳闷，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会有事，比如她子骁哥哥，比如她小可姐姐，就连曲唯光也是如此，会对她说有事，所以不能陪小小了。而好像只有她萧小小，从来都没有什么事，只要别人来找她，她都会屁颠屁颠高高兴兴地和他们玩起来。

　　当萧小小这样和陆子骁提起时，陆子骁权衡再三，第二天给家里请了个保姆。

　　这个保姆小小管她叫吴阿婆，陆子骁说她是随着儿子儿媳来国外带孙子的，每天会过来给小小烧饭洗衣服，况且正好有个孙子，可以陪小小玩玩，这样她就也可以“有事”可做了。

　　萧小小不懂陆子骁到底是什么样的“良苦用心”，她只是纳闷，给小小请保姆，这不是萧爸爸萧妈妈最在行的吗？什么时候开始，她子骁哥哥也学会了？

　　萧小小想不明白，也没空想明白，因为她现在真的有很多事要做，比如每天都要应付吴阿婆的孙子杜约翰，他总是逼着她做题目和算算术，还骂她这么笨，以后怎么做他的老婆呢。

　　萧小小特别委屈。

　　她终于明白了，难怪她这么笨，原来是为了让自己做不成杜约翰的老婆，她才会一直这么笨到现在的。

　　怎么办，为了以后还是做不成杜约翰的老婆，她还得一直笨下去！谁来救救她啊！

　　萧小小就这么苦闷地过了一天又一天，这天为了逃开烦人的杜约翰，小小就粘着吴阿婆和她一起看电视，看到电视里的姐姐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电视里的哥哥就突然两眼泛泪，抱着姐姐狼亲狗吻的，小小突然也脸红心跳起来。

　　要是她也如法炮制一下，是不是子骁哥哥也会抱着小小亲啊亲的，再也不离开小小了？

　　这个想法太诱人了，于是小小力邀吴阿婆做了自己的土军师。吴阿婆当然不知道小小的“阴险”用心，不然能放着自己未来的“准孙媳”一枝红杏出墙来嘛。吴阿婆平生最得意的就是做了一手好菜，小小一拜师，瞬间仿佛找回了第二春，出谋划策毫不含糊。

　　到陆子骁生日那天，吴阿婆再三鼎力相助下，萧小小终于勉强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做的菜虽然屈指可数，卖相寒碜，但是重在心意嘛。萧小小早早催走了吴阿婆，把小脸洗得干净得发亮，然后守在门口，就等着陆子骁回来亲她了。

　　等了小半天，终于在夜色降下来前，电话响了。萧小小几乎是冲过去接起来，里面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说话：“今天乖不乖？”

　　“恩！”萧小小兴奋难耐，她就知道子骁哥哥会记得她的，于是忙邀功似得说道：“小小啊今天做了好多好多的……”可惜还没说完，声音就被话筒对面的叫声盖过去了。

　　曲唯光扯着嗓子的嘶吼声从里面传来，“萧小小你这只小麻烦精，还不快下来，就等你一个人了。”

　　萧小小一愣，不明白，但陆子骁淡淡的声音也接着传过来，又重复了遍，“恩，多穿件衣服，待会晚上冷，不要急，我们在楼下等你。”

　　萧小小举着话筒，走了几步到窗前，果然她子骁哥哥正站在一辆车前给她打电话，长身玉立，微微仰着头，似也在看她。而另一面曲唯光坐在驾驶位上探出头，正朝着她龇牙咧嘴。

　　萧小小像被当头浇了桶冷水，不禁怨念地想，为什么她给陆子骁哥哥过生日，还要带上讨厌的曲唯光？这么想着，便兴致缺缺对着话筒说：“小小不想出去吃，子骁哥哥，和小小两个人在家吃嘛，小小做了好多……”

　　萧小小又没说完，因为她看见后车门被轻轻推开，然后跨出一条细长白皙的腿，竟然是她小可姐姐缓步走了出来。

　　萧小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小可姐姐了，她还觉得小可姐姐是被自己的意念给驱逐走了，一直很愧疚地想念着她，但是想不到的是，她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她。

　　萧小小呆在了原地，愣愣看她小可姐姐身子站定，随手就握过子骁哥哥手里的手机，笑意盈盈的声音传来，“小小，带你去吃你最喜欢吃的烤鸭哦，还不快下来。”

　　小小一瞬间不知为什么，觉得手上很无力，没握紧手里的话筒，就任凭它啪地落在了地上，而几乎同时的，徐可肩一抖，立即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远了手机。陆子骁微微扶了下她，低下头似是说了些什么，样子很亲密，也很温柔。

　　长到了十六七八岁的年纪，哪家女孩子没被所谓的闺蜜背叛过呢？曾经的推心置腹到头来原来只是个花架子，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大概是一场永不会平息的战争，没有人永远十七岁，单纯好骗，但是永远有人十七岁。徐可是过，萧小小似乎也要重蹈覆辙了。

　　萧小小不知为何眼眶有点湿，心里头委屈非凡。她一直以为小可姐姐不见了就是不见了，她不在她萧小小的世界里了，所以她也理应不在子骁哥哥的世界里了。但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小可姐姐也能见到她子骁哥哥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她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回到了在自己家时的那样了，天天被关在别墅里，以为自己的世界很大，有海滩有花园还有和天连在一起的海平线，以为外面的世界才是被关在了电视机里，直到她遇见了她的陆子骁。

　　她跟着他走出了自己的家，走到了外面的世界，她以为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小小回头望了望桌子上还飘着热气的饭菜，再看了看楼下的人，也许，她不过是被关到了另一个地方。

　　萧小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别人都会有事，而只有她没有了。

　　她的全世界只是这一所房子，她就以为别人都是这样了，但是在陆子骁眼里，这其实只是他的一个部分而已。她被丢在了这个一小部分里，可是他们，却另有天地。

　　他们一直在一起，是他们陪子骁哥哥度过了他的大部分，在她萧小小所不能企及的那片天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