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峰》东离夏

6、飞天

　　人类总是希望了解死亡后的世界，从古至今，多少文化和历史都多少的对死亡或者死后这类似的词做研究。简而言之，人们不仅在活着的时候操心活着的事，还要继续操心死后的事。这说明人就是恐惧死亡。为什么人会恐惧死亡，退一步说，为什么人会有恐惧。想想原始的人类，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语言，没有擅长思考。几个人一起去捕猎，路上遇到了凶猛的老虎，他们的武器还是石头做的原始工具，几个人经验可能不足，结果其中一个不信掉到老虎口中，其他人躲在远处看着老虎把那个运气比较糟的人撕碎然后吞到肚子里咀嚼，他们看到那个人的肢解，听到那个人悲惨的嚎叫。这就是最初的一种恐惧，恐惧的是疼痛，他们恐惧这种疼痛下一个会落到自己头上。之后，人类开始学习，有了语言，建立了国家，创造了战争。上级要求每家的男子征兵迎战，老弱病孺留家等待。刀剑无眼，壮士战死沙场，妻儿等到花落花又开，春去春又来。离去的不仅是至亲至爱，更是整整一段有过曾经的幸福。恐惧，开始升华到情感之上，不是恐惧疼痛，而是幸福的流失。
　　因为有过美好，人便会贪念美好。死亡，无非是彻底让未来和美好隔断。人希望能弥留在这个爱恨相交的凡尘，寄托到死亡后的世界。他们期望是有一个世界能继续容纳他们的，这就说明他们只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而不是彻底被这个世界抛弃。
　　黑暗，四周全是黑暗。光在哪？疼啊，原来死了还能感觉到疼啊。
　　千秋缓缓的睁开眼，她有些期待死亡后的世界，不知道自己是上了天还是下了地，或者是来到了无极。她清醒的眨了一下眼，眼前一片白。她身体四肢疼得动弹不得，就好像以前大学毕业后某一次被同学拉去三峡漂流，一路瀑布而下，中途两次自己的皮划艇被水压甩到旁边陡峭的山崖上，她和好友被摔得鼻青脸肿，浑身血流一片。之后在家整整躺了一周，天天喝老妈给自己炖的排骨汤。那时的疼和现在很类似，只是那时候身上虽然疼着，嘴里却是暖着的。
　　说到排骨汤，现在就好想喝。
　　千秋张了张嘴，喉咙像是卡着啥，发不出声。身体尝试着扭动，用劲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目前除了眼睛能看以外，身体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感觉。她只好转着眼睛四处瞄瞄，可是就目前这样的姿势，只能看到一片白。她似乎闻到一股檀香，里面还融合了另外一种清香。
　　看到右边有个人头的影子，不过貌似在打瞌睡。看这长相，显然是个姑娘。
　　千秋不能发声又不能动，现在又属于想睡又睡不着的状态，她只能瞪着眼睛望着那个头影。不知过了多久，那头影的主人看来是睡得太熟，一下子栽倒，吓得睁开眼睛。千秋心笑，自己还在读书时，打瞌睡被老师发现估计也是这样惊慌失措的表情吧。
　　那个姑娘有一副漂亮的大眼睛，细细的眉毛和小巧红润的双唇。她整了整耳鬓卷曲的发丝，然后用手拍拍自己的脸，大概她是想让自己清醒些罢。然后顺理成章，她目光就和千秋因为太过清醒而瞪大到快鼓出来的眼睛对上了。
　　千秋自认为自己算是眼含笑意的，至少和那么漂亮的眼睛对上总不能落了下风，自己的眼睛虽然不大，但是还算是黑白分明，没有成死鱼眼或者青光眼。不过，对方的反应显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的友好，只见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圈圈的胀大，玲珑小嘴因惊恐的夸张的张开，突然间，那姑娘就欢欣鼓舞的跑走了。说是欢欣鼓舞，不如说张牙舞爪更贴切。
　　千秋一窒，她跑了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貌似自己耳朵目前听不到声音。千秋欲哭无泪，这死后的世界竟然如此坑爹。她生前虽说没做多少好事，但好歹也没有害人，怎么就让她五觉尽失……
　　没过多久，她看到头顶的白色有些晃动，原来那是一顶帷帐子。突然三个头出现千秋眼前，千秋一吓，又吓不出声，着实憋屈的很。
　　其中一个就是那个漂亮眼睛的姑娘，另外两个是男人的脸容。三人脸上均是一脸既激动又感动的神色。他们张着嘴在讨论什么，似乎还有些挤出眼泪的趋势。千秋觉得自己好像正在看无声电影，很新奇有趣，也很让人焦急。
　　大概是他们看到千秋一直对他们激烈的表达没有明显的反应，于是三人冷静下来，开始细细观察千秋。其中一个像是想到了啥，和旁边的两人交头接耳一番，就跑走了。另外两个很感动继续唾沫横飞的对着千秋一把鼻涕一把泪。
　　没过多久，千秋感到一阵阴影照来，这次出现的是一个货真价实鹤发童颜的老人家。
　　那老人眉头紧锁，捋着又长又白的胡须，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瓶子。千秋看这瓶子，青色的底色，上面还描着一朵暗梅，很是古色古香。
　　只见那个老人沉沉的说了句啥，那瓶子上白光一闪而过。千秋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一个少年便把千秋的头侧放，千秋顿时感到一股冰凉的水流从她右耳朵流进，不多久，水流再次从左耳流了出来。
　　大眼睛姑娘用一条很是柔滑的帕子帮她擦了擦水渍，千秋逐渐感觉听力开始恢复。她能隐隐约约听到头顶三种青涩的声音。那三人表情诚恳且认真，三张不同的嘴巴一张一闭，貌似一直重复的一个词。
　　付？什么付？要我付钱吗？医药费？是福？什么是福？等等！
　　千秋大脑翁的一声，又有两股热滚滚的液体从左右两边耳朵流出，双耳顿时清明。她张大嘴吧，眼前的三人看到流出的血红液体，突然喜极而泣，发出了一声底气十足，洪亮无比的：“师傅！”
　　师傅？千秋错愕。她开始在脑海搜索一切有关她在网上忽悠的事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在哪里忽悠别人到让别人称自己师傅的地步。自己死了竟然被人叫做师傅，难道哪位大神看到自己以前学富五车、博览群书、涉足各行各业，临死前依然一事无成，因此特许她死后直接被供上了师傅的位置么？
　　这太令人激动了。
　　“师傅！你终于醒来了！”大眼姑娘盈盈的嗓音带着呜咽，一双大眼睛被揉的红彤彤，千秋心口莫名的抽了一下，这种纯洁且带着无辜的表情别说是正常的雄性，就像她这样淡定的雌性也是承受不住的。
　　“师傅！”另外的两人也是哽咽的叫着。
　　“师傅，瑶儿想死你了！”姑娘不顾周围人的眼神，突出重围的直接扑上了千秋的身子。
　　千秋心中一声闷哼，这开场真是熟悉的让她想看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