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狗血集合》晗洲氏

39、第3.1章

　　“这几天患者的脑电波活动加剧，你们要多观察留意。”
　　“是，主任。”……

　　什么人在说话？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是，这样的感觉好熟悉……叶晖猛然想起，在成为乌苏彦蓉之前，不就是陷入了这种无尽的黑暗之中吗？一阵恐惧袭上叶晖的心头，自己该不会又一次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吧？
　　叶晖自觉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十分不解命运为何一次次地捉弄自己。别人最惨不过是混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而自己却仿佛陷入了一个怎么死都不休的怪圈。
　　叶晖开始拼命地挣扎，以盼能够逃离出这个身体。上一世已经耗尽了叶晖的心力，他不想再为别人活一世，别人的那些爱恨情愁、是非恩怨，他都不想要再参与。叶晖自认只是一缕丢了性命、也丢了心的幽魂，只求上天怜悯，允许他就此灰飞烟灭！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事与愿违。随着不同仪器在自己身体上操作的感觉愈加清晰，叶晖心里明白，自己怕是再一次成功夺舍了。当周围的人们慨叹着又一医学奇迹发生的时候，叶晖只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次又是附在了谁的身上。

　　也许是过了十天，也许是过了一个月，叶晖睁开了双眼。一阵模糊过后，叶晖看见了洁白的天花板和屋顶的吊灯。原来，竟然是回到了现代。
　　但是即使在清醒的状态，叶晖除了偶尔能够睁开眼，身体的其他部位仍然不受控制。叶晖认识到，这个身体应该是一位重症患者，而且是那种倾向于重度昏迷的植物人。
　　“赵主任，他已经如此反复一个多月了，怎么还醒不过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
　　“各项数据都达到了恢复的指标，而且又清醒过几次，按理说应该早就醒过来了。”赵主任翻了翻病历，停顿了一会说：“倒是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患者的求生意志并不强。”
　　“他不是个当红明星吗？怎么会求生意志不强？”年轻人疑惑。
　　“只是有这个可能。”赵主任说。“通知亲属，经常对患者讲一些以前的事，促醒患者。”
　　“知道。”年轻人应声。
　　叶晖不能说，不能动，偶尔清醒一会，不多时就又会重新陷入到昏睡之中。但这二人说话时，恰巧是叶晖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候。听到二人的对话，叶晖暗想，就是亲属过来又如何，自己已经下决心再也不会为他人而活了。

　　“晖子，你都睡了这么长时间了，咋还不醒过来呢？”这个声音好熟悉，是谁？
　　“再过俩月，张林研究生就毕业了，本想着咱们到时候一块儿回学校聚聚呢，你就醒过来呗？”说话这人开始捏叶晖的腿，为叶晖活络经脉。“晖子，你这小细腿也太细了吧？都赶不上我的胳膊粗，你得有危机意识啊！”
　　勇哥！是勇哥的声音！叶晖激动得难以自制，莫非这竟是回到了自己身上？
　　随着开门的响声，一个声音说道：“勇哥，来得这么早？”这是……杨文！自己的助理杨文！
　　“闲的没事，就早过来了。”勇哥笑了一声。“叫我龙勇就成，我也不比你大多少。”
　　“跟着叶晖叫习惯了。”杨文笑着说。“还不知道吧？叶晖这个月醒过来了。”
　　“真的？”勇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声音有些颤抖。“晖子，你醒了？”
　　“虽是无意识的睁眼，但医生说按照这个趋势，不出半年一定能醒过来。”杨文说。
　　“晖子，你可一定要在判那孙子刑之前醒过来啊！这次法院要不判他个十几二十年，咱们就上去揍他丫的！”勇哥恨恨地撂狠话。
　　“那个人不可能落好了。”杨文开口。“自己截肢不说，还背上了两条人命，就是家世再大，估么以后最多也只能办成保外就医。”
　　两条人命？难道是傅哥和睿睿？叶晖突然感到一阵剧痛，随即昏迷了过去。

　　叶晖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可能是意志力起了作用，叶晖这次不仅能够睁开双眼，身体的其他部位也逐渐恢复了知觉。这几天，病房里多出了一个人声音，叶晖认得出来，那是自己父亲的声音，真真实实自己生身之父的声音。
　　“小晖，你是不是醒了？”见叶晖睁眼，叶父激动地看向叶晖。“我是爸爸，小晖，认不认得？我是爸爸啊！”
　　叶晖对父亲眨了眨眼，示意自己这次是真的醒过来了。
　　“小晖！”五十多岁的叶父痛哭出声。“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母子啊！”
　　看着一位成功壮年人士在自己的病床前泣不成声，从前种种仿佛刹那间全都烟消云散了。因为不能开口也不能动，叶晖只好平静地看着叶父，希望自己的目光能够安抚这位悔恨的男人。叶晖是真的不怨，因为曾经那些事对他来说，已经是上上辈子的事了。

　　叶晖病情稳定后，杨文带着公司的几位负责人来到医院探望。几位负责人见叶晖真的醒了过来，都表现得十分激动。叶晖不认为那是以往交情多深的缘故，不过是看见自己这颗摇钱树起死回生，才备感激动罢了。并不是叶晖有多刻薄，而是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叶晖不能说不能动，只好死死地盯着杨文，期望杨文能够读懂自己眼神中的意思。杨文倒是不负所望，请几位领导落座后，转身对叶晖说：“叶晖，你别太伤心，傅哥已经去了。事故当时他调转车头，保住了你和睿睿，自己最后却没能抢救回来。”
　　尽管叶晖本人已经看淡了生死，但是对于身边人的离世，依然感到非常难过。傅哥出身西北农村，老父老母均已过世，只有一个家境贫寒的妹妹嫁在老家。傅哥之所以狠心把儿子放在社区阿姨家里养大，就是因为生活负担太重。不仅想给自己儿子一个美好的未来，还要不时地接济自己的妹妹。
　　“若不是你护着小孩儿，傅哥即使调转车头也是于事无补。”杨文安慰叶晖。“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现在刚醒过来，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叶晖闭上了双眼，自己当初护住睿睿只是下意识的举动，而傅哥却是有意的调转车头，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傅哥是他叶晖的救命恩人，等身体康复之后，替傅哥承担起家庭责任才是应当的。

　　叶父在医院陪伴了叶晖几日，期间勇哥带着大学室友张林和李博也到医院看望过叶晖一次。根据几人的言语，叶晖了解到，原来自己那十几年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不过是昏迷了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叶晖并不怀疑那十几年的时光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只是不能确定自己生活过的那个世界，究竟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时空。
　　叶父花大价钱请专家为叶晖制定了一套康复方针，叶晖每天配合医生治疗，坚持复健，在清醒的两个月之后，终于能够勉强站起身，并且可以用勺子自己吃饭。康复得如此之快，一是因为治疗得当，但最主要还是因为叶晖身体的其他部位伤势并不重，在昏迷的那段时间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叶晖受伤最重的地方，是他的头部。车祸后脑部大面积出血，致使叶晖昏迷了这大半年的时间。即使现在清醒过来，脑出血压迫着语言神经，叶晖依旧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不论叶晖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发出“依依呀呀”类似稚童学语的声音。幸运的话，也许过几个月就能恢复过来，若是不幸，十几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都失去了语言功能也不无可能。
　　公司知道这个消息后，很是惋惜了一阵。毕竟叶晖若是不能开口说话，不说做歌手，就是演戏恐怕也是不行。叶晖本人对此采取了认命的态度，已经白活了两世，被上天剥夺一些权力也是应该。不能说话，以后改行做个小生意就是。

　　“这段时间无聊了吧？”杨文支起病床上的小桌子。“赵主任说你恢复得很好，以后每天可以上会儿网，正好活动活动手指。”
　　叶晖对杨文笑了笑表示谢意，在电脑上笨拙地打字：“麻烦你了。”
　　杨文见此，拍着叶晖肩头笑道：“跟我还这么见外！再说，我可是拿着工资呢！”叶晖的公司也算够意思，一直派助理杨文驻扎在医院照顾着叶晖。
　　叶晖又缓慢地打上：“有值班的护士和阿姨在这，你回去吧。”只简单的一句话，叶晖竟哆哆嗦嗦的打了好半天，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一层汗。
　　“我又没什么事，在这儿陪你一会儿吧。喏，我也带着电脑。”杨文指着沙发上的笔记本说。“在这高级病房里吹空调打游戏，可比我那蜗居舒服多了。”
　　叶晖见此，只好笑着点头同意。

　　打开搜索引擎，叶晖慢慢地打出了爱新觉罗胤祥的名字。网页出来的刹那，叶晖止不住地心颤。不足万字的简介，囊括了胤祥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一生。但是胤祥的血肉，胤祥的情感，却早已消散在这三百余年的时空中。只有网页右侧那幅失真的画像，还能够依稀看出几分胤祥的影子。
　　原来，胤祥真的有一位乌苏氏的侧福晋，并且和乌苏彦蓉一样，在康熙五十五年时为胤祥生下了一个名为弘昑的儿子。只是这个孩子在胤祥去世的前一年，也就是雍正七年的时候，不幸早殇。
　　四爷胤禛继位之后，胤祥就被破格封为和硕怡亲王，并且在之后的八年时间，成为了名符其实的国家二把手，鞠躬尽瘁至雍正八年去世，年仅四十五岁。

　　关上网页，叶晖合眼靠在床头，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弘昑出生后，胤祥近六年的时间都没有子女出世，如果自己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就是真实的历史，会是因为自己吗？但是六年之后，不仅嫡福晋兆佳氏生出了两个孩子，甚至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也为胤祥诞下了一子，又是不是说明胤祥已经遗忘了乌苏彦蓉这个人？可是弘昑早殇后不足一年的时间，胤祥就跟着病逝了，难道只是巧合吗？
　　叶晖摇了摇头，不论怎样，自己回不去那个世界，胤祥也走不进自己的世界，一切的一切，均是前尘往事成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