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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2.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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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一年伊始,胤祥接连被安排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当所有人都以为胤祥终于要起复之时,爆发了二废太子事件,太子爷胤礽二次被废,禁锢于咸安宫内。由于此次废太子早在一年之前就拉开了序幕,所以当胤祥再次受到牵连、被幽禁于府的时候,包括叶晖在内的人都在思索一点,就是胤祥的这次起复会不会是人为的巧合。
对于朝中之事,叶晖这个“深闺妇人”是一无所知的,所以叶晖不清楚胤祥与胤礽之间究竟牵涉多深,为什么胤礽每次犯事都能够牵扯到胤祥。就算在一废太子时,负责康熙营帐安全工作的胤祥为胤礽“帐殿夜警”提供了方便,但如今游离于权力中心之外的胤祥又有什么能力参与到二废太子事件之中?
叶晖始终不相信胤祥会做出什么不容于天地之事,能让康熙一怒就怒了这么多年。论个人素质,十个胤祥也坏不过一个太子爷胤礽;论结党夺权,胤祥拍马也赶不上八爷胤禩。而且胤祥又是个十分内敛之人,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与老练,绝不可能一时冲动犯下弥天大错。那么不论身份、地位、权势、声望、功绩……任何一点都不可能危及到康熙皇权的胤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叶晖猜想,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胤祥替人背了黑锅。替什么人背,为什么替人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康熙想让胤祥来背这个黑锅。对此,叶晖只能感叹一句:“天家无父子。”
二废太子事件尘埃落定之后,康熙单独召见过胤祥一次。也许是全了最后一丝父子之情,也许是另有所谋,总之结果是康熙并没有将胤祥圈禁,反而是允胤祥带其家眷到京郊别院中养病,无召不得随意外出。叶晖暗自庆幸,这比电视剧中圈禁的结局要好得多。虽然都没有自由,但一个是带着家眷和奴仆静养,一个是被宗人府囚禁罪犯似的重兵把守,绝对是天壤之别。
只是京郊别院毕竟不比府内,即使康熙允许胤祥带家眷前往,名额其实也就那么几个。由于一年前乌苏彦蓉生辰时的不欢而散,叶晖原以为胤祥会继续选择性遗忘自己,哪知胤祥最后却决定只带着兆佳氏和自己两个人。叶晖想,或许胤祥想留着可以陪他喝酒的人形收音机解闷,或许,只是或许,胤祥是真的对自己动了心,经过一年时间的冷静,依然没有死心。
叶晖猜不透胤祥的心思,不过倒是可以肯定一点,就是胤祥不是迷信之人。因为自从乌苏彦蓉嫁过来,原本备受康熙宠爱的胤祥就一落千丈到今天这个地步。但凡胤祥迷信一些,肯定就会像府中其他妻妾一样认为叶晖是一个扫把星,避之不及。
伴随着马车碾过积雪的咯吱声,叶晖带着靛玉及所有家当搬进了胤祥位于京郊的别院。说是京郊,估计在现代也是在市区的五环之内,只是没有参照物,分不清具体是在帝都的什么地方。与叶晖一同到来的,除了胤祥一家四口,就只有那么三十几个奴仆了。
因为靛玉拒绝回到乌苏府,所以在来别院的途中,叶晖曾问靛玉如今有没有后悔。靛玉只很平静地回答:“做奴婢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后悔。”叶晖没有再多言,反正靛玉跟过来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身家性命是无虞的。康熙对胤祥的这种变相软禁,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稳定,绝不会更糟。
叶晖没有强求靛玉回乌苏府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靛玉跟着过来,也许是自己报答她最好的途径之一。根据某部风靡全国的“宰相”电视剧,叶晖知道乾隆之所以做了六十年皇帝就主动成为太上皇,就是因为不想超过祖父康熙。那么,康熙王朝就绝不会超过六十一年。也就是说最多十年,只要雍正登基,胤祥就会一跃成为权倾朝野的怡亲王。那么这些曾经陪着胤祥共苦过的人,即使是靛玉这样的下人,以后就算不能飞黄腾达,保住全家上下平安顺遂应该是足够了。
可能是京郊地广,别院的占地面积非常大,后花园中还有一个不小的池塘。别院中的建筑不再是京城中对称的四合院风格,而是因地制宜的园林风格,一切都与景致相结合。隆冬时分,到处都盖着厚厚的积雪还看不出什么,开春后的景色应该不错。
胤祥打着养病的旗号,自然是需要独自静养,因此主院就由胤祥住着,兆佳氏带着一子一女住在东院,叶晖则自己住在西院。偌大的别院只分成三个主院,每一个院子都非常宽敞,叶晖的院子就足足有之前的好几个大。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胤祥身为没有任何爵位的皇子,俸禄本就不多,现在又要分成两处用,吃穿用度上自然是要降低一个层次。而且服侍的下人也少了很多,像是叶晖,身边就只剩下靛玉和其他四个小丫头。
不知道胤祥和兆佳氏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人会不会习惯这种生活,叶晖倒是觉得挺好的,从前那种梳头、穿衣、布菜、端茶……都有专人服侍,才叫一个别扭。不用进宫请安,不用交际应酬,最重要的,不需要再担惊受怕,比之前那种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要踏实得多。
事情到了最糟的这一步,叶晖反而将悬了将近五年的心落了下来。不出意外,胤祥在康熙王朝的政、治戏份基本已经结束了,乌苏府现在都没有受到牵连,以后应该也不会了吧?
康熙五十二年的年夜饭是由叶晖一手打理的,因为嫡福晋兆佳氏再次有孕在身。只有胤祥一家四口和叶晖五个人的除夕夜,显得有些冷清。好在六岁的小郡主和三岁的嫡长子弘暾偶尔冒出几句童言趣语,还不至于太过安静。
席间,胤祥一直沉默地自饮自酌,兆佳氏只好开口打破沉闷:“瓜尔佳氏派人传话过来,说是府中一切都好,爷无须挂心。”
叶晖觉得挺可悲的,那些把争宠当做毕生事业的女人们,可能要独守空闺到胤祥当上怡亲王的那一天了。但是十年光阴,曾经年轻姣美的女人早已成为明日黄花,胤祥还会再看他们一眼吗?
胤祥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兆佳氏只好又对胤祥右侧的叶晖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福晋哪里的话,都是妾身的分内之事。”叶晖笑着回答。叶晖心想,兆佳氏真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胤祥对自己这样冷一年热一年的,她对自己的态度却从来没有变过。也许胤祥肯带自己过来,兆佳氏这位盟友也出了一份力。
兆佳氏也笑了笑,又说:“园子尚有不妥之处,开春后你带着人打理一番吧。”
叶晖刚要回话,胤祥就打断了兆佳氏:“你别操心那些,安心养身子就好。”胤祥转头看向叶晖,一年零三个月之后第一次对叶晖开口说话:“府中之事你自己拿主意,别打扰福晋。”
“是。”叶晖低声回答。其实不用胤祥提醒,叶晖也打算将别院的事物都包揽过来,让兆佳氏安心养胎。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在叶晖回答之后,胤祥并没有转回头,反而是盯着叶晖看了好一会,然后才轻笑了一声仰头干掉了杯中酒。
叶晖被胤祥看得有些不自在,好在兆佳氏又扯了几句闲话,气氛才没有变得太过尴尬。胤祥继续自饮自酌,叶晖和兆佳氏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
春暖花开,叶晖时常到东院陪伴月份渐大的兆佳氏。天气不错的时候,叶晖会将藤椅搬到院子中,让兆佳氏坐在上面晒太阳,自己则在旁边的石桌上教两个小孩儿算数。叶晖觉得,不论男孩女孩,就算不识字也应该懂得算数,这样不论以后领差事还是打理嫁妆家务,头脑都会灵活许多。
两个孩子都是正好玩的年纪,而叶晖本人再也没有这样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所以叶晖每次都是一边玩着一边教,很多时候教着教着就只剩下玩了。
“没想到你是这么活泼的性子。”兆佳氏看着好笑道。
听见兆佳氏的话,叶晖只笑了笑。叶晖只是希望眼前这个女人还有她的两个孩子能够活得快乐一些。因为守在别院的这十年,是女子最美好的十年,也是小孩子成长期最重要的十年。既然胤祥有其他的事情要忙,那么自己就代替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叶晖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也许是大男子主义作祟,也许是他不想再亏欠这个家庭。
叶晖还在跟两个小孩儿乐呵着,坐在藤椅上的兆佳氏突然扶着丫环站起身。叶晖转过头,就看见胤祥带着丫环茗语走进了院子。
“十三爷!”院子里的人整齐划一地向胤祥行礼。
“起来吧。”胤祥走到石桌前坐下。扫过石桌上的纸张和地上的沙盘,胤祥挑了挑眉,然后抬头看了站在旁边的叶晖一眼。
叶晖心想,纸张和沙盘上只是一些最简单的加减法,康熙连二元一次方程都会,自己写的这些应该没有超过这个时代的局限吧?“爷在福晋这儿用晚饭吗?”
“也好。”胤祥颔首,“你也一起吧。”
“是。”见胤祥和兆佳氏走进屋,叶晖吩咐丫环准备晚饭。
晚饭过后,胤祥和叶晖一起走进了叶晖所住的西院。叶晖想,胤祥总是在来自己的院子没多久,就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年半载地再也不过来。胤祥上次来自己的院子,还要追溯到乌苏彦蓉前年的生辰。转眼间,一年半的时间又过去了。其实仔细算起来,叶晖进府五年半,和胤祥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就半年多,而且大多数时间还是在侍疾当中度过的。
叶晖亲手端给胤祥一杯茶:“这是花茶,不知爷喝不喝得惯。”叶晖平时不饮茶,到别院后与外界联络也不方便,胤祥这么冷不丁地过来,叶晖只好将自己偶尔喝的花茶拿了出来。
胤祥示意叶晖坐下,然后问叶晖:“你学过术学?”
“小时候学过一些。”叶晖回答。
胤祥起身走到叶晖的书桌前,随手写了一个题目:“你解解这个。”
叶晖心想,康熙爱好算术,胤祥从小时常陪驾,耳濡目染也应该懂得一些。叶晖仔细看了看胤祥所写,原来只是一道小学生水平的一元一次方程。叶晖不禁苦笑,自己一个微积分都学过的人,还要被人考验这个。叶晖将答案写上,然后抬头看向胤祥。
“你果真懂得!”看见叶晖的答案,胤祥好像十分开心。吩咐叶晖磨墨,胤祥又思索着写下了好几道题目。
胤祥写的时候,叶晖在旁看着,发现胤祥的题目越写越难。不过最难也就是一道二元一次方程,还有一个直角三角形。叶晖暗自琢磨,自己到底要不要装作回答不出呢?
“你解得出这些,爷重重有赏!”胤祥放下笔对叶晖说。
“爷很喜欢这些?”叶晖问胤祥。
“谈不上喜欢,曾经钻研过一阵子。”胤祥坐在椅子上,将纸张推到叶晖面前。
叶晖没有说话,直接将答案都写在纸上,“爷赏些什么?”
看过叶晖写的答案,胤祥似叹似赞地说了一句:“你总是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叶晖一时有些无语,憋了半天只回答道:“妾身的精神世界比较丰富罢了。”
“精神世界。”胤祥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叶晖低声问到:“那你的精神世界有我吗?”
叶晖闪烁了一下,胤祥这么说是再明白不过了,他真的对自己上了心,而且一直没有忘情。叶晖叹了一口气:“自然是有的。”
听见叶晖的回答,胤祥有些激动地站起身。可能是牵扯到了右膝的伤处,胤祥在起身时微微地晃动,险些没有站稳。
叶晖伸手扶住胤祥,二十八岁,本应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胤祥却显出些许沧桑。看着这样的胤祥,叶晖突然不想再欺骗眼前这个人:“爷,恕妾身僭越,妾身一直将爷当做兄弟,当做朋友。”
胤祥怔怔地看着叶晖,半天都没有再开口。过了好一会,胤祥才勉强牵了牵嘴角,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看着胤祥离开的背影,叶晖想,自己当初直接死掉该有多好,为什么要占着别人的身体,去祸害另一个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