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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相同的影子 ...

  •   第五章不相同的影子
      “血主,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那一句简单的话、那一暧昧举动无疑是在沁语的心头重重的划上一剑、凌迟之痛。那无言的苦涩任谁也无法体会,而她却又不能责怪凛兀骜,因为他并不是之衡,除了口头上廉价的爱,谁也没有做出承诺,更没有谁能替她保证些什么……
      心脏奇异地抽搐着,沁语怔忡的呆立于红柱之后,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恍惚,脑袋有点晕眩、呼吸有点窘迫,她徐缓地合上眼,深深呼吸,平复心境,静静地感受激荡在胸口的那一份无可言喻的,令人震撼的痛楚。
      之衡当初就是如此忍受爱人背叛的痛吗?
      原来,真如亿圣所言,我做的决定是错误的,宁愿和爱人分担所有的一切,也不愿意失去他!
      凛兀骜并没有推开粘溺在自己身上的娇人,“怎么会不放心,本主就知道你做事干净利落。”右手的月光石板指幽冥玄黑之光凌厉的闪耀着,照亮了那女子袒露在外的半边娇颜,却凌迟了沁语的心。
      灿烂如月光的笑颜,晶莹如星辰的泪珠!
      灯火辉煌的厅堂里嚣张跋扈的火光却怎么都比不上人心的深沉,各人思绪着不同情愫,可又在纠结中怎么都分不开……
      “血主,人我已经把他禁锢于天牢了,你要不要去查训一番。”被称为习主的女子似乎在这个团体里有着特殊的地位,而凛兀骜对她也不一般。
      凛兀骜凛然大笑,讳莫如深的眸子平静如波,冷入骨髓,“不用了,你的能力毋庸质疑。”那勾魂摄魄的魔力被挥发的淋漓尽致,“现在天也晚了,大家先退下吧!”
      “是。”又是一如忠臣般的符合。
      “女乔,你留下,我有事和你商量。”最后,凛兀骜出声留下了那个女子。原来她叫女乔,多柔媚的名字,一丝隐忍着感觉在那一刹那并发,可紊乱的感情如棉絮阻塞着思路,找不出一点点踪迹。
      待众人离开之后,凛兀骜与习女乔也悄然离开了绚烂辉煌的大厅。
      沁语也紧随着他们的脚步离开,但她的身影并没有尾随那两个身影,而是往另一个方向飞掠而过,冷夜寒风的飕飕声响都轻的那么不经意。
      俐落的身躯眨眼间就不见踪影,空气中只馀下她浅淡虚幻的残影……
      迎著月色,凛兀骜想著自己的心事,久久无法回神,直至走到了小跨院里的月下花树丛边,花香沁人心脾,才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因为沁语身上的浅香如此特别,就因这份淡在记忆的深处无法磨灭,悠悠徘徊。
      崎岖回廊,月光无限洒落,一片银绚;院亭楼台,郁葱花草清新淡雅、自然动人的花蕊吐着芬芳,不禁让凛兀骜想起夜夜看见的那张绝美容颜。
      “女乔,我最近总觉得怪怪的!眼前总是毫无征兆的飘闪过一些凌乱的画面,可却怎么都窜连不起来。”一直孤高清冷的凛兀骜从未流露出如此神情,那么的让人怜惜,就如同一个在月光下的少年那般纯真,凛兀骜伸手沉静地拿下那只对外人展示的精美面具,冷峻的脸庞透着莫澈高深的神情,彷佛在深思着什么,长指动作缓慢而且吊诡、柔情似水。
      凛兀骜他虽是武林又一象征的统治者,可同样的,英雄总是寂寞的,高处不甚寒,更何况他代表邪恶,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景遇中,他不得不寂寞。
      而习女乔就是他唯一的解花语,她总是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又在他最需要人依偎的瞬间陪在他的身旁;更无私的对自己奉献所有,为自己做尽一切……杀人、埋没良知、丧心病狂……
      他欠女乔的,是怎么也还不完了,那一份感情里仅有的只是歉疚;前车之鉴,所以他不想沁语和女乔一样,曾经的痛不需轮回!
      习女乔显然一惊,绮丽辉映的容颜闪过一丝痛苦的狰狞之情,但却被掩盖在了面具之下,“怎么会,凛,可能是你最近没休息好吧!”这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做何回答。
      见女乔有些窘态,凛兀骜以为她在担心自己,只能顺着她的话,“可能是吧,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有沁语在身旁的日子,他睡的安稳无比,心绪从未如此清明,可那一种沉甸甸之感也堵在心口,仿佛黎明之光耀无法破晓而出。
      “凛,不要去想了,既然失去了就说明它不属于你,那你又何必去强求呢?”习女乔仿佛恳求般的在哀求道。
      她不希望自己付出的一切只能换来短短三年的光阴。
      不会的,她会小心翼翼,不让他触碰到曾经的一切,他永远都不会想起,天长地久。
      悲哀的是,三年了,就算自己一直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可她还是无法走进他的心,那个位置在三年前已然被人霸占了,三年里,他失去记忆,她无限努力,可那个位子的主人永恒依旧在!
      可时间也慢慢教会了女乔不再强求,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感情勉强不得,就这样一辈子,陪在他身旁,她无怨无悔!
      凛兀骜不明女乔为何反映如此强烈,侧眸望着她浓烈的眼神,有那么一丝疼惜,“我没有在意那些往事,只是近日可能公务繁忙,心绪自然也就跟着烦乱了。”他身上黑色风氅在如此静寂、寒风瑟瑟的夜晚是他唯一心定神闲的原由。
      “恩。”确定凛兀骜无特殊异样,习女乔也不语了。
      静静侧身望着凛兀骜,习女乔的心犹如湖边倒影那般清澈,微风轻抚、柳条低垂,划过湖面荡出丝丝圈圈的涟漪,除此之外,却什么都没有弥留。
      光阴匆匆流逝无印痕;
      伊人所为如晚风,再回首时无处觅;
      所爱人在;
      幸福犹在。
      沐沁语对于那个被习女乔带回的人十分好奇,有一种情愫牵动着她的心,夜深露重,月色清寒,一种阴冷的湿气袅绕在沁语的身边,似乎一切都是不好的开始。
      又或许是自己不愿意去倾听凛兀骜与习女乔的谈话,她怕自己承受不了,怕自己明白他不是之衡,再也不属于她。
      提息轻功一路点地飞跃而过,身形灵动,飘然快拂。在这之前凛兀骜在无意之中向她提级过天牢的地理位置,凭借沁语现在的功力,要在这里自由出入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殿开外后的一侧既是入口,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未知,满是漆黑中仅有的是向下延伸的阶梯,仿佛没有尽头,就连黑暗也无止无尽,喧嚣到穷途末路。
      该不该跨出这一步?
      沁语在心底问自己。
      一个旋身而下,沁语一身的黑色罗衫在仅有阑珊月光的夜晚显得那么的神秘、悄然无踪。
      一步一步而下,轻功绝顶的沁语没有遗留下任何的声响,可那心颤的忌惮,每一步都让沁语心绪不宁,湿冷的空气、深幽的暗道,每一段都仅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焕发着它残余的光芒,浓酽而枯黄,大白石地板弥留着滴滴油痕,苍老而邪恶。
      灯火在空气无法流动的环境里酝酿闪耀着,唯一的人影被昏黄的烛光拉长,直到地面阶梯口。沁语的眼睛慢慢适应着昏暗的环境,伸出柔如玉般的纤手稍稍扶着冷而无温的墙壁,壁面的冷如刺般的由沁语的手心深入心脉、蔓延至全身,沁语混身一震,迅速抽回手,那种冷沁语无法形容……□□虽然强烈而霸道,可那一触刺心的冷让她害怕……颤抖……
      甬道终有尽头,左侧的牢房在无限黑暗与微弱烛光的映绚下显得没有边际,鼻息间吸入的空气是冷冽的,一种酸涩的情感无由而升,沁语的心绪从未如此不定,甚至曾经完美的容颜也有一丝凄凉,那么的言不由衷,强装的失败。
      迈出沉重而坚定的步伐,深处隐藏的是一间间阴暗的牢房,铁链、枷锁一应俱全,不过什么都被灰尘覆盖,似乎很久没有使用了。
      无法想象曾经有活生生的人在此受刑!
      中间牢房中,甚至有著一张乾净的床铺,彷佛这里以前曾经住过人似的,如此一想,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沁语回眸,黑暗之中透著幽微的光线,让她瞧清了四周的陈设,才发现这牢房并不小,甚至於大得教人心惊。
      甬道的牢房都弥漫着陈腐的味道,沁语感到熟悉,同样害怕,她想吐,那是记忆的味道;沐家堡被毁时的味道;鲜血的味道;死尸冷却后腐烂的味道。
      沁语每每换气,胃里都一阵搅动,酸液直往上冒,身心倍受折磨。
      但沁语还是坚定的继续走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看见什么,但她的心引领她到这里……
      诡谲噩梦终要结束了,因为她即将走到底、也看到底了,虽然这里牢房繁多,可都被灰尘掩盖、久久没有使用,沁语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一瞬间,她吸进了一大口陈腐的空气,在来不及要咳出声时,她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熟悉的人影……顷刻窒息了所有,忘记了咳嗽、甚至忘记了呼吸。
      勇气已然不足够让沁语迈动脚步,一个侧身,她完成的好困难。
      那人影似乎也察觉了异样,抬起了头,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孕育着震惊,他似乎想马上起身,可刚一个撑地就“砰”的一声重重的摔下去了。
      他面部污垢血痕满布,身上华衣锦缎失去了原由的色彩而变的脏乱不堪,可沁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霍之昕,之衡的弟弟,武林新一届霸主。
      此时此刻,他不仅完全失去了王者的威严,更微弱非常,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弱到可以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这也许就是沁语一直没有察觉有人与她共同存在一个密闭空间的原因吧!
      “沁语。”突如其来的呼唤声,是那样的微弱、虚无,沁语惊讶的无法出声,她该如何回应,曾经的之昕是那么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王者之气风靡武林众生;而现在呢?她简直不愿意自己认出他,因为那实在太恐怖了,监下之囚已然无法先容之昕现下的境遇,他仿佛是刚从炼狱里逃脱升天!
      诧异,惊悚,那一双清丽透水的明眸被掏空了,失去了灵魂,她从未觉得如此荒唐、如此矛盾。
      原来上天耍弄的不仅仅是她一人而已,欣慰而心痛的公平。
      习女乔抓来了霍之昕;而习女乔是受凛兀骜的命令;事实上霍之昕与凛兀骜偏偏是亲兄弟,这又是怎样的一种伦理关系,利益要害……
      其实沁语早已想到凛兀骜与霍之昕终会有对决的一天,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天理昭昭,正邪永不并存,只是怎么都没料到,一切来的那么快,发生的那么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怯怯的温柔女声,“之昕。”亲人相见的喜悦早已被空气中湿冷淡却,取而带之的是无止无尽的凄惨、愁淡之感。
      “啪!”巨大的钢柱铁链击打声回响在此密闭的空间,牢房栅栏般的铁柱也随回音止不住的颤抖,那是沁语双手紧扣铁柱时而产生的,那回响在此空无人烟亦无灵魂的飘渺之地显得那么的诡谲,深深颤动了沁语的心。
      原来凛兀骜的邪恶就如此天牢一般深不可测、神秘而狠绝,而自己确实太天真了,再回首,才发现那人在灯火阑珊处,神态固然、背影依旧,可倒影出的影子却各不相同。
      相同的人,相同的灵魂,沁语却领悟到了不相同的影子。
      沁语深勒的紧抓铁柱,似乎有一种错觉想将其拆毁,“之昕,你为什么在这里?”
      其实不用问,沁语已然知道结果了。
      “牢狱之灾、监下之囚,我现下的状况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我是被晦明暗幽阁的人俘虏而来的,沁语,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霍之昕虽身心受创,可在他硬朗的话语中那份坚持任谁都领悟到武林一方霸主的镇定自若,无论他身上的伤有多痛、英俊的外貌有多狼狈,双眸依然平静如无阑珊的湖面。
      脑际“哄”的一下,沁语只觉得思绪停滞了,该如何回答?
      有条不紊的话语在几秒之后的沉默后响起,“之昕,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霍之昕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可在此刻,他心中阴影丛生,不好的预感缭绕在灵魂深处,不是深、更不是痛,而是一种无言的寒、漫无边际的冷。
      沁语吐出一口气,其实她并没有把握,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任何的事,信任二字虽简单,可要真正做到,并不容易!
      “之昕,你既然愿意相信我,就不要再问了,相信我能够处理好。”沁语真诚的目光堪比天边日月永恒,昏无光线的天牢都无法掩盖沁语身上隐隐透着的善良气息、万分动人。
      “我相信你,但我知道我哥不会愿意我相信你的,我不希望他回来的时刻却再也找不到你的身影,我有责任保护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正经巍然的语态,什么牢狱之灾、监下之囚的迹象此刻在之昕身上寻迹不到半分。
      他真的长大了,三年里,沁语终于看到了时间带给他的惊喜,原来不是所有的人性都是顽恶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善变的。
      心头一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如此暖人心头的亲情了。
      沁语骤然发现,自己被爱情冲昏头了,三年的等待换来了空让她彻底迷失,忽略了身边永远都默默守侯的亲情……“我要等待他回来,所以我决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之昕,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希望你明白你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确定,那我相信,相信哥哥也相信。”之昕知道沁语做下的任何决定都是不容人动摇的,那除了支持他什么都做不了。
      可他心痛,替哥哥、沁言心痛,沁语变了,从摩枢泉后她开始变的洒脱、对世俗放开怀抱,可能不了解的人会认为那是一种自私,可不尽然,那是一种超脱,对自己束缚的松绑;但今日,他又在沁语的美瞳里看到那种无法放下的痛、怎么都舍弃不了的禁锢,命运的枷锁似乎再一次的囚禁了她,或是她自己不愿逃出这种轮回的命运……
      无论是什么,她依旧活的痛苦!
      “之昕,现在我无法放你出来,但我会想办法的。”时间关系,她不知道凛兀骜会与习女乔深谈多久,所以为了不暴露行踪她必须尽快回房。
      而他与习女乔是深谈一会儿、又或是一晚不归,她都无法干涉、更无权干预。
      夜阑人静,沐沁语一个人伴着灯影冥然独坐。
      月牙的清辉也同样照落在沁语的房间里,沁语躺在软靠上,昂眸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美丽的瞳眸就像覆了一层冰雾般,有种迷蒙的深邃,却又清亮得像会发光似的。
      好痛!
      为什么老天爷要让她看到这一幕?
      又为什么要让她知道真相?
      恬静的月,委婉地洒下银光,沉闇的夜,彷佛梦一般,朦朦胧胧的,低吟着缠绵的微风。
      沁语血色尽褪,心在淌血。
      走在窗畔,沁语一动不动,月光似乎静止不动而她也不再是那个沉静在爱河里的人了。
      她纤若无骨的小手紧紧地捉住了竹帘,指关节泛著惨白,绝丽出尘的素脸失了血色,泪水凝聚在她的眼眶,一瞬间,决了堤似地滚落双颊,低泣的声音逸出了喉头。
      意乱情迷。
      模糊的泪眼,有如失了魂般戚然落寞地凝望前方,再也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
      房外凛冽的寒风无情地出拂,冷得几乎让人心生绝望,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直直地透进心扉,让四肢僵寒,动弹不能。但也只有这样的折磨才能让沁语暂时遗忘那无法松弛的死结。
      她一个人走在庭院里,微风轻拂过她的发丝,她无心的欣赏着百花绽放,随意吸进迷人的百花沁香,心情一下子轻松不少,可这使她更不知如何决定……
      一池绿水幽幽,掩映着冬季浓郁的荫色与冷冽,不时有风拂来,吹得树叶沙沙直响。
      悠座雅亭,迷漫透丝的纱帐缦随风飘扬,竹制的桌、椅那么的清爽、简雅,在桌案上静静滞留着一架古琴,其清洁程度让人不得不怀疑古琴主人对它的喜爱。
      挽裙,在琴案前坐下,那一身黑素罗衫有那么丝邪恶,与天籁之音的古琴形成强烈的对比。
      左手大指按弦,二个变音的游移性在沁语略微颤抖的纤指下沉稳不定,就如她此刻的心情。则无论是珠圆玉润的长摇、错落有致的剔打,或是凄婉欲绝的走吟,悲壮苍凉的重颤,莫不和曲调曲情浑然一体,描摹情态,刻划入微。风格细腻,委婉中多悲怨;慷慨急促,激越中有抒情。
      筝声余音缭绕,亭外不知何时伫立了一个颀长的男性身躯,分外神秘。
      凛兀骜一声不吭,沉静地聆听着绝色女子在亭内独奏的清妙筝音,氛围宁静无比彷佛弃绝了红尘俗世的一切忧烦。
      然而,此时情景不禁让他忆起第一次见沁语的情景,她所弹奏的曲子依旧慷慨激昂,在层层内秀之中表达了无限的情愫,似乎弹琴能释放她真正的铿锵情感。
      可他有一丝慌张,因为那琴声不为他而弹奏,他也无法理解、走近那种琴声。
      高大的身影挡去了亭外透进的月光光束,宛如一阵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她,意识到他的存在,沁语右手一拨琴弦,算是一曲的结尾,有那么点仓促。
      亭中,熏香袅绕,挂纱悠扬,沁语走出亭,置身于一片花丛之中。虽身着黑色罗衫,可在月光的扑撒下,仿佛身着一袭白色纱裙。
      一片无边无际的银色余辉之中,伫立了一位绝世佳人,她清丽的脸蛋凝著轻愁,一身黑色的秋裳裹著她纤细的身子。
      虽是半夜,凛兀骜仍精神饱满,穿着与他手腕上丝巾相配的水蓝色衣袍,衣袍上绣满了手工精细的锦鲤图腾,他头戴白玉冠,耳边垂下几缕乌黑如昔的发丝,月光把他艳丽的面容映照得越发娇媚。
      突兀的,一阵强风喧嚣,摧残而过。
      漫天桂花,落樱缤纷,粉黄色的花瓣点缀在青草上,散发出醉人幽香。
      站在花雨中的白衣丽人,宛如花朵幻化而成的精灵,浑身散发着与花香融为一体的纯洁气息。
      沁语伸出嫩红的掌心,接住片片花瓣,那凄惨而绮丽的美无与伦比、倾国倾城。
      凛兀骜的脚步凝滞在不远处,他着迷地看着对方,不忍打破她难得呈现的专注。
      然而他强烈的存在感早已引起了沁语的注意,她想尝试着忽略他,可他的存在让沁语太在乎了,也只有他才有那种能够散布死亡气息的邪恶煞气,也只有他才有那种足以穿透人心的严酷眼神,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唯有他。
      不爱他,不可能;忽略他的存在,办不到,她依旧那么爱他,随即洒下花瓣,一展笑颜地向他奔去。
      凛兀骜张开双手,将她抱了个满怀。沁语在他怀里安静地思索,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凛兀骜宠溺地搂着他,拨去她头发上的花瓣。
      沁语仰起头,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轻启的娇唇红彤彤。心底早已惊涛骇浪、波涛汹涌,他的行为算是欺骗吗?
      面对熟悉的脸庞,沁语又一次的被迷惑了,瞬间,之昕在牢狱之中的残状激醒了她;他不是霍之衡,他有了新的名字、新的生活、甚至新的女人,他是凛兀骜。
      凛兀骜眼里浮现柔情,环着她的腰枝将他抱高一点,低头吻住那粉色的诱人唇瓣,他的舌尖撬开她的芳唇,直捣蜜津,尽情吸吮。如此缠绵、深入的吻都让俩人忘记了呼吸,在此刻,彼此才是最重要的。
      依依不舍的分离,但凛兀骜并没有放开沁语的腰身,让她舒适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怎么了,沁语,似乎有心事哦?”
      他的吻让沁语更加深深明白了他不是之衡,之衡他的吻决不会如此的充满欲望,訾议的不顾她的想法;之衡的吻总是极温柔的轻轻而过,暖暖的、甜甜的,仿佛轻啄。
      可,那一吻,沁语堕落了,她没有丝毫的厌恶,爱,因为爱,所以在感情上她注定是败者。
      “没啊,只是很久没有弹琴了,生疏了。”低首敛眸,掩饰不住的虚伪与脆弱。
      “沁语,看着我,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他低沉的询问就像是从幽冥而来的声音,神情犹是一脸凝重。
      想起那个被他用温柔眼神对待的女子;再想起那个被他用阴狠手段对待的亲弟弟,沁语心扉深处宛如有像针般的挣扎,一次次地螫疼了她。
      眨眨了眼,用尽了她所有的忍耐以最佳的状态望着他,“不要多心了,我真的没什么,只是有点思念亲人。”
      凛兀骜一惊,难道亲人之间的感应如此强烈吗?
      他才刚伤害了她身边的亲人,他会后悔吗?
      就在沁语真诚向他倾诉自己想念亲人的时刻他竟不想伤害霍之昕了。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他曾经试图让自己相信自己并不爱她,试着对她冷漠,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早在初见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绝对不是泛泛。
      心细如尘的凛兀骜并没有忽略沁语眸中那一丝丝的期盼,仿佛是一种恳求,凛兀骜甚至怀疑她已然知道之昕的事了。“除了思念亲人没其他什么事了吗?”
      在他犀利的目光下,心虚冒了出来,沉寂的气氛无止尽的蔓延。
      当初之衡都不曾如凛兀骜般一眼望穿她,而她也觉欺骗凛兀骜好难,就算她的演技更胜三年前。“你认为有什么事呢?”既然隐瞒不了,那就不如放手一博,试探他的口风。
      沁语轻颦浅笑之间,含着淡淡的愁。
      一旁卓然而立的男子抿紧了薄唇,英挺卓众的容颜散发着与老者相同的慑魄气势,轻拢的眉宇间有着凝然与苦恼。“沁语,你是聪明人,想必明白有些事、有些话在我们之间谈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俊美的脸庞有如戴了恶鬼修罗的面具,阴沉、狰狞、以及血腥的残暴,都在他的表情上流露无遗。
      她觉得他的言语变得模棱两可,他的话意变得扑朔迷离。“因为爱,三年前我就不是个聪明人了,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推入如此境地。现在,我只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他的眼中流露出难得的温柔。“我也因为爱,不再是个聪明人了,希望自己所爱的人幸福,沁语,愿意相信我是那个爱你的人吗?”
      一丝沁凉的晚风拂过,吹起一片桂花瓣如淋大雨一般,夜色掩映着月光、月光之中藏匿着花瓣,出乎意料的迷人。
      片片花瓣落在了沁语的发迹、裙摆,“凛,你真的爱我吗?有多爱?又为什么爱?”
      “沁语,你怀疑我吗?” 凛兀骜轻皱著眉心,“我见到你第一眼是时候就爱上你了,没有为什么!”有那么丝脆弱的卑微,沁语突然觉得在感情上,他们第一次有了共鸣。
      她答应之昕自己会处理好,可现在该怎么做呢?
      沁语一时间不知祸至抑或福临,心头揣然。
      沁语躲进凛兀骜的宽阔怀抱,想暂时遗忘永远缠绕她的武林公意、正邪纷争。
      “回房休息吧,大半夜也折腾够了。” 凛兀骜体贴的道。温热的手轻抚着沁语披散在后的长发,他不确定沁语是否知道了些什么,可他真的不愿意伤害霍之昕,从始至终。
      “好。”沁语淡淡一笑,挪开依依的小手,转过身去,随著微冷的冬晨之风缓缓离去,再眨清眸,凝在唇边的笑容凄凉裒绝。
      凛兀骜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神情冷峻,目光莫测高深,也与她一样沉默无语,任由风声讈飒飒呼啸过他们的耳边,两人曾经说过的话语彷佛在风里荡呀荡——
      旁在窗柩,沁语眸子滋薀光润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凛兀骜并没有和她一起回房,也没有抱着她入睡,三年前,为了爱,她逼着自己习惯一个人睡,可现在,她为何呢?
      无边际的苍穹已露出了白肚皮,阴霾着,白一块、墨一块,她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仅仅月亮升起到还未垂入海平面,沁语的生活又再一次的改变了。
      漂亮的眼眉漾开了一抹飘忽不定的笑容,沁语侧首望向窗外的天色逐渐地惨白,薄弱的余光投映进来,光束在她的身上形成美丽纤秀的剪影,颜色灰暗的罗裙丝毫不减她迷人的风采。
      时间扭转了一切,爱与不爱的边际,他们像是小心翼翼的孩子在不停的摸索;爱恨都模糊的边界,他们像是有机会重新认识对方。
      可无论是在摸索还是认识,什么都只是初步,不稳定,没有安全感的。
      想起习女乔、之昕,爱的甜蜜之余却有如一把刀深深刺入她心底。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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