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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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是个男子，不过他既然已经发话，我便也不再拐弯抹角，于是我笑了笑，道：“我是想说，你作的曲子很是别致，难怪能吸引那么多客人。”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随后又问：“你怎知这曲子是我作的？”
“难道不是吗？”
“如果我告诉你，曲子是方才台上那位着粉装的女娃作的，不知公子是否相信。”
我一愣，不信似的说：“你是说那个领唱的女娃？我敢打赌，她甚至未满十岁。”
“公子猜的不错，她的确未足十岁，但是，方才那首曲子的确是她作的。”
“那么，你又是什么人？”我直直看向布帘，试图透过布帘看清里头的人。
那个男子又轻咳了几声，才道：“我是春融坊的乐师，也是方才那位女娃的长兄。“
原来我的“同胞”竟不是这位与我一帘之隔的男子，而是那个女娃子。想我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副窦冉的身子也不过只有十岁，那位女娃，或许同我一样，只是借用了他人的身躯而活。
这倒让我对这对兄妹，特别是那位女孩儿更加好奇了。然而春融坊既然不向外透露作出这些新鲜曲子的乐师的身份，为什么他又会直接告知于我？
于是我直截了当道：“据我所知，春融坊可是小心翼翼地隐瞒着你们的身份，不敢向外界透露一丝半点，为何你却要告诉我？”
那人轻笑几声，随后竟掀开了那道布帘子，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我略微吃了一惊，随后向他看去，随即又怔了半晌。他竟然穿了一身极为鲜艳的红衣，几绺青丝落在雪白秀气的颈项之间，说不出的妩媚撩人。顺着那青丝向上看去，却见他脸上戴了一张白色的面具，遮去了他的大半面孔，却独独露出一双如丝媚眼，而媚眼之间还有一颗赤红色的美人痣，也不知是故意用胭脂点的还是天生如此。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眼睛，虽不知他那被遮去的下半张脸是什么样，单凭这双眼，他已完全算得上美人了。聂壹也有一双极美的桃花眼，却及不上他的妖媚，因为聂壹虽然长相也是极美，但仍不失男子的阳刚之气，然而我眼前的这个人，竟真是“雌雄莫辨”，大可用“妖娆”来形容了。
“因为我和小妹想离开春融坊。”他应该长得不矮，与我一样跪坐着，却也比我高出不少。
说这句话时，他故意俯下身，微微凑近我，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被人听见。其实，春融坊内并不安静，即便用同方才一样的声音说话，只怕也是不会被人听去的。
“春融坊待你们不好吗？”我问。
“每日都要出新曲，你以为呢？”他反问。
“你是说，春融坊压榨你们的劳动力？”
“什么意思？”
“听不懂？”
他点头。
于是我笑了笑，说：“看来，那些曲子当真不是你作的。”
“我早说了，是小妹作的。”
我笑道：“想离开这儿，走便是了，和我说又有什么用呢？”
“因为，你不是一般的客人。”
“哦？”我疑道：“何出此言？”
“你很面生，想必是头一回来春融坊，何况你方才又说了那番话。你可知，正是因为前一阵暖弦坊出了一首别出心裁的曲子，小妹才会出马。暖弦坊那位乐师的曲风与小妹的曲风相同，这几日，想必他是坐不住的，必会自己找来，想来，你便是暖弦坊的那位乐师？”
“你和你的小妹想的倒是百转千回。就算我是那位乐师又如何？你们想去暖弦坊？”
“是有这个打算。”
“你就不怕暖弦坊同春融坊一样待你？况且，我若真是那位乐师，又怎会助你？你们若真去了，我岂不是没饭吃了？”
“不试试又怎可知？”他的语气中忽然隐隐透出忿忿之气来：“你若是知晓春融坊是如何待我们兄妹，便能理解我们的心思了。”
我不解地看向他，他轻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却不知看到了什么，眼色忽然一变，便不再说话。
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壮汉，应该也是春融坊的人。他原本气势汹汹，见我望着他，便立时换上了谄媚的模样，走近之后便指着我原来的坐席对我笑道：“这位爷，您的位子在哪儿，这里不是您该来的。”
我笑道：“这屋子就在我坐席后不远处，我还以为是供客人休息用的，况且我也未进入，应该不碍事吧。”
“这屋子原是给客人休息用的，只是今日有所不同，这位爷，您还是回自己的坐席去吧。”
我看了眼那个男子，他却闭上了眼，显得格外温顺。我一愣，也不再多言，便欲起身离开。
谁知我刚站起，又听见男子清冽的声音：
“春融坊是个好地儿，公子下次还来，必会听到更好的曲儿。”
我转头向他一笑，说：“若真有好曲，我自然还会来。”
我转身的时候，却听见一声压低声音的怒骂声：
“骚货！处处不忘勾搭人。给我在这乖乖等着！再敢勾三搭四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那位壮汉的声音，后面骂的越来越难听，我心生厌烦，蹙了蹙眉径自下楼，也不知此刻台上在表演什么，便离开了春融坊。
回到暖弦坊的时候，暖弦坊也是歌舞正酣。
娉婷带着我去了后院，说欣娘这阵忙完了便会来见我，随后她又自顾忙去。
欣娘此刻不在房中，想必也是在前头应酬。我兀自坐在欣娘屋子里寻思方才春融坊发生的事。也不知那个男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若他真是春融坊的乐师，那春融坊当真待他不怎么样，不然那个壮汉也不会骂出如此难堪的话来了。临走时男子的话分明是暗示我明日再去，莫非明日他还在那间屋子里？方才那个壮汉让他“乖乖等着”，又是要等什么呢？
我自己一人也理不出什么头绪，不如一会儿同欣娘她们一起商议，于是当下也不再想这些头疼的问题，只百无聊赖地在欣娘这间颇为宽敞的屋子内四处走动。
欣娘的这间屋子，从门口望去只能看见一间很大的厅房，就和客厅一样，我每次来都只是在这厅房里活动。而再往里走些，不能一眼就望见的地方，有一处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头放有床榻和梳妆台，想来便是她寻日的休息之处了。
我原不知有这样一处，也不想窥探他人隐私，正欲退开，转眸间，眼角却瞥见了梳妆台上的墙头挂着的一幅画像。
我抬眼看向那副画，乍看之下，竟被吓了一跳。
这……这不是我娘吗？然而再仔细看，好像又不是，画中人很是年轻，而且眼睛比我娘狭长，况且那种娇俏的神情，亦不会是我娘会流露出来的。
是了，这不是我娘，而是欣娘，年轻时的欣娘。
画的左下方有一行小字，只是我站的有些远，并不能看清写了什么。
一时之间，好奇心起，我见四下无人，便悄悄走近了梳妆台，细细看向那副画。
还未注意那行字，我的注意力首先就被这作画的缯帛吸引。看得出来这幅画已有些年岁了，而这作画的缯帛与当年刘彻给我的帛绢是同一质地，当年不懂，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用当世最好的绢制成，只是那绢名，我也只是偶然听人提起，如今早便记不得了。
想起过往，我忽而有些怅惘，而后又看向那行小字，旋即便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整个人便懵了。
……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是一首《采葛》，虽然未见落款，然而，我已然知道这三行诗句、这一副画作出自谁的手笔，因为，这分明是父亲的字迹！
也不知呆立了多久，我才又回过神来，一时之间，头脑中百转千回。我曾问欣娘是否认识父亲，她却闪烁其词，并不正面回答，而当她提到我娘时，又是频频苦笑，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我是否该询问欣娘这里头的缘故？只是一旦问起，想必又是一段难以言状的苦楚吧。况且，她也未必肯告诉我。
罢了，就让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随记忆封尘罢，如今父亲已然故去，娘也不知所踪，再提起这些旧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我又看了眼那副画，便闷闷地退了出来，回到厅房坐着发呆。
只是心绪如同一团乱麻，这一边的头绪还未理清，那一头又乱了起来。
越想越烦躁，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怒火，为什么不能让我平平静静地过日子，非要生出这么多事来？然而仔细一想，造成这么多麻烦的罪魁祸首竟都是我自己，于是我又丧气起来，果然一切都是我的庸人自扰，只是不知何时我才能超然，不再这般自扰。
“冉儿。”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就听身后传来欣娘的唤声。
我愣了愣，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起身看向她。
入眼却又是她那灿若桃李的美艳笑颜。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三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