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只爬上树的熊猫

37、森至（一）

　　我总是在做一个梦，就像陷入深深的囵圄，无法逃出。
　　在梦里，有纯白的光线斜斜的投射，有甜腻而馨香的味道，还有温柔的声音和充满暖意的笑容。
　　就好像是一个天堂，没有悲伤，没有黑暗，没有分离，什么都没有。让人无比贪恋。
　　我的父亲很早就死了，我从未看过他的面容，即使我是家中的长子。母亲单身一人抚养着我们，妹妹和弟弟都还在上着小学。家里很少有欢声笑语，只是不断摇晃的吊灯和漆黑肮脏的地板。在小时候我经常在家里看到很多不同的男人从母亲的房间里走出来，然后看到母亲独自一人站在窗口抽着烟。她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静静的，像是不会说话似的。从小时候，我就明白，如果要活下去就一定要付出一些代价。可即使是这样的情况，我也曾幻想过一些，想象着有那么一天，有一个巨大涂满奶油的蛋糕摆放在中间，房子的四周堆积着鲜花，光线明亮，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实的笑容，然后齐声的说道，生日快乐。我一直幻想着，然后一直记得我的生日日期。
　　“生日快乐。”
　　强烈的光线从窗户内透射进来，抚上她恬静的面庞，让人眩晕，不敢靠近。
　　如此的纯洁到无法靠近，让人无限渴求，不能忽视。
　　这样的笑容来自内心，没有可以的装着，与生俱来，带着干净的气息。
　　她突兀的出现在那个像死了一般的学校里，身上带着纯白的光点。她是我喜欢的人。我在高二下学期第一次跟她打招呼，之后我们交往了两个月后又分离。我们在高三上学期有了孩子。
　　这看起来似乎很美满，但是 …
　　“洛离。”
　　洛离一下子睁开眼睛，被光线侵蚀的天花板盖掉了瞳孔的整个内容。他倏地一下做起来，毛毯从身上落下，巨大的寒冷铺天盖地的涌来。
　　他皱起眉头，将头埋进臂弯里。
　　什么都没有了。
　　森至，我很想你 …
　　—— 洛离

　　森至一个人坐在车子的最后一排，将头靠在玻璃窗上。
　　景色一段段的变化，像被切割而开的图案。细微的冷风透过窗户细缝拂面而过，森至眯着眼睛，脸上一片冰凉。
　　天色很沉，云层厚厚的堆积成一团，没有一丝光，阴郁的像下雨的前兆。
　　下了车，斜斜的悬来一阵冷风，森至黄色的裙摆波澜班的展开。
　　依旧是黑色的大铁门，白色的教学楼，门口上的四个大字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暗淡，墙上漫步的爬山虎已经因为季节的调换而枯黄的缩成一团。
　　森至从旁侧开着的小门里走了进去，站在学校中央。四周寂静无声，学校里因为放假而没有一个人在。
　　空气变得冰凉略带点稀薄，森至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朝前走着。
　　这里已经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点关于洛离的气息。
　　“喂 … ”
　　有人轻挑的用手抚上肩膀，森至回过头，披散的头发随风飘扬，右耳上的耳钉闪出淡淡的光。
　　是一个流里流气，染着一头黄发的男生，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痞气的笑。
　　森至眼神清冷，轻轻拍开他的手，没有言语的继续向前。
　　“喂，等等。”男生快步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蛮有个性的，嗨，你叫什么名字？”
　　他凑上前，透过根根互相交缠的发丝间看到星点蛊惑人心的蓝。他紧惕的眯起眼睛，“你的耳钉 … 你和洛离是什么关系？”
　　余光瞥见在男生身后另外几个男生在听到洛离的名字后慢慢的聚集上来，森至低下头用力的挣扎了一下，却反倒被黄发男生握得更紧。
　　“嗯 … 不会吧？这女人跟洛离有关系？”
　　其中一男生伸手将她盖住右耳的头发挽在耳后，宝蓝色的菱形耳钉暴露无遗。
　　“不就是洛离看上的女人，长得真不赖！”
　　“洛离那小子，这种事居然一点都没说 … 昨天那小子还打伤我的兄弟，没想到今天他女人却落在我手上。”
　　“喂 … ”男生的眼眸中闪出一丝锐利，他把手臂撑在森至的肩膀上，“洛离是我兄弟。我跟他交情蛮不错的。既然你和洛离有关系，那么你今天就代替洛离好好陪下我们… ”
　　“啊！啊！”
　　男生中传来一阵欢呼，有人吹起一声响亮的口哨。
　　手腕微微泛红，带来一种撕扯的疼痛。
　　只是一瞬，转眼手便垂下，安然无恙的落在了身旁。
　　一股熟悉的薄荷清香在四周围绕。森至抬起头，一个高挑纤长的身形挡在了她的面前。头发，微长，根根分明，黑色的光随意泛滥。不管何时，只需一眼，一个巨大的形象便嵌入脑海，不断延伸，通往各个角落。森至手指微弓自然的颤抖，她感到自己的眼角湿润了一片。
　　几个男生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退后几步，目光紧紧的望向森至这边。
　　“闭上眼睛。”
　　他低沉、冷静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森至听话的站在原处，闭上眼睛。
　　寂静、无声，只听得见手掌摩擦过衣服布料带来的细微声响，以及规律混乱来来回回略带凉气的风。似乎有人倒在了地上，鞋底擦过地面上的石子，还有碾过枯叶发出细细破碎的声音。
　　过了很久，森至手紧紧握成拳头，指关节泛白，小腿颤抖。
　　睁开眼睛之后，之前的那几个陌生的男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面前的石头上，垂着头，双腿闲闲的摆在地上，一袭黑衣，鼻翼边凝结着浓重的阴影。
　　森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用手抚着腹部。
　　“孩子 … 还好吗？”
　　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森至向他跑了过去，用手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