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3 生日 ...
-
Chapter 3
即使过去了一年，那年夏天的光景，有如一场镶着金边的无声电影，总是时不时的在夏誓君脑海中闪现。
一年后的夏誓君，因为决定了大四要考研而提前进入了准备时期。
六月底，在炎热的考研教室，他接到了已经交往一年多的女友林泉的电话。
“誓君誓君，你猜我弟弟考去哪里了？”林泉开门见山。
“是我们大学吧？”
“诶……怎么给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看你这兴奋劲，不用猜也知道，小源要过来做咱们俩学弟了。”
“嗯！小源今年高考的分数可高了，再好一点的大学也可以去，可他不知怎么的那么执着就填了我们大学……”
“通知书已经收到了？”
“还没，不过网站上的消息已经放出来了，跑不掉。”
“他读什么，中文？”
“不是啊，是金融。”
“是么，那替我恭喜他。”
一年前在林源书架上看到的成排的历史书还历历在目，他以为林源喜欢的是历史和文学，想不到去学了金融。
“对啦誓君，差点忘了正事，今天晚上我们给小源开个庆功宴，你一起来吧！”
“那么急？我连礼物都没准备。”
“这不择日不如撞日啦，哪天你要是回老家了不是碰不到你了？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在桃李食堂门口见。礼物我替你送了~”说罢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这个风风火火的死丫头，夏誓君微微一笑，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清瘦腼腆的男孩。在林泉家寄宿了一个月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虽然存着他的手机号，但是除了节日问候，就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林源的话极少，又显得礼貌而疏离，尽管见过面，夏誓君觉得，两个人其实依然很陌生。
这次大概会是一年后第一次正式的碰面。被自己当成弟弟看的男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他隐隐有点期待。
夜幕低垂时夏誓君准时到了学校桃李餐厅门口。等了很久林泉都没来，过来的居然是一辆银灰色的小跑车。
“嗨~”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林泉在里面招招手，“帅哥要不要搭便车吖？”她架着墨镜，还穿了一身夸张的红配绿，吓得夏誓君匆匆忙忙钻进副驾驶。
“你吖，你是款姐么？刚拿到驾照多久就明目张胆地开出来了。”夏誓君没好气地捏她鼻子。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有证驾驶，车子是偷开我爸的。”
驾照是两人在这一年里一起考过，才拿到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坐林泉的车，夏誓君还是有点心惊胆颤。
“哪个小姑娘像你那样，一有驾照就满大街跑。”
“知道啦知道啦，我开车小心点就是了，别啰嗦得和老头子一样。还是说说我弟弟吧，你不知道今年他的分数有多高，高得吓死人。”语气里充满着作为姐姐的自豪。
“哦？那最后怎么还选我们这里。”两人所在的C大并不是全省最好的大学。
“谁知道呢，他一声不吭地自己交了志愿表，后来才知道只填了我们一个学校，差点没把我爸气死。”
“这么有个性？”想起乖乖脸的林源会做出这种事，夏誓君哑然失笑。
“没办法，我弟平常好说话，一旦决定的事就死倔，一声不响就先斩后奏了。”林泉无奈地撇撇嘴，“别人知道时，除了生气，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呵，还挺符合他的个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过他对我们学校还真执着。”
“是想在大学也看着你吧。”
“得得得，在你们俩眼里我就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患，不是这个看着就是那个管着。”林泉瞟了夏誓君一眼，撇撇嘴，“不过小源也是真的对我好，虽然比我小两岁，不过一直很懂事，从小到大从来不和我抢东西，爸妈给他的奖励也会偷偷拿来分我一半，我惹爸妈生气了，他会悄悄帮我背黑锅，反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任性的时候会比较多一点。”
“这么好的弟弟，真是一世难求。”夏誓君的脑中，不自觉地闪现了林源大大的眼睛。
“嗯，又聪明又懂事，人也长得那么好看，简直就是完美的，相比之下我这个姐姐又蠢又不争气，真是失败。”林泉的语气有点丧气。
“白痴，想什么呢，这不还有个更失败的喜欢你呢。”夏誓君亲昵的用手指蹭她的脸，林泉脸一红，狠狠转动方向盘，“干嘛啊你我开车呢，别打扰我。”
跑车拐进了一条不宽的小路，大概是单行道，路面不平，大概还在整修中，整个车身上下颠簸。
“这是什么地方？”
“是我去接你路上发现的一条捷径，可以躲开高峰期堵车，提早近半个小时呢！……虽然，路不太好走。”
“C市还能让你发掘出这样一条路来，还真有你的。”
“我在C市生活了二十多年么！而且从这条路也可以拐到我家那个方向，当然熟咯，嘿嘿~”林泉得意地笑笑，在小路上横冲直撞起来。几次相反方向地车子都几近贴着自己的车子呼啸而过，吓出两人一身冷汗。十分钟后，总算到了林泉所说的那个地方。
这是一家位于偏离市中心的自助烧烤城，林泉把夏誓君带到了包厢217。
“抱歉抱歉，来晚了！这下人到齐咯！”她大大咧咧地打招呼。
夏誓君原以为里面会是一群高中生，定睛一看，居然看见了不少自己认识的人：“等等小泉，不是小源的庆功宴么，怎么……”
包厢里以女孩子居多，大多是和林泉同届的校学生会成员，夏誓君比较熟悉只有的办公室主任翁海萤，文艺部副部长虞莉帆，还有下学期要上任的学生会主席祝宵。
“小源要来我们学校，当然要让他认识下这届学生会的大人物啦，他姐姐我也是本届的文艺部部长，誓君你还是刚下任的学生会副主席呢。”
“唉……”你是想借庆功宴之名自己聚会吧。夏誓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他把视线投向里面，看到今夜的主角，一个人孑然立在床边。
他好像长高了一点，瘦，却挺拔，头发乌黑，有点长，却很整齐，穿着干干净净的黑色T恤，没有多余的点缀，安静得像一点墨。
一年未见，夏誓君竟然有点隐隐的激动，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林源比他矮半个头，微微抬起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漆黑的大眼睛盯着夏誓君，沉默了一会，侧过身子带着微笑礼貌地打招呼：“学长，好久不见。”
“你还是那么生分啊，放松点，又不是第一次见。”夏誓君友好地拍拍他的背。
“嗯。”林源冲他笑笑，眼神里尽是疏离的温柔。
“怎么，来的尽是那丫头的朋友，你的朋友呢？”
“请我同学庆功，像在炫耀。”林源的回答很简洁，“这样挺好。”
夏誓君愣了愣，又一次惊讶于林源心思的缜密。
“那……恭喜你考到我们学校，从此我就真正成为你学长了，这是一点见面礼吧。”
夏誓君掏出一个小盒子。
“谢谢。”
林源神色微微有变，接过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密封好的平安符。
“这是今年年初去寺里求来的，一直没有拆封。小泉今天中午才告诉我今晚的事，没空准备点像样的礼物了。”
“没关系。我很喜欢。”
林源感激地笑笑，拆开速封的小袋子，取出小巧的平安符，小心地放进裤袋里。
“你喜欢就好。”夏誓君放心地松了口气，不自觉地又摸了摸林源的头发。
这时林泉和她的朋友们拎着一个大盒子向两人的方向走来，“喂喂——誓君小源快过来，我们吃蛋糕了！”
“蛋糕？”
“对啊！今天是小源的生日你不知道么！”林泉大声嚷嚷。
“你生日？”夏誓君转头看看林源，“怎么不早说？”
“没什么好说的。”林源腼腆地笑，“而且，礼物你不也送了么。”
“生日快乐。”夏誓君在心里推算了一下时间，六月末，巨蟹座，温柔内向的少年。比自己小三岁，今年应该刚满十八岁。
女孩子们跑去关上灯，林泉点上蜡烛，把弟弟推到人群最前面：“今年我弟弟是大一新生，你们可要认清楚了多照顾他一点，他好欺负，他姐姐我可不好欺负！”
“姐你真是的……”突然暴露在人群中的林源显得有点不知所措，轻声抱怨。
“来来来，一起唱生日歌吧！”副部长虞莉帆响应部长的号召，一屋子的少年少女起哄般唱起了歌，站在屋子中央受到祝福的少年，低垂着眼睛，看不清表情，脸色像刚熟的苹果，不知道是不是被蜡烛照的。
“小学弟生日快乐！”女孩子们高声呼喊。
“……谢谢。”林源的声音很轻，好像在害羞，女孩子们更热闹了。
“小泉你弟弟真可爱！”虞莉帆完全不掩盖喜爱之情，大胆地拍拍林源肩膀。
“那是，看他姐姐我就知道了！”
“你要是有他的一半就好了~”虞莉帆对自己的部长一点也不客气，“别人是内向冷静，你就一疯丫头。”
“小源，来校学生会吧，我们办公室很适合你这样的。”办公室主任忙着拉干事。
“去去去，咱准主席在此呢，你别那么放肆。”
学姐们叽叽喳喳地围着林源转，如狼似虎地好像要把小绵羊吞下去。林泉一声令下：“好啦别闹了，让两届学生会高级干部来总结陈词吧！”说罢目光投向了角落里被忽视了的两个男生。
夏誓君和祝宵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会，准主席终于开口：“许个愿吧。”
“对对，许愿！”
“告诉准主席大人你要做下届主席！” 女生们应和着。
林源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意，视线穿过了吵吵闹闹的学姐们，瞟往夏誓君的方向，轻轻合上了长长的睫毛。
“好了。”
谁也不知道，他一直在裤袋里的手，正紧紧地捏着平安符。
“然后是前副主席！”女孩们继续闹腾。
“呃……”夏誓君不自然地挠挠头，“其实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那我还是代表大家把生日祝福送给你吧。”
他走到林源面前，郑重其事地说。
“生日快乐，小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大家的弟弟。”
“诶？”林源有点不解地睁大眼睛。
“就是从今天起，除了我这个亲姐姐，你又多了那么多亲人了啊！”林泉夫唱妇随，“快来认亲吖，那里是海萤姐姐、莉帆姐姐、XX姐姐、OO姐姐……祝宵哥哥，还有你誓君哥。”一圈介绍下来，林泉都嫌累，林源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女生们的尖叫着起哄，用大灰狼的眼神诱拐林源。
“算啦人太多！一个个来好了！”林泉替弟弟开脱。
“那……”林源走到了夏誓君面前，微微垂下脑袋。
“学长，叫你……誓君哥，没事吧。”
“早就该这么叫了。”夏誓君温柔地轻抚他的头发。
在女孩子们起哄地尖叫声中，林源仰头，看见夏誓君眼中的笑意。
右手手指磨砂着口袋中的平安符。
一种称之为幸福的表情，在淡漠的脸上安静地漾开。
疯了一个晚上，夜里近十点，夜风习习，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一群人结伴出现在烧烤城门口。
“这么晚了，还有回去的公车么，要不我开车送你们？”林泉还想显摆自己的驾驶技术。
几个家住的近的人摇摇头，结伴打车回去。
“一个个送回去，太麻烦你啦，你还是直接送弟弟回家吧？”
“那誓君呢？”
“我打车回学校就行了。”誓君温和地说。
“一个人打车会不会……”
“我也回学校。收拾东西。”准学生会主席祝宵也插话。祝宵是个面瘫，说话时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林泉为了弟弟以后的人际关系，竟然连这座活冰山也搬得动。
“我和主席一起打车回学校，你就直接开车回家吧，路上小心。”
“放心放心，为了开车今晚我没喝酒呢。”
“天黑了，也别赶时间，走大路回去吧，那条小路晚上挺危险的。”
“知道啦，真是的婆婆妈妈的。”
“嗯，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打电话。”夏誓君摸摸女友的头发，“小源，好好看着你姐姐。”
“我知道。”站在林泉身后的林源回答，“她要是走小路，我会拦着她。”
“嗯，谢谢。”夏誓君搂住女友脖子，亲亲她的额头，被女友打了回去。
“好啦你够了别肉麻兮兮的了！等我电话吧！！小源，我们走！”
看着两人向停车场的方向前进直到看不清身影，夏誓君才转身走向祝宵。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凉夜里，竟然焦躁地连汗也跟着沁了出来。
“没事吧。”祝宵瞥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问了一声。
“喝了点酒，也许有点醉了。”夏誓君耸耸肩，深呼吸了一下，跟着冰山一起钻进了出租车。
是自己多心了吧。
载着他们的车，在幽暗的夜色下绝尘而去。
当晚，夏誓君没有等到林泉的电话。
那晚以后，夏誓君便再也没有接到过林泉的电话。
他打电话给林泉，对方电话从无人接听，一直到关机。
再也欺瞒不住自己，夏誓君的觉得出事了，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暑假的氛围越来越浓，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少，他没有林泉的消息。
家里几次三番催他回去，他无动于衷，他没有林泉的消息。
甚至去她宿舍找她，却得知她早已登记回家的消息。
那么活蹦乱跳的女孩子，一下子从世界上消失了，夏誓君魂不守舍，一再提醒自己，林泉是受上帝眷顾着的女孩，可每晚依旧睡不好，经常冷汗连连地惊醒。
当晚和他们在一起的人大多都已回老家，唯一能联系的只剩下林源。
起初放不下面子，到后来哪管得了那么多，像弃夫般的电话轰炸过去，可是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已经关机，和林泉的了无差别。
就算是自己在哪里得罪了林泉，冷战也不能长达一个星期之久。
夏誓君感到这个夏天越来越冷，冷得他足不出户，都会瑟瑟发抖。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
第五次拨林源的电话，漫长的等待后，仍然是冰冷的女声，夏誓君机械地按掉电话，再一次拨打过去。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
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
他无来由的相信林源就在手机边，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接电话，他无来由地相信只要坚持，他便一定能得到真相，而那个真相，现在牢牢握在电话那头的他手里。
十个电话过去以后，终于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林源把电话掐断了。
仿佛唯一的希望断了，夏誓君颓然坐在了寝室的地上，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时，手机幽幽地震动了一下，是短信。
是林源的短信。
好像终于被救醒的心脏病患者，夏誓君又有了呼吸，颤抖的手打开了短信。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对不起。”
夏誓君双手握着手机，却止不住颤抖。
什么东西，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和我说对不起，林泉到底怎么了，你又怎么了，怎么突然一下子谁都消息也没有了，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已经担心得快要死掉了，拜托你利落一点告诉我，我什么都能接受……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想也没想就把它打了开来。
“那天晚上出了车祸。”
顿时，天旋地转。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3 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