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冬之章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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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真田周一时就想通过白井凉慧秘书调出中森隆一在支店时的资料，但一方面是八王子市本身就是多摩地区的中心城市，人口多，警署大，资料也很难一次找齐；另一方面就是，真田要查找的部分资料已经超越了他此刻在警视厅内拥有的权限，要不是最后他去找课长要了个临时权限，别说周三了，估计在他升职之前都别想摸到那些资料了。
和警视厅内部的资料相比，下辖警署的资料看起来确实要杂乱一些，更别说现在真田手上那厚厚的一摞影印本中，不仅有中森当时的任职记录，还有他在任期间以及前后几年内整个八王子署的警务记载。就算只是匆匆翻看了一遍那段时间内的所有记录，就差不多花了真田一上午的时间。
八王子署的警务记录跟真田曾经看过的其他警署没有多少本质上的区别，虽然犯罪率相比于新宿涉谷这些繁华之地要低上一些，但作为一个有颇多观光景点的大城市，八王子市的治安也就是维持在一般水平线上罢了。这座素有“桑都”之称的繁华城市，在真田所见的那几年中，既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偷窃案抢劫案，也遭遇过不少自杀或他杀事件，他们警署的警员有进有出，既有表现优异得到升职的，也有犯了事被降职乃至革职的，真田甚至还注意到八王子署有过好几起警员受伤的事故，最轻的不过皮外伤，而最重的则是……死亡。
而在注意到那个警察殉职时不过二十来岁，就算活到现在也只是三十多岁正当壮年后，真田觉得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的祖父就是警///察，他的父亲也任职于公安系统，从小的时候起真田就清楚，祖父对他的期待就是他长大后能考取职业组，进入警视厅，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如果最终能超越手冢国一的警视长身份就再完美不过了。真田也知道警///察是一个高危的、也许会随时遭遇死亡的职业，但他毕竟是职业组出身，进入的部门又是很少出现在一线的搜查二课，他虽然知道那些事情，但当突然直面“死亡”二字之时，他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感。
在匆匆翻过这部分的记录后，真田转而将注意力投向那些因为触犯规章制度而被降职革职的警///察身上。按照真田当初的设想，一个能影响中森职业态度的人，最少也应该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也许中森初到八王子署时，就是在这个人手中度过实习期的，也许就是这个人亲自带中森出第一次任务，破第一个案子，是这个人教会中森何为“警///察”，当然，也是这个前辈和偶像的破灭，给了中森重重的一次打击。
真田很快就注意到确实有一个年纪偏大的巡查部长因为收受贿赂而被降职，但在细细琢磨了一下中森和这位巡查部长的档案后，真田却几乎没有发现任何有交集的地方。
颇有些气闷的真田干脆简单的清理了一下资料，便跟着几个同僚一起出去吃午饭了。而在得知今天中森又不在课内这件事后，本来就心事重重的真田越发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就算暂且不提中森这几天内总是无故消失的翘班行为，就单论上周他们在体育会所见面时，中森那番让真田很是不解的话语，就足够让真田心存疑虑了。
今天的午饭定在附近一家新开的料理店，茶饱饭足之后，大家又聊了会天才悠悠然返回二课，而在又看了会儿资料后，真田却突然被课长叫到了办公室中。
“我听白井说你已经拿到所有资料了，看得怎么样？”课长还是每次真田与他见面时的那副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官腔，让人很难从中窥出他的真实情绪。
“没什么进展。”真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上次你向我汇报，怀疑是中森将情报提供给北条善的，你的猜测确实是对的，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他之前也进行过几次类似的交易。”
虽然真田早就肯定中森在迹部的那件事中掺了一脚，但透露些消息是一码事，多次以情报交易金钱又是另一码事了。如果说前者还可以用“警视厅内的潜///规则”遮掩过去的话，那后者就是赤///裸裸的渎职行为了。
“在今早确认这个消息后立刻展开了内部调查，在调查中我们发现中森越权调取过若干份内部资料，还拿走了至少一份资料原件，就目前的排查情况看，这些资料全部与迹部株式会社有关，不仅包括证劵方面，地产的也有。”
“还有地产方面的？”真田在听到这一点后有些震惊。
“没错，我们怀疑他有很大可能，会继续使用这些资料与其他人进行交易。”课长在说完这句话后紧紧地抿住嘴唇，他似乎是在沉思，但真田注意到课长的脸上，极为罕见的透出一种因为失望而引发的疲惫感。
但在片刻后，课长却用极其严厉的语气，斩钉截铁地开了口：
“真田警部补，从现在开始，中森隆一不再是你的同僚、前辈、或是之前的普通观察目标，从现在起，他就是由你负责的嫌犯！紧紧盯着他，一旦有异动立刻向我汇报，但是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事情的发展实在太过出乎意料，真田在出了课长的办公室后好几分钟，才突然意识到有些地方——果然不对劲。
那些中森需要通过非法手段才能调取的资料一定不是“普通的资料”，而这种资料，真田很肯定里面一定藏着许多秘辛过往。如果只是为了同记者或者敌对公司交易的话，中森根本不需要拿走资料原件，只要有那么似是而非的一点情报，就足够记者编排出整版的劲爆绯闻了。
而且迹部家是靠证券经融起家，地产不过是这几年新涉足的领域，如果中森想把情报卖出个好价钱的话，地产方面完全不是好的选择……除非，他是想与迹部家，或者更精确的说，是与迹部景吾做交易。
意识到中森隆一对于迹部景吾的兴趣远比自己想象中大后，真田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走去了楼梯间，准备打电话联系一下浅野。毕竟介于如今真田和迹部在这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真田并不适合直接同迹部有私人联络，如果想要提醒一下迹部的话，也只能通过浅野才行了。
“你要找迹部？”电话那头浅野的声音却隐隐带着几分揶揄，“我估计你今天是找不到他咯~”
“怎么回事？”真田在听到浅野的这句话后心中一惊，“为什么？”
“周末我在晚宴上见了他一面，本来我想今天约他一起谈一下广告方面的事情的，不过他好像有私人约会。”
“私人约会？你还知道具体点的情况么？”
“不太清楚。他只说是有人约他去赏一种与众不同的花，这个时候樱花还没开吧，你们日本还有什么花来着？”
“樱花之外……”正在沉思的真田却突然愣住了，现在这个时节开放的观赏花只有——那就是梅花！
——而八王子市每年都有赏梅节！
“保持电话畅通，等我一分钟。”真田说完后立刻挂了电话，然后打给了迹部，在听到电话那头的柔和女声说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之后，真田的心突然重重地沉了下去。
在反身便拨通浅野的电话后，真田以一种非常沉稳的声音冷静的说道：
“立刻用你的合伙人身份确认迹部现在到底在哪里，如果真的是八王子市的话……迹部有麻烦了。”
迹部景吾确实遇到麻烦了。
在他完全清醒过来之前，迹部就鲜明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现在应该是在树林里，因为他闻得到泥土和草木独有的味道；他背后是极其粗糙的触感，而很明显的，他的手脚都被人绑在其上，脖子上被击打的部分还在隐隐作痛。
只是轻微的懂了一下想知道帮助自己的绳子到底有多紧，迹部却立刻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清醒的时间可比我预计的要长上不少，果然是娇贵的大少爷。”
那是中森的声音，果然……是中森的声音。
忍着若隐若现的晕眩感，迹部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天色虽然有些昏暗，却并没有到影响视物的程度，迹部发现自己身在一片看起来很荒凉的小树林边，身侧似乎是一处山坡。本想开口的迹部却最终只是把他的话语变成了一串剧烈的咳嗽。
事实上在他被偷袭之前，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常。迹部在下午两点准时出现在约定地点，见到了要与他交易的中森隆一。出乎迹部意料的是，中森看起来跟照片上差别不大，不论气质还是言谈都像一个实打实的好警///察。若非上杉几番保证，而且中森很快便主动开口提到交易事项，迹部甚至有那么几秒钟，担心自己面对的其实是警方处心积虑设计出的一个圈套。
当然，这确实是一个圈套，只不过设下这个圈套的人是中森隆一，而非日本警视厅。
在注意到迹部并没有随身带着交易用的现金后，中森露出了一个“本该如此”的神色，甚至那神色中还包含着几分赞许，接着他便拿出了一把钥匙。旋即中森告诉迹部，资料的原件在附近一家酒店的某个房间之中，如果他想拿到那份资料，就必须独自前往那里，拿走资料、把钱留下、关门走人。假如迹部想玩什么花样的话，他也并不介意把资料转送给其他“会有兴趣的人”。
在听清中森的话后，就算心情已经颇为不满，但迹部最终还是按下自己的怒气，没有干出半途甩手走人的事情。不过迹部在进入酒店之前还是留了个心眼，在给出了一笔恰到好处的小费后，声称自己“要替一个朋友拿东西”的迹部很快被服务员带到了中森说的那个房间门口，之后那个服务员也一直守在门外，直到迹部确认万事无误后才那人让离开。
然后……他就被莫名其妙的袭击了。
在暗自确认自己除了脖子外没有任何地方受伤之后，大致猜测到中森意图的迹部只能暗暗骂了一句“阴沟翻船”，接着便拿捏出一种恰到好处的惊恐神情，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你是要钱吗？只要你不伤害我，一切好说，钱不是问题。”
“钱？”中森站在离开迹部两米开外的地方，略带讥讽地扬了扬眉，“你们迹部家的人难道只知道这个字吗？”
“你要多少钱，开个价吧。”中森的反应让迹部心上一沉，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以一种“受惊的大少爷”的形象慌慌张张的叫喊到。
“你看，你姓迹部，有一个名叫迹部晋夫的‘好’父亲，你肯定是在娇生惯养中快快乐乐的从小活到现在，成功的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富家大少，坚信不管什么事情都能靠钱来解决。”
“不过我想问问你，有听过一个词——叫做‘父债子偿’吗？”
中森的这一番话让迹部有些迷茫，但他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大，还没来得及等他想出什么应对之策，他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模糊的喊声。
那声音虽然模糊，但迹部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出，那人分明是在叫他的名字！
“哟？”中森也听到了这声音，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诡异起来，“能知道你今天来这里的人，一定跟你关系非常亲密吧。”
中森说完后信步向迹部走来，而随着他的走动，迹部这才意识到他身后一直藏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猎枪！
在一阵真切到足以淹没整个人的恐惧之中，中森走到迹部面前用一团棉布堵住了迹部的嘴。而在迹部终于分辨出叫他名字的人是真田的同时，中森饱含轻蔑之情的声音也滑过他的耳边。
那声音生涩、阴冷，却还带着一股让人感到极度恶心的滑腻与粘稠。
“那就和你最好的朋友，一起下地狱吧。”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冬之章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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