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真田]夏与冬》意希

47、冬之章 十九

　　上杉叶月这个名字浅野当然听过，甚至于她不仅听过，对这女人同真田之间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其中的原因，真田如实相告是一部分，她那位血缘关系有些远的表哥浅野和舟自然也是一部分，后者在得知自己表妹对那“真田家的小子”颇有兴趣之后，转身就非常淡定的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妻子——而如浅野夫人这般种出身不低又嫁娶得宜的贵妇，自然有她们自己的社交圈子和灵通的消息来源。
　　很快浅野和舟就知道了真田之前的约会对象，是在东京地区都声名显赫的上杉大律师的女儿，而浅野浔当然也马上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过浅野和舟想象之中的那种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他那位来自异国、不过七年前打过一个暑假交道的表妹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态。之后浅野浔以雷厉风行的姿态迅速搞定了包括仪式流程服装场地等等的一切问题，甚至亲自上门，以一种斩钉截铁的态度，让真田家派了“那个人”前来观礼。
　　当时浅野和舟曾感叹，他这位表妹早就不是七年前那看起来总有点担惊受怕模样的小女孩了，现在的她虽然言行举止间还是稍显稚嫩，但那种进退自如的姿态和火候拿捏得当的手段——果然是我们浅野家的成员。
　　也是因此，浅野和舟一直觉得，浅野浔明知真田这番举动却还能沉得住气，想必是不太在意的。
　　只不过他猜对了绝大部分剧情，却唯独猜错了这最后一项：因为浅野浔不仅在意，而且还是相当的在意这一点。
　　——假如那个时候她还没回日本，那真田这种类似于相亲的约会行为自然算不上什么。可那时她明明已经回到日本，而且与真田见过面，也确定对方完全注意到了她那些昭然若揭的暗示。浅野知道她并不能指责真田的这种行为，因为他们之前并无誓言，自然也谈不上违约。但她现在竟然会在这里与上杉叶月狭路相逢，只能充分证明真田这家伙的善后工作实在是做得太不妥当了！
　　浅野此时脸上依然带着完美无缺的笑容，但内心里却已然把真田吐槽了一万遍——等收拾了你这位旧情人之后！等着我来收拾你吧弦一郎！
　　而浅野对面，那在迷离蓝光下带着纯美笑容的妖艳女人缓缓扫了一眼浅野身边的迹部和白石，却是突然扬手叫酒保端来了一瓶伏特加和两个杯子。
　　“浅野小姐，我想敬你一杯酒。”
　　迹部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那酒的品牌，发现那不过是一种酒精度数才28%的特调酒。虽然不太清楚浅野的酒量，但既然是如假包换的德国人，这一杯酒下去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迹部没动，白石自然也还是围观，浅野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在这工夫，叶月已经将酒倒了整整两杯，然后抢先端起其中一杯。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一直很傲强，不管是在国中，高中还是大学，事事都想争第一，一直觉得这世上没什么能阻拦得了我。我母亲曾经数次说过，我这人心高气傲，不知道以后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才会如意。”
　　叶月表情凝重，这一番话又说的突如其来，浅野、迹部和白石三人因此都没有说话。而注意到这边动静过来围观的几个人，倒是毫不掩饰他们性质盎然的围观姿态。
　　“所以后来我想想，认识弦一郎大概也是命中注定，他确实就是我想要的那个人，不过……有些事情也确实不是我能改变的，我也知道弦一郎这个人性格稳重，也最重家庭。所以真田家同你们浅野家的事情……”话一至此，叶月脸上突然显出几许悲怆的神色，她低头定了定神，才复又抬起眼来，“我知道我们最后是不会在一起的，我只能谢谢你，谢谢……你此刻在他身边……”
　　这最后一句话甫一出口，端着一杯酒刚抿了一口的迹部差点把酒全喷到了白石脸上，他一脸惊诧的瞪着表情依然悲戚的叶月，连抽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迹部虽然不清楚真田和叶月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但他很清楚这故事绝对不会是叶月说的这个版本。只不过……叶月这番话说得实在是高明，情真意切却又语焉不详，哪怕说得再胡编乱造白日见鬼，却还是在寥寥数语间便勾勒出一副“我与真田君情投意合，但奈何你仗着家族之势抢我男人”的凄惨场面。
　　更何况，真田弦一郎来自武家大族，而浅野……像这么一说，围观这帮人自然也知道她到底是哪一家的“浅野”。迹部知道，在场诸人多半都来自东京都地区成功商人或社会精英之家——就像他自己一样。但就算生意成功家族富裕，迹部也清楚他们家只算得了富，但却谈不上贵，而在日本这种极度在乎阶级分类的社会体质中，像真田氏或者浅野氏这种有历史的武家氏族，就算富不过某些商贾，但真要在上流社会的正式场合相见，那终究是高人一头的。
　　而现在，一个没什么真正家族背景的女人，指责一个家族背景雄厚的女人抢她的男人——浅野现在的处境可不妙啊。果然啊，叶月没想用酒干掉自己的情敌，她用的，可是比酒精杀伤力更大的“人言”。
　　围观的几个女人漂亮的脸孔上都或多或少的流露出鄙夷之色，其中一个更是开口呛了浅野一句：“怎么，不敢喝吗？”
　　这次连白石都坐不住了，虽然他目前跟浅野的交情尚浅，但这女人好歹是他的老板，再坐视不管实在称不上厚道了。
　　只不过还没等白石起身，他就看到浅野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另一杯酒，然后面不改色一口喝干。
　　“哦，浅野小姐真是算得上豪爽啊。”此刻已经占尽场面的叶月，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得意之色，但浅野却还是神色如常，反而一脸淡定地开口说道：
　　“其实，之前我听弦一郎说过你很多次，既然在这里遇见你，不喝一杯当然说不过去。只不过，我想我得敬你三杯，才能显出我的诚意来，再说了，这酒……”
　　浅野言罢扬手叫来了酒保：“添两个杯子，外加一瓶Absolut Vodka。”
　　浅野点的酒属于伏特加中的顶级品牌，不过迹部和白石都在瞬间后想到它的酒精度数：40%，两人立刻意识到浅野是准备反击了。
　　而叶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酒量其实并不算好，所以就算心怀不平，她也只敢拿着一瓶特调酒上门踢馆，而看浅野这架势分明是要敬她三杯，这三杯下去……一念及此，叶月立刻换了副表情，眼含怨恨的盯着浅野。
　　“你想要的现在不是都得到了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就有几分紧张的气氛被叶月这句话一渲染，越发显得剑拔弩张。但浅野依然带着淡然的笑容，神色轻松的耸了耸肩：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啊，你三杯我三杯，但我敬你三杯不一样——”
　　“阿黛尔！你想干什么！”
　　迹部一听浅野的话立刻出言制止，而且一时情急之中还用上了德语。但浅野却并没有理他，在围观诸人突然兴奋起来的表情中，她的淡定和叶月瞬间煞白的脸色反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场诸人都懂杯中之物，假如酒量惊人，连灌三杯伏特加也许还不会醉，但如果三杯酒是不同的种类，混着喝绝对会伤身。不管面前这个金发的外国妞酒量如何，她敢撂出这句话，就已经是把命先丢在酒桌上了。在现在这情况下，叶月要还是不应，不管背后有任何理由，都是会遭人耻笑的。
　　一直坐在一边的白石已经被这神展开的剧情和浅野的大手笔给震住了，而旁边的迹部在出声警告却得不到回应后，只能相当无语的暗自埋怨——真田你怎么还不来！！！
　　“喝就喝！”叶月在片刻的犹豫后一咬牙应了下来，在听到叶月的回答后浅野立刻又点了两种酒，而带着亢奋的表情的围观群众则越聚越多，大家都想知道这场两个女人的斗法到底会如何发展。
　　而浅野神色间反而带上几分笑意，已然伸手端起了第一杯酒：
　　“既然你跟弦一郎有过一段过往，那我这第一杯，就谢谢你曾经跟他谈过恋爱。”
　　还没来得及围观众人表示出各自的震惊，浅野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知道日本这边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样，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感情经历是一张白纸，可成熟一些的女人却不会这么要求自己的男人。男人嘛，在感情这种事上当然是经历的越多越好，只有经历得多了，才知女人的心思，知道她什么时候生气，什么时候高兴，也知道她什么时候心口不一，明明心里想的是这个却偏偏说的是那个。”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叶月都暗暗笑了起来，有一两个女人还点起了头，似乎颇为赞同。
　　“其实我高中一年级的时候曾经在日本当过半年的交换生，那个时候我就认识了弦一郎，不过那时的他……你们只要想想他被暗地里叫做‘门神’，就知道他有多么死板和无趣了。”
　　围观群众中还真有认识真田其人的，这会儿那真是笑得分外畅快，连迹部和白石也忍不住自己想笑出声得冲动。迹部知道叶月也曾就读于立海大附属国中，真要说起来的话她认识真田反而早于浅野，不过料想叶月这时候也说不出来这一点了。
　　“可我时隔七年后再见弦一郎，他虽然还是为人耿直，但言行举止中早已不同当年，他变得更加贴心，更加理解别人，想必这也跟他之前的恋爱经历分不开吧。我想，你在其中一定有不少功劳，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浅野说完后一仰头就将整杯酒喝了下去，在大家猛然爆发出的一阵喝彩声中，叶月脸色阴晴不定，但还是努力的也将手上的整杯酒喝了下去。
　　还没等叶月一口气顺过来，浅野已经笑容满面的端起了第二杯酒：“这一杯酒，谢谢你放弃了弦一郎。”
　　这句话就有些狠了，轻描淡写间几乎一把推翻了叶月最初那一番字字泣血的表白。而浅野依旧没有给叶月反应的时间，立刻又说了下去。
　　“其实在弦一郎同我见了几次面后，我就知道他是单身人士了——不要问我原因，这可是女人的第六感~”浅野故作神秘的一句话又引起了一阵轻笑，“虽然我不清楚你和弦一郎是如何分手的，但若非你主动放手，那是弦一郎想必也不会是单身人士，所以这杯酒，我还是先干为敬。”
　　正当浅野准备一口喝干杯中的红葡之时，却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腕，在一片陡然降临的静寂之中，她并没有回头，却是笑得更加灿烂妩媚了。
　　——既然你来了，就老老实实在一边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