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敛黛低歌扇》蘅芜君

2、回家

　　方子黛一路上视线就没有从窗外移开过：
　　百货大楼永远那么热闹，不过好像重新装修过，以前妈妈总喜欢趁打折拉自己去血拼；
　　街边的那家报亭还在那里，不过看守报亭的许爷爷却不在了。仍旧有几个老人在那里下棋，以前爸爸总喜欢来这里杀两局，有时候起劲了就会忘记回家煮饭，让自己饿肚子；
　　转角处的甜品店却不在了，好像换成了网吧，以前自己总喜欢和顾城辰``````
　　触及到不愿忆起的过去，方子黛冷淡地收回目光，时间的强大，足以改变一些什么，甚至什么都不留下。
　　“妈妈，我现在有一点紧张。”
　　方晟杨拽了拽方子黛的衣服小声说。
　　“为什么？”方子黛有点惊讶，想来处事冷淡的儿子竟然会紧张？
　　“万一外公外婆不喜欢我怎么办？”
　　方晟杨咕哝着，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赶忙低下头装作玩手指甲。
　　心里有一个地方瞬间柔软了起来，微微发疼。方晟杨从小就太懂事，这就注定了，他不会比同龄孩子幸福。他从来不问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他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可是他却担心外公外婆会不喜欢他。
　　“傻瓜。”方子黛摸摸他的头故意板起脸问：“给你写情书的那些小妹妹难道没告诉你你是时下最流行的萌款吗？男女老少通吃啊，你怕什么。”
　　“果然``````”方晟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跟白痴说话永远得不到结果。”
　　“嘶——怎么说话呢？不过话说``````”方子黛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地表情，“妈妈现在是自身难保，我不确定会不会被你外公外婆赶出来。”
　　“······”

　　所谓近乡情怯估计就是形容现在的方子黛了，站在自己家的门外却不敢进去，手伸向了门铃几次又缩了回来。正当方晟杨万分不耐准备亲自动手的时候，门却自己开了——
　　老妈的脸缓缓出现在门后，太久没见，老妈的脸上多了好几条皱纹，两鬓的头发，竟有些发白。她想起小的时候写作文：妈妈为了照顾我，头发都白了。那个时候只想到能够感人肺腑，哪管内容的真实性，无意中被还很年轻头发乌黑的老妈看见，当即被暴打一顿：老娘还没老呢？哪来的白头发？！
　　这么在意容貌的妈妈，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在慢慢老去了。方子黛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死丫头！！来了不敲门，傻愣在门外干什么？”
　　熟悉的呵斥身让方子黛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放学总喜欢在外面疯玩，忘了时间。结果回到家不敢敲门，就傻站在门外。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妈妈总是能知道自己在外面，然后急忙打开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焦急地表情立马转换成凶神恶煞。
　　“妈！”方子黛再也忍不住，扑进了郑秀芳的怀里。
　　“你这孩子，”郑秀芳也哽咽了，“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狠得下心？一走这么多年都没个音信？”
　　“是不是女儿回来了？”老爸围着围裙从厨房里面兴冲冲地冲了出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幅“母女相认图”。
　　“我说老婆子你怎么回事？这人都回来了该高兴啊，你哭什么啊？女儿等着啊，老爸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方明镜转身走进了厨房，可是方子黛却清楚地看见了他在偷偷擦眼泪，微驼的背影在厨房里忙活着，给女儿做她爱吃的菜。
　　“外公外婆！”被冷落许久的方晟杨终于没忍住，站了出来。
　　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方子黛有些紧张地看着二老，余光瞥到方晟杨，一张小脸绷得死死的，小拳头也紧紧地攥着。
　　“乖外孙，快过来给外婆看看！”郑秀芳眉开眼笑地朝方晟杨招手。方晟杨赶忙一溜小跑地跑过去抱住：
　　“外婆~~”
　　“诶！”郑秀芳惊喜地应着，在方晟杨身上东摸摸西摸摸，“你说你妈怎么回事啊，把你养这么瘦？自己都照顾不好，还照顾小孩子！！以后跟着外婆，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让我看看我外孙！”老方同志再一次丢下手中的活从厨房冲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老方饶有兴致地捏着方晟杨的小脸。
　　“外公，我叫方晟杨。”
　　这声外公很明显哄得老方眉开眼笑的，连连答应着。
　　“爸！”方子黛终于没忍住提醒，“我最爱的糖醋排骨，好像焦了！”
　　“哎呀天呐，我给忘了！”老方一拍脑袋又杀回厨房。
　　从头到尾被冷落了个彻彻底底的叶沁橙终于抓住空隙出镜了：
　　“那个，袋子，叔叔阿姨，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哎呀小橙，吃过饭再走吧！”
　　“不用了！不用了！子黛才回来，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说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转向方子黛：
　　“我明天打给你。”
　　“嗯，今天谢谢你，橙子！下飞机第一个能见到你，我很高兴。”方子黛真心地说。
　　“得了吧，我们两谁跟谁啊？走了啊？”
　　叶沁橙轻轻关上了门，转身微微笑了：
　　袋子，再次相见，我很幸福！

作者有话说

　　那个小时候的作文，估计大家都有经验啊，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