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陌上花落

12、第十一章

　　“你们自我介绍做完了吗？往事也忆完了吗？那我叫什么好呢？我叫……我就叫清水罢了！”一道慵懒至极的男声在潭的另一边响起，两女转头望去，一齐“呀”的叹了一声，眼前的男人实在太诱人！一眼看过去，让人忍不住就被一双稍微上扬的桃花眼给吸引住，好不容易从他眼上离开，又立即被他同样似笑非笑的上扬的嘴唇吸引去。柔软黑亮的湿长发勾在耳后，仅有几缕魅惑地粘在脸上，衬得皮肤更是白皙细腻，嘴唇更是娇艳欲滴。对于他的美丽，无法用任何一个词来形容，只觉得从此就要溺毙在他的眼神和笑容里。如果不是他裸露的上半身表明他绝对是个男性，夏杉两人真要怀疑是哪个仙女涉临人间了！

　　男人轻轻勾动了一下右手指：“穿紫衣服的那个丫头，你不认识我了？刚刚我们俩还在这池子里鸳鸯戏水嬉戏了这么久，你怎么这么快就负心忘了我？甚至，你还丢了串佛珠作为定情信物了哦！怎么样，准备何时下嫁于我做新娘子？”那眼波流连，声音婉转，竟引得苏曼怔怔地直立起身子要朝潭边走去！

　　就在他手指头勾动的那一瞬间，夏杉看见那青葱五指上暗红色的长指甲，再结合他说的话，就明白这个男的不是人！拉起就要踏下石头的苏曼就接着往坡上跑去。苏曼被她一拉，也马上清醒。两女直到爬上十几米的坡，站在一条沙石路上才松口气。

　　夏杉回头望时，男子仍坐在潭边，似乎是满脸惆怅地望着两人的背影。枯黄的堤岸，静碧的潭水，痴望的男子，竟是如此忧郁萧条。看到夏杉回头，又立刻喜笑颜开：“你不走，陪我玩好不好？”刚刚的绝色男人似乎一下子变成了缺少关爱的小孩。

　　“夏杉，他……”苏曼似是不忍，拉住夏杉，企盼地盯着不远处的男子。夏杉着急地掰回苏曼的脸，说：“要命不要命了？”

　　“可是我觉得他刚刚似乎不是想要杀死我只是想跟我玩也许我们只是误会了……”苏曼着急地想要表达她的意思，却越急越说不明白，反倒被夏杉拖走。

　　十分钟后，潭边。男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己近10分钟。正当他终于探出脚尖准备往水里迈去时，身后冒出冷冷的一个声音：“要你吓个人你都抓错！”随之，一条绿色的如藤蔓般柔软的枝条缠向男子的脖子，“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没用你就别留了！”男子脸渐渐变红，但是刚刚还妩媚如含烟的眼睛里现在却死气沉沉，“反正，我也懒得活下去了！何不杀了我以偿你愿！”

　　“哼！你以为我会舍不得杀你，还是以为我杀不死你？”话虽然说得冷淡，可男子脖子上的枝条却还是松了不少，男子喘了几口大气，用手抚了几下脖子，冷笑了声，竟闭上眼睛似是养起神来！身后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枝条再一拉紧，声音拔高了一些，“倪倾秋，你别太过分了！我能将你缚在这里十年，就能缚住你百年、千年！你若不从我，我就让你堂堂流殇山第一水妖困在这荒郊河潭中发干发黑发臭！让寂寞孤独日日夜夜挠你心搔你肺！你若从我，我必按当初约定将你送回到流殇山，不，是和你一起回到流殇山”声音放软，渐渐似情人间的呢喃，“倾秋，你助我吧？待我大仇得报，我们再像以前那样逍遥自在，这难道不好么？”

　　男子眼睛猛睁开，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似失了颜色，但这也就那么一两秒的事情，接着仍旧是空洞洞的眼神，“你说这样叫好？我一来到这里，好端端的一条河就再也没有一条鱼，没有一只鹅、鸭，水鸟也迁徙了。一天到晚只有草丛中的虫子、水面上的飞蛾、水底的螺蛳与我为伴，每天都要集中心神净化周围的水，每天都在等待我什么时候才能死去，每天都在恨自己为什么离不开水两丈远，每天都在怀念我那广阔的醉月湖，……你说这种日子好在哪里？”

　　脖间枝条终究落下，一道紫色身影靠近，却是一身着淡紫色软袍的窈窕女子，身材纤细，乌发飘逸。她弯下腰，搂着男子的头，叹到：“你终是不曾原谅我将你带离醉月湖……”山风轻扫过树梢，周围一切都是如此寂静。“有人来了，快躲！——怎么今天这里一天来的人比往常一年的还要多!这次又是谁！哼！先是钻出个黄毛丫头混淆了你判断，我倒要看看这次来的又是谁！”紫衣女子一扬手，长长的绿色枝条居然凭空消失，她将男子往潭中一推，随之自己也退进身旁的葛藤里，不知怎的，她那淡紫色隐入黄灰色后竟似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朝着水潭飞驰而来的人是婆婆。仍旧是将龙头拐杖豪气地抗在肩头，只是这次却是满脸焦急。待站定，即将拐杖往泥土中一插，伸出双掌，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后，左手食指对住右手拇指，左手拇指对着右手食指，四根指头框成一个长方形的框后，往潭前一照，口中轻吐：“破！”

　　只见潭水开始晃动不安，自潭中央开始往岸边击起几层波浪，一环套着一环，往岸边拍打而来，开始时只是轻微拍打，随后一波接一波，渐渐加重，到后来竟像是满潭水都沸腾了，连水下的石子都被扬起来，又沉下。终于，婆婆扯开了枯瘦的嘴唇，笑了，手势变换，框形双手变换成兰花指，交错在一起，“收！”一串黑色佛珠从水面上升起，飞到婆婆手中。婆婆捏住，仔细查看一番后纳入口袋，再抬头探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别伤人！如此这般，甚好！”转头离去。拐杖兀自在松土中挣扎了两下，竟自行拔出、飞起，紧紧跟在婆婆身后离去！

　　“倪倾秋，你给我出来！刚刚得了那般宝物你怎不告知我？现在都被那老太婆抢回去了！你给我出来！”紫衣女子从隐身处站出来，气极败坏，“你不出来，我连这潭水都给你毁了！”

　　然而，那唤做倪倾秋的美貌男子却没有露面，女子叫嚣一阵后，扬起右掌就要往潭中央挥去，挥至一半又硬生生将角度偏移，一掌凌空朝右侧河岸击去，卷起一股狂风，一时间飞沙走石，风掠得河岸的几棵大树枝叶鼓颤，整个树冠都倾了方向，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连根拔去，5米外最靠近女子的一棵碗口粗的枯树摇晃两三下后拦腰折断，树梢摔到河中。直到一切安静，倪倾秋仍是未出现。女子悻悻然掉头就走，在几米外隐去。

　　除了上游的河水流入水潭的哗啦声，和山风掠过树梢的呼啸声，一切都恢复平静。良久以后，清澈的潭底隐隐约约显现一道暗黑色的影子，两米来长，从潭的一头游到另一头后又慢慢游回来。如此几十圈后，一个上半身成年男子人形，下半身却似鱼尾又非鱼尾的水妖从水面上钻出来，甩甩头发上的水珠，对着水面就细细梳弄头发，边叹：“对你而言是宝物，对我而言却是致命的凶器。咳咳……教训我教训了那么久，连我胸口这么大块青紫色的伤痕都没看到，如何会想到砸伤我的就是佛珠呢？呵呵！咳咳……”声音无比的冷漠和孤寂，嘴角血迹被水珠晕成粉红色，一滴一滴坠入潭中，激不起一丝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