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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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督主，寺内并未发现风里刀尸体。”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也许他已被大火烧成灰烬也不无可能。。。”
“那就把他的骨灰给我一点点捡起来！”
“是。”
手下不敢再说话，其实雨化田心里很明白，这样的要求，何尝不是无理取闹。
转眼之间，一年云烟。
“卜仓舟，你动作快点！没看到那边的客人等着上菜吗？！”
掌柜凶狠地对着风里刀指手画脚。
虽年近花甲，人也微微发福，骂起人来倒是中气十足。
“是，我马上就去。。”
风里刀摸索着柜台上的小菜，小心翼翼地给客人端了过去。
“卜仓舟，那边！我说那边！又来了桌客人，你赶紧过去招呼着，真是笨的像头猪一样！”
“我知道了，这就去。”
“请问客人要点什么。”
“我要一壶酒。”
“好的，还要些别的什么小菜吗？”
雨化田皱着眉，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
那妖媚的眸子中包含了许多，似乎有惊讶，有狐疑，有心痛。
他伸出手在风里刀面前晃了晃，可是风里刀一点反应都没，眼睛只是不聚光地看着前方。
“督主，这小子该不会瞎了吧？”王越在雨化田的耳边轻轻说。
雨化田示意他不要说话，王越马上乖乖闭嘴。
“随便来点你们这边的招牌小菜就行。”雨化田故意压低了嗓子，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虽然雨化田已经刻意改变声线了，可是那说话笃定，慢悠悠地语气，还是让风里刀觉得有些熟悉。
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来。
他自叹自己那无稽的异想天开。
“那好，客官稍等，菜马上就来。”
风里刀转身准备去把菜单给厨房。
“督主，你怎么不向他表明身份？你不是找了他很久吗？”
雨化田像听不到王越说话似的，视线一直跟着风里刀走。
风里刀给别桌的客人上菜，可是因为眼睛看不见，不小心把菜洒在了客人的身上。
“你这个瞎子找死啊！瞎了就不要来送菜！”
“哎哟，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伙计笨手笨脚的！”掌柜露出虚伪的笑容“快！你还不快给客官们道歉！”
掌柜对着风里刀马上就变了副嘴脸，恶狠狠地按着风里刀的头。
“对不起。”
“对不起就没事了吗？我这衣服课贵得很，你给我舔干净！”
“哈哈说的好，舔干净！”桌上的几个人都来了劲，等着看好戏。
雨化田看着风里刀慢慢蹲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雨化田不敢相信眼前那个毫无生气的人是风里刀，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是有感官的人。
当自己看到他，是会痛，会难过，会开心，会心疼。
自己并不是一个冷血动物。
那个机灵聪明，随机应变的风里刀到底去了哪。
“快舔！”
这个客人的话音还未落，一根筷子已经直刺在他的喉咙中，他连叫喊的时间都没有，已经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当场毙命。
客栈内一时乱成一团，客人四处逃窜，掌柜也吓得不轻，连追着问别人结账都顾不得。
“是谁！居然敢杀害王公子！知不知道这王公子他爹是谁啊？他爹可是临清知县！”身边一起吃饭的几个朋友站了起来，大声吆喝，语气气愤难耐。
“人是我杀的。”
雨化田慢慢站起来，走在他们跟前。
“你？”那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怕是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雨化田。”
风里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他不敢相信，在他面前的，真的是雨化田。
可是那从容沉稳而又带点桀骜不羁的声音，分明就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那一瞬间，风里刀仿佛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坏了。
好像自己原本已经与他无关的世界，只因他的三个字，就又掀起惊涛骇浪。
他看不见他，但仅凭那声音，他仿佛就能看见那张绝美的脸，那熟悉的眼角眉梢。
风里刀这才发现，雨化田留在他记忆里的样子，永远是意气风发，君临天下。
即便他对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自己却无法将他丑化。
他不知道此时他能做什么，只是痴痴地站在那儿，听着那人的一字一句。
而那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撼动着他的生命。
他不敢相信，那个人，真的再一次出现了。
“雨化田？什么东西，我可没听过！哈哈哈哈”
如同刚才那人一样，他的笑声还犹然在耳，人却已经作了古，再也笑不出来了。
现在所有的人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人要杀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这下方才几个起哄的人都不敢出声了，转身想逃。
雨化田连步子都未曾移开，只有脚上一用力，地砖的碎片四起，割断了那几个人的喉咙。
连血都不流。
掌柜的马上跪在地上求饶“饶命啊！小的只是个开客栈的，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还请大侠手下留情！”
“方才你骂他的时候，倒不像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掌柜的惊讶地看了一眼风里刀。
“对不起，小的不知道这瞎子，不，这位公子与您是旧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王越。”雨化田擦了擦手，只呼了王越的名字，便不再亲自动手。
王越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下一秒掌柜的已睁着眼，倒了下去。
“跟我走。”雨化田想去牵风里刀的手，谁知风里刀竟害怕地缩了回去。
雨化田不顾他的挣脱，又一次紧紧抓住他。
风里刀的眼前虽是一片黑暗，心里却不禁想象着，他牵着我会是什么样子？他的表情如何？
一年了，他有没有变化？
那掌心传来的温度，让风里刀莫名的安心。
那感觉就好像，终于回家了。
风里刀不知道雨化田把他带到了哪儿，很安静，但是有水声，可能是小河边。
好久他们俩个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雨化田先开了口。
“你。。。看不见了？”
雨化田虽然知道这已经是事实了，可是他还是想亲口问他，多么希望他告诉自己马上就会好的。
这一切不是他造成的。
可是风里刀却只是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落寞地垂了下来。
他的眼睛虽然瞎了，可是那眼眸还是很清亮。
雨化田看着眼前的风里刀，他其实宁愿风里刀破口大骂。
是谁把曾经的风里刀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来不就是自己么。
是自己把他变成了这样。
“对不起。”
风里刀一下惊得抬起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高高在上，从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西厂督主居然会说这三个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反倒让风里刀心里一把无名的火点了起来。
“对不起？真不好意思，我受不起这三个字。”
“其实我。。”
“其实你就早就布好了一个局等着我跳进去！我就像是你棋盘上的一个棋子，每一步都由你决定！进或退，生或死，我从来没有权利决定不是吗？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有你。还是你已经太习惯别人对你俯首称臣，别人对你的迷恋？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你开心。我总是在期盼着，期盼你把你的心分给我一点点，哪怕只是虚情假意，哪怕只是像对万贵妃那样的讨好。可是我错了，我没有万贵妃的倾城美貌，也没有她那样可赋予你的无限权力，我只是我，一颗你手中无用的棋子。”
雨化田好几次想说话，都没有说上来。
他惊讶风里刀突如其来的告白。
他惊讶自己的不知所措。
他惊讶自己才发现那么久以来痛苦的根源，竟是他连想都没有想过的“爱情”二字。
那是他，以为自己从不曾拥有，也不曾需要的东西。
“可那场大火已经说明了一切，你让我做你的替死鬼，把我丢在那场大火里面，想要烧死我。现在只怕你是来杀我灭口的吧？发现找不到我的尸体，你就四处打听我的下落，只有我死了，你的秘密，你的东西长督主之位才能坐得稳。”
“不是这样的。。其实我后来进去找过你，可是我找不到。。”雨化田生平第一次如此乱了阵脚。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好声好气和一个人说话。
“够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反正在你的眼里，人命从来都是最不重要的。”风里刀镇定地闭上眼“你要杀就赶紧动手吧。”
无所谓爱不爱，恨不恨，怨不怨，所有的一切，都在今天结束。
雨化田看着眼前已经万念俱灰，任人宰割，闭着眼睛的风里刀。
他长长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抖，好像他的生命下一秒就会随便飘散一样。
那一刻，雨化田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是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
比如感情，比如回忆，比如人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