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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   即使要被发配,也不能说打发就打发,好歹顾写意皇子身份。文书往来,安排职位,调动卫军护送,这来来回回没个一两月是弄不完的。顾写意便趁着最后时机,多次秘密前往韩府,与外祖父韩广商讨。让他没料到的是,次次都能撞到个冤家。
      “小意你来啦?诶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我是你表哥韩纪元呀!”
      说起五皇子的狠辣无情,京中还是很有名的。多少成年人见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会萌生退意。可韩纪元敢在顾写意暴跳如雷时,紧紧捧住他的脸:“好神奇,你的脸扭曲了,我帮你纠正过来!”边说边上下乱揉。顾写意第一次都被揉傻了。第二次之后自然是被他一脚踹飞。
      偶尔处理事务到深夜,每到这时,韩纪元铁定会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邀请顾写意喝酒或者对着他吟诗,顾写意忍无可忍地大骂:“你白痴啊!”他都会笑嘻嘻的说:“对呀!”顾写意骂了别人,结果自己气的吐血。
      骂得多了,偶尔也会坐下喝喝小酒,闲聊几句。纪元对他的温柔,藏在玩世不恭与嬉笑怒骂间。比如会不着痕迹,提前用衣袖为他擦拭园中石椅。比如不管写意回应与否,都会想办法逗他开心。顾写意性情隐忍,苦累从不与人言,有一次在花园没说两句话就沉沉睡了过去。等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纪元的怀里。纪元的心跳平稳厚重,令人安心。顾写意少有的没发作起床气,扬起脸冲他咧嘴一笑。韩纪元呆住片刻后,也对他露出开心笑容,依旧眉眼弯弯如新月。顾写意想要告诉他自己即将离去,却不知为何,话在嘴边转了几转,说不出口。纪元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悠悠说道:“与君既相逢,何忍轻离别。”

      离京日子到底是确定了下来,顾写意最后一次召集了所有下属。
      “爷,就让我和您一道去吧!”喜来原本苍白的脸渐渐涨得通红。顾写意道:“不行,边洲太危险,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喜来黯了眸子,一脸悲伤:“是了,奴才不及莫怀前的机敏和武艺,已经帮不上主子了……”
      “胡说什么!”顾写意握住喜来的手,真诚道:“喜来,你最早跟我,最是忠诚不过。要不是你的身子已无法入仕途,爷日后定要封你官爵,福荫子孙!”喜来红了眼眶,哽咽道:“能服侍主子爷,已是几辈子积来的福分。其他的喜来命薄,不敢妄想。”顾写意取出一个匣子,递给他道:“里面是我这些年打拼下的所有家当,连同地契加各个铺子的房契一并交由你。”顾写意拦住他的话头接着道:“虽不能让你封相拜候,至少也要让你成为富甲一方的财主。替爷好好管理这些产业,往后指望你的地方还多的是!”喜来再忍不住狂涌的眼泪,直直跪到他脚下,拉扯着衣角呜咽痛哭。边哭边大声说道:“主子爷放心,喜来就是不要这条烂命,也会好好守着家产,等爷归来!”
      “胡话!日后老了,还想让你帮着看家护院呢!”顾写意安抚了几句,待喜来走后,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侯安泰嘿嘿笑起来:“五爷真是咱见过最会收买人心的!这喜来是一太监,断子绝孙的命。又无亲戚,了然一身。他纵使拥有万贯家财也无人可传,再加上忠心耿耿,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比他更适合看守远离您千里之外的财产?”
      顾写意慢慢转过眼,似笑非笑盯着他:“安泰呐,这人该聪明时要聪明,不该聪明时就要糊涂。否则,命不会长的。”
      侯安泰的脸唰一下白了。顾写意坐回椅子上,摆摆手笑骂:“行了,少他妈的一副孬种相!爷不过是教你一条处世道理,又没外人,瞧把你给吓的!坐下,还有话给你说。”侯安泰小心坐下,顾写意用手撑着头细细打量他,久到他开始坐立不安,才开口接着道:“安泰,爷喜欢的就是你那股狠劲儿!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他们都跟爷说你为人过于阴狠,爷仍旧护着你,容着你折腾。但你要牢记一点,过犹不及。一味阴狠,乃下下之策。古语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爷扶持你起来,想要的不是个只会杀戮的屠户,而是能独当一面的左膀右臂。亲善、怀柔、安抚,使用的好,更胜杀戮压制。”
      侯安泰死命垂着头,顾写意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脸看向身旁桌台上跳动的烛火:“你不用每次见我稍变脸色就吓成那样,更不用担心会鸟尽弓藏。你们的主子纵然千般不好,却不是小心眼的人。只要你们不昧着良心做那些个辜恩欺主的事,我就能遵守我许下的诺言……有我的,就有你们的。”侯安泰被话语中浓浓的疲惫感惊的抬起头,见顾写意正怔怔望着烛火。烛光闪烁,映在他尚显稚嫩的脸上,一时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是惧?是怕?是敬?是畏?也许全都有吧。侯安泰的眸子渐渐清明,咧嘴冲他笑笑,牙齿白森森的像只狼:“大爷,您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在边疆待着吧?”用的是疑问句,口气却肯定无疑。
      顾写意慢慢轻扯嘴角,冷然笑道:“那是自然!”

      临行前一晚,雍华殿来了位神秘客人。顾写意眯起眼,看着面前捂的严严实实的某人,咧嘴一笑:“顾先知,你提前老年痴呆还是热糊涂了?”“好歹是你的启蒙先生,说话客气点!”顾先知扯掉斗篷坐到顾写意身旁,笑道:“五皇子,开心点,我这回是来送礼的。”说着抽出一本册子扔给他。顾写意翻开一看甚是心惊——册子里是边洲乃至整个雍王朝领兵将领的资料,从个人喜好,到所属派系,详细的难以置信!如果这册子落到敌国手里……顾写意抬起头死死盯着他,这男人究竟有多大的能力?!
      顾先知老神在在问:“怎么,不要?”顾写意摇摇手中的册子:“学生愚钝,不知先生是何意思?”“愚钝?”顾先知仰头大笑,起身交代:“你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背熟之后记得烧掉它。”
      “先生留步。”顾写意看着他的眼睛问:“还请先生给我个理由。”顾先知瞄他一眼,缓缓开口:“我旧姓为月,月氏一族自曾祖时代开始,就自行选择辅佐的主人,助他建功立业。想我月先知学的是屠龙术、帝王道。普通凡夫俗子怎配我辅佐?!”他仰头望着天际:“短短二十几载,文恬武嬉……”他住了口,微微笑着看向他:“顾写意,你可不要死在那了!”顾写意靠回塌上:“怀前,送客。”
      莫怀前引着顾先知出去。出了门,顾先知走了几步又停下,看着莫怀前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刚强坚毅,而且聪明!”说着回头遥望了一眼里面:“跟着他,你的愿望也许真能达成。”莫怀前面无表情,立在一旁。顾先知气笑:“好的不学,偏学他那副死人脸孔!”莫怀前目送顾先知离去,发了好一会呆才原路返回。走进书房时,顾写意已经在一根粗蜡烛上点燃那本册子了。莫怀前浅浅笑起来:“主子爷,来杯薄酒如何?”

      离开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一大早,顾写意提前进宫,去给他的小娘亲请安,还有看看机灵可爱的弟弟。文书已发,小娘亲想必知道了所有。她所表现出的淡定雍容再次令顾写意折服。他的小娘亲是最好的母亲,懂得在孩子需要眼泪时奉送眼泪,需要支持时表现出女子特有的坚韧。
      照例还须和皇帝见一面。看时间还早,顾写意顺路走进御花园。此时正是缤纷花盛开的季节,一阵风拂过,花瓣吹满头,随手取过一片放在口中。
      “那东西好吃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顾写意寻声看过去,是个温柔俊俏的少年郎,生得过于清秀,若不是看衣物,险些认成女孩。顾写意瞧他眉眼有些熟悉,只是眼下心中烦闷一时间懒得深想,“你自己尝一尝不就清楚了?”
      少年依言取了一片放在口中,皱了皱秀气的眉头道:“不好吃!”他的唇型很好,颜色粉红得分外漂亮,泛着健康的光泽。顾写意被他孩子气的表情吸引,遂打趣道:“你的嘴唇比花瓣还美,只是不知味道是否也那般糟糕。”少年的脸瞬间涨红,半是气恼半是羞赧。顾写意笑了两声,他没别的意思,只是强行在郁闷中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看看天色该去见老子了,便朝摆摆手,转身离去。
      与皇帝辞别,不过是例行程序,顾写意口不对心地说了一堆,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牙酸。好不容易维持父慈子孝的氛围到结束,他一步未停地出了御书房,朝宫外走去。

      “写意!”
      化成灰都认得出的声音。顾写意脚步顿了一下,随后走得更快。顾康健不顾形象地跑着追上来,拦在面前。怔怔望着他,嘴张张合合发不出声音。顾写意皱了下眉,侧身要闪过去,却被一把抱住。
      “等我,我会补偿你的!”
      顾写意抬腿用膝盖狠狠磕在他腹部,太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追上来的太监见状,吓得脚下一趔跌坐在地。顾写意向顾康健伸出手,开口:“太子,您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摔倒了呢。”顾康健瞪大眼,看着他,又看看他伸出的右手,半晌才犹豫地握住。顾写意拉他起来,转身朝外走。没想,皇子兄弟们来得全,一个个神态各异看着他。顾写意朝他们拱手朗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兄弟定要多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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