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瑶》云小七

73、镖局

　　莫小瑶没走多远就看见了马车长队，停在承天镖局门口。顺着长长的队伍看过去，隐约可见人数众多，高手云集。莫小瑶只是微微一笑，身旁的路鸣风看的有些痴了。
　　“我见里面全是江湖上名声赫赫的人物，姑娘可是……”路鸣风还未说完，莫小瑶已经顺着车队走了进去。
　　前堂无一例外，全是莫小瑶买下的那本武林图谱中的人物。不得不叹万福林的画师还真是高手，真真是分毫不差，就连有些人道貌岸然的模样，都临了个十成十，比如落峰派掌门木中钰。
　　不过莫小瑶看见了他们，他们却没有看到莫小瑶。只因路鸣风看护的紧，已然走在莫小瑶前面，替她开路了。他伟岸的身形完全遮住了莫小瑶的身影，上前一步寒暄道：“坤灵派掌门坐下弟子路鸣风。”
　　自从坤灵派冯木与毒公子结怨，间接害了一众同门之事广传武林之后，四大门派之一的坤灵派做人委实低调。以路鸣风的身份，确实不应该是水银楼的待遇。可名门正派很好面子，坤灵派觉得面上无光，越发的与各派走的远了。
　　是以，路鸣风刚刚报出名号，就引来的颇多瞩目。
　　原来坤灵派也要分一杯羹？各路高手各怀心思，面上却是笑着寒暄。
　　这样一个眼神，哪里能逃得过莫小瑶那双眼睛，本就是一个小小镖局，引来如此多武林人士已经蹊跷，如今众人各怀鬼胎的那一眼，更是坐实了莫小瑶的想法。
　　木中钰的眼神，却是死死的盯住了路鸣风身后，只因那一抹蓝色的衣袖。脸色就已经难看了两分。
　　“木掌门。”路鸣风已经上前拜会。
　　他躬身行礼，恰好露出了身后的莫小瑶。
　　木中钰的脸色又寒了三分。莫小瑶缓缓抬头，目光轻笑。瞬时间，前厅噤声。
　　安静的，连心跳都停滞。
　　路鸣风感觉到了异样，转过身问道：“姑娘？”

　　“莫庄主。”几乎是一字一顿，恨如骨髓，木中钰皮笑肉不笑的第一个问候道。
　　莫小瑶笑了笑，语调低缓而魅惑：“一别半年，木掌门已经如此康健，本庄主也就安心了。”
　　在座众人已然有些是见过莫小瑶的，就算是没见过的，她的名字早已经响彻武林：似正亦邪，猖狂魅惑。然而因为墨玉山庄不愿与落峰派起冲突，令他人钻了空子，莫小瑶在落峰派被暗算坠崖的事，众人皆不知。不过老江湖哪个不是人精，自然看出了莫，木二人话中有话，积怨已久。
　　“莫？莫小瑶？”路鸣风简直不敢相信，突然意识到直呼名讳实在失礼，赶忙要改口。却听到门口又有了骚动。
　　众人闻声望去，那人远观如玉，白色的衣袍滚着银色的绣线，明明是晴天白日，却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硬生生的让人觉得他如皓月，遮天蔽日。
　　莫小瑶轻声笑了起来，这才是东方霄。
　　她从未见过，却知道一定是这样的东方霄，才用表面的和煦，实际的铁腕扼住了武林的咽喉。
　　“东方公子？”
　　刚刚就已经听到骚动，从后院赶来的马家长子，新任镖头马城路已经走了出来。他并未注意到莫小瑶，一眼看到了刚刚进门的东方霄。
　　东方霄只是微微抬了抬眼，虽是淡淡一笑，可笑意未及眼底，扫过马城路，看着那口棺木，不由得让众人心中一寒。
　　“镖呢？”他淡淡的开了口，声音依旧好听，但却寒的渗人。

　　莫小瑶不由得笑了，如此好的演技，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怪不得他可以识破自己的柔情告别。
　　马城路脸色很不好看，依旧客气的说道：“家父已经归天，此事……”
　　东方霄闻言只是一笑，好看的笑意在嘴角忽而停住，说不出的气势让人提心吊胆。
　　他只是抬了抬手，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两名青衣男子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就要开棺。
　　马城路脸色更难看了，强压了声音道：“东方公子莫要欺人太甚，承天镖局失镖，家父已经以死谢罪，公子不由分说就要开棺，未免欺人太甚！”
　　原来是东方家的镖。东方家与皇家向来有扯不清的关系，这岂不是说，丢了的镖有可能就是皇镖？
　　隐隐的，人群中也起了微辞。东方霄扫过众人，却没有想到看见了她！
　　瑶儿？她怎么会在这儿？
　　洞察了东方霄所想，莫小瑶轻轻一笑，东方霄皱起了眉头，目光却是柔和了不少。
　　马城路把他不再冰冷的目光显然理解错了，以为他是要和解此事。刚刚要请一杯酒，却发觉那两名青衣男子不由分说正要开棺。
　　“未免也太欺人！”路鸣风打抱不平，金鞭出手，已然打向那青衣男子的手。

　　只见细长的鞭子浸着寸寸内力，犹如巨蟒，扫过之处，木椅灵柩，都有有承担不住的木屑之声。莫小瑶轻声笑了笑，这是救棺还是劈棺？
　　不知何时，东方霄已然站在棺木旁边，一手轻扬，卷了那来势甚猛的金鞭，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棺木之上。
　　众人都微微皱了皱眉，刚刚的一串动作，能看清的人寥寥。不禁都望向木中钰。木中钰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他当年若是知道东方霄如此难惹，又怎么会贪图东方家的剑法！
　　莫小瑶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木中钰，脸上的笑意在木中钰看来，全是讥讽。心头恼怒，拿起手中的剑就向莫小瑶斩去。

　　莫小瑶冷哼一声，并未出剑，却是向着东方霄的方向近了几步，木中钰剑气极盛，直直劈开了棺木，只觉冷风过境，寒气如霜，莫小瑶一手提着路鸣风，已经退出去了很远。对面东方霄也退居一隅。手还保持着握住长鞭的姿势，刚刚，莫小瑶就在一瞬间，从他手里抢了金鞭，指尖，是她冰冷的体温。东方霄抬起头，目光迎上似笑非笑的莫小瑶。
　　庭中哀嚎一片，木中钰呲牙欲裂，握剑的手已经紫红。显然是中了毒。莫小瑶的目光扫过空无一尸，只装有发射暗器的□□棺木，又看向前堂死伤过半的看客。果然大手笔，最后落在东方霄身上，嘴角的笑意更浓：冤有头债有主，你真的会连累人。
　　东方霄见莫小瑶无事，松了口气，冷声开口：“没想到连木掌门都看得出，这马家只是诈死。”
　　木中钰哪里是看的出，只恨妖女狡猾，自己上了道儿。
　　莫小瑶依旧只是笑笑，放开手中的路鸣风，颇为好心的给中了毒针但还有一口气的各位大侠验伤，偏偏，蓝色的衣角擦身而过，就是没有看到近在眼前的木中钰，木中钰心中更恨。

　　象征性的搭了两个人的脉，莫小瑶迎上大侠期待的眼神，忽而笑了：“是千日红呢。”
　　一句话，还活着的人脸色惨白。
　　路鸣风也皱起了眉头，上前一步问道：“不知莫庄主可有法子解？”
　　莫小瑶闻言转身，向前走到棺木处，笑的更是好看，好看的眼中带着一丝悲凉：“本庄主前些日子也中过此毒。”说罢，抬眼扫过目光中存有希冀的各位，笑意更盛，“那滋味，很是难忘呢。”
　　此时千日红的毒性还未发作，众人只觉胸口一闷，硬生生的被莫小瑶气出两口淤血。
　　路鸣风不忍不帮，又说道：“莫庄主。”
　　莫小瑶看着他，柔和一笑：“ 不是本庄主不帮，只是今日来的巧的很，只是闲游，连佩剑都没带，何来解药？难不成我还是掐算着各位会中毒，专门带着解药不成？”
　　话毕，目光落在木中钰身上，当年是谁，因为一瓶万散粉，就怀疑她与万毒山庄有勾结？救人不讨好的事情，她此生不想再做第二次。
　　路鸣风犹豫片刻：“那……”
　　莫小瑶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初下山时，自己的影子，行侠仗义，是人就救。
　　“路兄不用担心，当初我可是挨了三日，才等到的解药。”

　　三日？东方霄闻言，向莫小瑶望去，那三日他明明在墨玉城。明明她用尽了方法得到解药，偏偏他知道，却是最后一个知道。
　　东方霄转过头去，忽而在想一个问题：他算爱她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东方霄自己，也没有料到。定了定神，目光扫到安然无恙的马城路身上：“人呢？”
　　马城路错愕，不知为何会如此。他明明记得那夜父亲说，这趟镖走不得，然后一杯毒酒结束了一切。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他。
　　东方霄冷声道：“木泽，水泽去后院看看，把马镖头请出来。”
　　那两名青衣男子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前厅里。
　　马城路终于反应了过来，叫了管家马德，一同前往后院。

　　莫小瑶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眼中的笑意却如利剑，丝丝杀机。是谁，要把她引到这里来？张生到底是谁的人？早在那日王府失火，莫小瑶就已经怀疑张生。本以为他是东方霄的人，不过今日的情况来看，自己却是猜错了。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带毒的银针，她刚刚接任万毒山庄不久，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她泼污水。千日红的解药很好配。镖局这样的地方，跌打损伤的药物一定是常备的，几味药草重新配比，就可以解毒，可是到底是谁？
　　莫小瑶的眼中深深的笑意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或疑，或惊，或对视，或笑，或恨，一一做足了样子。倒是很不好判断。
　　莫小瑶轻笑一声，正巧对上东方霄投来的目光。
　　“东方公子这趟镖，是什么？”莫小瑶走上前去，淡淡的问道。
　　东方霄看着她，许久，刚要开口。木泽水泽已经回到了他身边：“主子，人都不见了。”
　　说罢，就见马城路一脸灰白之色，满是疑惑不解的走了出来。
　　“此事我确实不知。”马城路笑的很是自嘲。
　　他能知道什么？后院一瞬间没了人影，姨娘的茶杯还是热的，密道却已经被封死了。承天镖局上下十一人家眷，外加父亲最器重的两位镖师都不见了踪迹。
　　想不都敢去想，怕是父亲早就知道，躲不过东方家的寻查，才让他这个长子替死吧。还为他请了这么多江湖人，为的就是逼东方家恼羞成怒，杀了马路城，他一死，碍于江湖言论，东方家定然不可能再理直气壮的寻马家麻烦。
　　马城路只觉得背后阵阵冷风，笑了笑却只是惨淡。
　　莫小瑶看在眼里，已然明白了几分，虽还不确定是何人要她死在这里。却十分肯定，这个马城路已然是颗弃子。至少他是对自己无害的。
　　“总镖头何必如此，丢了镖找回来便是。”莫小瑶笑着开口道。
　　他早已经看出莫小瑶与东方霄关系深厚，如今莫小瑶开了口，那不就是东方霄的意思？
　　东方霄闻言，却也是看向莫小瑶，为何你要处处与我为难？
　　马城路摇头笑了笑：“多谢莫庄主体谅，可在下……家父……”说道这里，却只是自嘲，“想必二位也知道了，在下只是拖住东方公子的一枚弃子，如今……已经无用了。”
　　说着就要拔剑自刎。只觉一阵夜风而过，颈间微凉，剑已经被莫小瑶夺了下来。
　　“承天镖局保的镖，就是承天镖局的信誉，既然老镖头已故，这位子自然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莫小瑶笑了笑道，“舍弃你的，你也就舍弃他。送你整个镖局，你好好握在自己手里便是了。”
　　东方霄皱了皱眉，莫小瑶话中有话，明明那句“舍弃你的，你也就舍弃他。”就是莫小瑶一直以来的处事原则。
　　在瑶儿心中，是我舍弃了她么？
　　东方霄只觉胸口发闷，避开了二人的交谈。
　　马城路感激莫小瑶相助，立马表态道：“我愿助东方公子追回此镖，只求公子且先留我一命，有些事情我也想与父亲问个明白。”
　　话音未落，一股浓烟由院中徐徐而入，后院又问家丁喊道：“走水啦走水啦。”
　　莫小瑶和东方霄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马峰如此行事，莫非是已经知道了是何物？
　　放火焚烟，难道是同一个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