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瑶》云小七

53、谁与话长更（下）

　　门，轻轻的被推开。院内火光通明。他的身影也被照的通红一片，可不管怎么火红，总是化不了他寒冰一样的面容。
　　莫小瑶看了看他，笑了笑：“你来了。”
　　柳随心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血迹虽然已经清理干净，可湿渍犹在：“刚刚谁在？”
　　莫小瑶轻笑一声，没有说话。苍白的脸色让柳随心的眉头的川子更深。
　　“谁干的？”他问。
　　莫小瑶摇了摇头。
　　“我已经命人去配解药，你再忍两个时辰。”柳随心上前一步，坐在床前，握住她的手。见她不躲也不颤抖，瞬时心安了许多，寒霜一样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阿念过来的时候，还说你疼到抖的不行。若是疼，不要忍着。”
　　莫小瑶抬头看着他，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很是好看，圆而晶亮，满眼都是映着她，可却不知怎么的，明明满是温柔，如今却觉得自己错的离谱。她别过头去，不再看这双眼：“孟歌昨日来找过我，说是墨玉山庄扣了信使，要我一同前去要人。”
　　闻言，柳随心握住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不过是白羽清处处刁难罢了。”
　　莫小瑶轻笑：“纵然是刁难，如今有求于人，顺着他些也是为了万毒山庄。”
　　褐色的瞳中只映着莫小瑶苍白的笑意，许久，柳随心抱过莫小瑶：“你受委屈了。”

　　“小姐！”一声破门而入，寒风之中疏星脸色微红，面下流汗，手中死死的攥着一刻药丸。看到柳随心，默默的将药丸藏进了袖中。
　　柳随心放开莫小瑶。站起身看着疏星，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藏什么藏，还不快把解药给你家主子服了。”
　　疏星谨慎，一手拿药，一手已经运足了内力，与柳随心擦身而过。
　　“庄主去备马吧，今夜既然可以解毒，事不宜迟，马上前去墨玉山庄。”莫小瑶对柳随心的背影道。
　　“你刚服下解药，还需要运功调养。”柳随心回道。
　　“东方世家的人已经盘踞在百里之外，何时来犯都未尝可知，我性命无忧，又怎么可以让万毒山庄处处险境。”莫小瑶严词而道。
　　“小瑶……”
　　柳随心的话还没有说完，转身看到莫小瑶笑靥如花，也就不再推辞，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去准备马车。你稍稍休息一下。我会让人保护你。”说罢踏出了门。

　　莫小瑶轻笑，接过疏星手中的药吃了下去，疏星递过杯子时，手指冰凉，显然是催发内力过度，过于劳累所致：“辛苦你了。”
　　疏星摇了摇头道：“小姐没事就好。”
　　正说着，又从门外飘过一个黑影。疏星的剑已经架了上去，黑影立定，剑抵在喉。
　　“谁？”疏星厉生道，剑已经深了一分。
　　如娘看了眼这少年，跟了他半夜，他可以正门而入，自己却要等众人都退了才能悄悄潜入，是以晚了半刻。
　　“好俊的身手。”她丝毫不介意已经划破她喉咙的剑。
　　莫小瑶笑了笑，眼神对上如娘，那意思已经是在说，你现在明白，他若是不忠心，必须要杀的理由了吧。
　　如娘心下点头，这么俊的身手，若是为敌，不知要损掉花雨门几条人命。
　　疏星见了二人神色，已经知道是自己人，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中的剑，道了一声“得罪了。”
　　如娘看着这孩子甚好，刚想开口向莫小瑶讨来，就听到莫小瑶先说道：“今夜必须要收了墨玉山庄，以防生变，如娘你先带十个人去守在墨玉山庄四门，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是。”如娘神色一紧，点头答道。
　　“十个人？”疏星显然不满，十个人就想困住墨玉山庄的人？
　　莫小瑶美目含笑，看着疏星：“对，十个人，这半个月花雨门已经在墨玉山庄外布下阵法，十个人不过是占几个乾坤之位，阵法一旦触动，外入者死。”
　　“花雨门？”疏星神色凝重的看了眼脸上刀疤渗人的如娘，“半个月前？小姐是早就打算要对付墨玉山庄了吗？”
　　莫小瑶笑而不答。不是她的打算，而是墨玉山庄逼她打算。她第一日来到万毒山庄，疏星暗香就已经前来，说是拜见旧主，实际上是暗中监视，既然他们有心动手，莫小瑶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谁要是敢动，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疏星眸子暗了暗道：“属下既然决意跟随小姐，小姐也给了疏星承诺，自当为小姐尽力。只是要借助外人之手，图我自家产业，小姐就不怕花雨门坐收渔翁之利吗？”
　　“外人？”如娘笑出声来，“谁是外人？”
　　疏星冷言道：“花雨门主就是外人！”
　　如娘笑的更开心了：“我三年前就将门主之位给了你家小姐。她是外人？我们可是一家人。”
　　疏星恍如听见什么晴天霹雳，站不住脚：“花雨门主是位三十有余的美艳妇人，又怎么是你的样子！”
　　如娘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当日她与我单挑，这一剑是她干的。”说着看了眼莫小瑶，眼中毫无怨恨可惜，反倒是十分欣赏，末了又想起什么加了一句“原来我还是个美艳妇人。”
　　疏星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不轻，有些晃神。如娘也不再管他，看到莫小瑶脸色早已如常，毕竟解药已经服下去了两个时辰，疏星这颗，全当补药。忽而想起了什么事情，上前一步附耳说道：“门主给的那些药可是有什么暗号？”
　　“怎么？”莫小瑶不解。
　　“刚刚疏星将书房的那些小瓶带到药铺，药房先生看了药眼神颇有些不对。进去商议了很久，才答应疏星化药。”如娘说道。
　　那些药，是前几日偶感风寒，卓云飞带来的。莫小瑶当日毫不客气的全都收了，药都是好药，也没什么不妥。正想着，如娘又道：“我偷偷跟去后院，想着门主身上的毒反正已经解了，就顺了一颗回来。”说着从袖子递到了莫小瑶手上。
　　起初莫小瑶并未察觉有何不妥，如今听来似乎有些问题，于是赶忙让疏星取来蜡烛，但无论如何细看，也不见丝毫问题。正要放下，却听到疏星咦了一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莫小瑶的袖口上，印着一个小小的“卓”字。
　　疏星见状赶忙从书房拿来一张宣纸，将药丸滚了上去，“卓”字如花，开满纸张。
　　“原来是这样。”莫小瑶笑了笑道。
　　“属下失察。”疏星面有愧色，跪倒在地。
　　“起来吧。”莫小瑶笑叹，“小猴儿的字写的倒是不错。你去的哪家要坊？”
　　“属下为求谨慎，找的是一个百年药家。仁德堂。”
　　莫小瑶闻言略有恍惚，落峰山上也有仁德堂，不过却是师父的居所。这十年的日子，也经常去那里和师父喝喝茶。“名字起的倒是不错。看来也在那了。”
　　如娘面色变幻莫测，不知莫小瑶何意。
　　等了许久，只听外面孟歌请莫小瑶一同前往墨玉山庄，此事也就暂且放下了。

　　墨玉山庄仁德堂。
　　卓云飞自从疏星拿来了药方，就已经知道所配何药。这些日子仁德堂的马尾千金草一直无货，终归是件常用草药，若是活血的杂症，用其他的药物也可代替，各家也都没介意。前夜城南有起了大火。二人前去一看，发现烧的全是这味草药。东方霄道：“墨玉城要变天了。”二人商议良久，能做这么大手笔的事情，除了墨玉山庄，就是万毒山庄。到底是谁做的，着实不可知。东方霄分析说，“我夜探万毒山庄多次，如今东方世家压境，他们不可能不怀疑我，门中更是森严，还是前去探查墨玉山庄快一些。若是墨玉山庄药房中有此药，证明作祟的是万毒山庄。你今日就好好想想，这天下有哪几味毒药，必须有马尾千金草做解药。我想此事十有八九是万毒山庄所做，以防万一，还是要排除一番。若是万毒山庄，也许针对的就是我东方家。”
　　二人商议已定，东方霄去了墨玉山庄。卓云飞在苦思冥想，恰恰迎来了疏星。看来东方霄再怎么料事如神，此事还是让他说错了。
　　疏星是墨玉山庄的人。这事跟墨玉山庄脱不了关系。
　　只是没想到，是如此歹毒的千日红。不知道他们想在谁身上得到什么消息，用了这么歹毒的东西。
　　正当卓云飞得意洋洋的等着跟东方霄显摆的时候，一身血衣的东方霄也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卓云飞大惊。
　　东方霄挥了挥手，药房的小厮很是有颜色，赶忙命人清扫起血迹来。
　　“有一个女子，也去了墨玉山庄的藏药楼。”东方霄褪去血衣，臂上两道剑伤之外，倒也没什么大碍。
　　“然后你们打起来了？”卓云飞将金疮药撒在他伤口上。
　　“没，她偷药很专心，没发觉楼中暗器，险些丧了性命，我帮她挡了两箭。”东方霄淡淡的说。
　　“为什么！”一个激动，下手重了些，药瓶压在了东方霄的伤口上。
　　东方霄抬头看了他一眼，嗓音平静而和煦：“她的剑法，和瑶儿有几分相像。”
　　卓云飞也是一愣，但转念一想就觉得东方霄傻的可以，扔了药瓶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是相似，只是相似你就挨了两箭，要是小瑶儿，你是不是要把命搭进去？”
　　东方霄闻言笑了笑，极为平静的回道：“也许吧。”
　　卓云飞白他一眼，真是没骨气。也懒得跟他计较，就把今日疏星前来化药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加上自己的推理，讽刺一下东方霄也有料错的时候。
　　东方霄闻言不语，脸色却是越来越沉重：“那些药，是你给瑶儿的。”
　　一被提醒，卓云飞一身冷汗：“万毒山庄对莫小瑶用刑？”
　　“今夜去墨玉山庄取药的女子，也是取的千日红的解药。”东方霄一点点分析道，“前日城南大火，昨日毒公子派人在墨玉城找你，今日有女子去墨玉山庄盗药。那女子剑法又有几分像瑶儿。中毒的是瑶儿不会错。疏星是墨玉山庄七公子的人。瑶儿曾经说过，她六岁之前师承墨玉山庄。疏星很有可能是为她而来。他们二人应该早就认识。”
　　卓云飞愠怒：“既然知道是小瑶儿有难，你还冷静个什么？不去平了他？”
　　东方霄闭了闭眼，显然也是怒和担忧掺杂在心头，理智快被冲荡的无余：“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发现墨玉山庄外布有阵法，那女子避其阵而行，显然是知道的。可墨玉山庄内却处处遭伏，显然是对墨玉山庄不熟，她如果是瑶儿的人，那就说明瑶儿要对墨玉山庄做些什么。”
　　“她想做什么也要有命去做！”卓云飞怒急道，“千日红没有一个人能挨得过三日，这药早该改名叫三日红了。”
　　“解药你给了？”东方霄抬头看他。
　　“给是给了，就是加了点别的东西……”卓云飞这才想起来，他不想墨玉万毒联手，特意在药理加了老鹤草等几味方子，此时已经临近子时，很快就要下一次毒发，一旦皮肤渗血，吃了这颗解药，必然血流不止，血崩而死。不管墨玉山庄死的是谁，准没太多心思去管万毒山庄了。“小瑶儿可能要被我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