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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宝玉来访 ...

  •   年里一日,贾宝玉闲来无事,恹恹地不愿与女眷们去听戏,别处又无处可去,忽而心生一计,拉上小厮茗烟,骑上高头大马,直奔袭人家。花家母子见贾府极贵重的公子哥大驾光临,手忙脚乱地接客不提。

      且说宝玉见到袭人双眼红通通的,因问:“好端端的,这是怎的了?”

      袭人推说:“才刚被灶上的烟扑了眼罢了,正揉呢,怎就忽听见二爷来了的。事先也不说一声,倒让别人也有个防备才是。”

      宝玉得意地说:“临时起意,等不及说了。”
      袭人不敢怪罪他,便把一腔无名火撒在茗烟身上,骂他:“你好大的胆子,就这么带着二爷出来,万一出些什么事,怎么交待!回头我就回了太太和老太太,看怎么处置你。”

      茗烟委屈地辩解:“花大姐最该晓得咱们二爷说风就是雨的,我一个小小奴才,哪里管得住?不就是哥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宝玉打圆场说:“袭人,你别怪他,是我央着来的。哎?芳官呢?”

      袭人看了看四周,笑着说:“我一早起来许久,也未曾见着她。这丫头指不定又上哪里吃去了,倒劳烦二爷时时惦记。”
      候在一旁的花自芳见好容易有说话机会,忙插嘴道:“是奴才一早打发姑娘去街上顽。”
      袭人才说:“哦,是了。小孩子玩兴大,一放出去又没了边,哥哥也不去瞧瞧她回来没有。若是在家附近,带她回来给二爷请安才是。”

      袭人催着花自芳出去找人,又瞥见宝玉笑眯眯地打量起她那几个亲戚妹子,心里不是滋味。不过她素来识大体,柔声止住母亲的殷勤,道:“你们不用白忙,也不必乱摆果子。他的吃穿用度不比寻常,我自然知道。”

      袭人的几个妹子羞答答地垂头不语,有个手里抓了一把落花生,宝玉见她红衣剥红瓤,艳艳的极好看,巴巴地看直了。袭人在一旁耐心给他拈了几个松子穰,吹去细皮儿,盛在她的帕子上再递与宝玉。

      “哇,松子穰!”却听花吃吃欢快的声音炸开。

      又见一道灰影嗖地蹿了过来,说时迟,袭人只觉脚边有什么围着她团团转,伴着哼哧哼哧声,暖烘烘的往她半垂的流苏荷包拱着。
      袭人不知真相,吓得花容失色,花吃吃忙勒令:“小花退下。”

      众人这才看到,那灰影是一只灰白相间的脏兮兮的狗。
      它吐着舌头,蹲在花吃吃的脚边。

      宝玉笑道:“芳官!”
      “宝二爷好。”吃吃心情不错地打着招呼。
      袭人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纤长的指甲指着小花狗哆哆嗦嗦。

      吃吃心里一沉,惴惴不安地问:“袭人姐姐怕狗?”
      宝玉从旁插嘴道:“袭人见猫则瘙痒,难不成也不得见狗?”

      袭人见一旁的母亲和哥哥窃窃私语,忙说:“无妨。只是方才被吓着了。”
      吃吃拍了拍胸口说:“那就好。二爷,能养它吗?”

      “不行!”
      竟是袭人先发了话。

      袭人解释道:“且不说老太太、太太、姨太太皆未养狗,可见是咱们家的规矩,这是一层。再者,若让老爷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怪罪二爷整日斗鸡走马不务正业,你这丫头岂不害了二爷!”

      吃吃胸有成竹道:“袭人姐姐,这归我养,不归二爷。”
      袭人冷笑道:“你拿什么养?”
      吃吃说:“我少吃一口,分它呗。”

      宝玉因笑道:“好个芳官,你从哪儿拾来的野狗?”
      “注意您的措辞,人家不野,准是被它缺德的主人抛弃的。”

      宝玉忙改口。吃吃才说:“在烤肉季遇上的。”

      众人自然想到一幅凄惨的画面,无良商贩抓流浪猫狗充货。大伙不由露出又同情怜悯、又难掩恶心的表情。

      吃吃摆手说:“那倒不是。这货是慕名去啃羊腿的。”

      银锭观山旁的店家烤肉季,精工细作、用料考究,所烤羊肉专选西口绵羊,且只用鲜嫩的后腿和上脑部位,剔去筋膜、压干水分,一片片薄得透明。烤制后刷上特调酱汁,吃在嘴里不膻不柴、含浆滑美。

      这货是慕名去啃羊腿的。众人齐默然:芳官,你说的其实是自己吧。

      “既是在外头捡的,不清不楚、不干不净,不能养。”袭人仍在坚持。
      花吃吃无法,卖起萌来。
      她眨巴眨巴着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十指交叉、握成祈求状,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好姐姐,亲姐姐,好得不得了的袭人姐姐。这么天寒地冻的,把小花扔出去,路有冻死骨呀。姐姐肯定不忍心的呀。求你了求你了。”

      宝玉在一旁抿着松子发笑。
      袭人焉能揣摩不出宝玉的心思,自要做一个得体的贤惠人。

      吃吃也能从她眉间读出软化的迹象,抓着她的手臂摇呀摇的。袭人无法,只好说:“罢罢罢,又是一个不省心的。我做不得主,你自己问二爷。”

      花吃吃斜眼一睨,挑了挑眉毛,又觉主仆有别、态度不妥,乖乖地讨情,宝玉便说:“自然。”

      俏脸一变,花吃吃乐呵呵地逗着小花狗,袭人兴致欠欠地瞧着一团灰白相间杂乱无序的小畜|生,对吃吃说:“你既要养它,总不能让它这样脏兮兮的惹人生厌。”
      “正要给它洗澡。”
      “还不赶紧去罢。”袭人催她。
      我吃完松仁就走,吃吃心里想。活泼的小花狗绕在她脚边打转,吃吃喂了她几粒松穰,小花狗摇着尾巴以示满意。它又不断地往袭人的腰间蹦着,袭人敢怒不敢言。

      “袭人的腰间有什么?”宝玉亦注意到。袭人想了想,便从荷包里取过梅花香饼儿来,又拿自己的手炉焚上,顿时屋里香津津的。小花狗一脸享受的模样。

      宝玉嗅了嗅,夸道:“好香。竟从未闻过,姐姐从哪儿得来的好物?”
      袭人笑说:“二爷魔怔了。不过是咱们屋里素日熏的梅花香饼,哪有蹊跷?”
      花母见缝插针,夸张地赞美道:“这几日姑娘带回来一些熏于我们,我们也觉着好闻得紧。”
      宝玉摇了摇头。

      袭人忙握住笑说:“是了,昨儿才有人给的。二爷的鼻子好使,跟阿花似的。”
      “这香不俗,何人送的?”
      袭人见宝玉问的认真,便拉过他大致说了救下玉菡姑娘的事。她说这是那位玉菡姑娘留书于她、以作答谢。

      宝玉一听就了不得,愣愣地站着,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袭人见状便慌了神,拦住正在努力捉阿花去洗澡的花吃吃,急得说:“快瞧瞧二爷这是怎么了。他本就有呆症,别偏偏在这儿犯了。”

      吃吃径直走过去,拍拍宝玉:“喂,想什么呢?”
      “玉菡,玉菡?”宝玉喃喃自语。
      “是说蒋玉菡吗?”
      宝玉猛然拽住吃吃的手腕:“正是!一定是他,他如今在哪儿?”

      吃吃给他说了,送紫檀木盒去前门大街冯紫英开的早茶店的大概。
      宝玉沉吟片刻,说:“我到底不放心。芳官,你带我去找冯大哥。”

      于是花吃吃带上还没来得及梳洗的、脏得面目全非的阿花,乐颠颠地继续出门了。
      郝再来牌早茶店外,「丰肉」大姊和管家见到吃吃,俱是一愣。花吃吃一向叫人印象深刻。吃吃冲他们招招手,回过头说:
      “就是这儿。二爷进去吧,我去趟隔壁。”
      宝玉由得她去。

      宝玉进店不消片刻,便又急匆匆地冲了出来,一面大喊:“芳官,芳官!”

      吃吃从隔壁店铺里探出半个头:“干嘛?”

      “快走,好着呢,有人请咱们吃茶去!”

      原来冯家的管家留守在此,把蒋玉菡的去处说与了贾宝玉,又奉上拜帖,蒋玉菡在新居邀宝玉赴宴共饮。管家多留了一个心眼,他见主人对胃口彪悍的姑娘念念不忘,便刚好送这姑娘同去。

      吃吃一听吃字,二话不说,转身对店家比了比手势说“花无缺,拜托拜托。明天来拿。”,随即欢快地跳上了马车。

      宝玉不解地问:“什么无缺?”
      “明天就知道了。”
      花吃吃神秘一笑,朝与她同是一脸莫名兴奋的花家爱犬眨眨眼。

      “噔儿驾噔儿驾”,马车载着他们奔向城东郊二十里地一个叫「紫檀堡」的地方。城外空气凛冽、人迹罕至,偶尔散落着几所寒陋的民居。宝玉按条索骥,寻到了一处稍微周正的房子。前后辟了丛丛绿色,显是新修的。

      门前,有一位衣着粗陋的中年男子在打扫卫生。茗烟问:“你家公子在里头么?你去说贾家的宝二爷来了,快传!”

      那人鹰目一扫,不理,继续拿着扫帚划拉。
      茗烟在外向来横行惯了,一跃而下,抄起马鞭挥上去。然而大家还不及看出怎么回事,见茗烟只手被反剪在背后,马鞭也掉落在地。

      “高大叔且慢!”

      蒋玉菡涨红了脸,气喘吁吁地开了门。那中年男子犹摁住满口胡吣的茗烟,宝玉急道:“茗烟住口!”茗烟方安静了些。

      吃吃抱着小花默默地站在门口,他们只等着进门吃茶。

      门里忽而又出现一人,米白色衣衫微皱、乌黑鬓角滴着性感的水珠。
      他理当惊慌失措。
      然则无比的悠闲惬意,眉间温润笑意,仿佛天下冬风紧,尽可溶溶在他雍容的气度与丰神里。

      关键是。花吃吃觉得,他看起来热腾腾的,好像很可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宝玉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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