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鼎》雁行风月

1、第 1 章

　　章一、
　　“上海的空气真是不好啊，好刺鼻。”
　　J夫人刚刚来到上海来旅行的时候如此的抱怨过，不过很快她就被各种娱乐社交活动包围了。作为一个孀居的富豪太太，她十分不喜欢呆在香港的家中，而喜欢出门各处去旅行，不是被美景吸引，而是热衷于结交不同城市的上流人士。
　　夏日午后J夫人总是要午睡两小时，五色妖姬给她盖好毛毯，而后关上了卧室的门。
　　翻开笔记本，密密麻麻的都是记录着J夫人要她留心的人物名字，还有她所能想到的，和那些人的关系——哪怕就是曾经听朋友说起来这样八竿子也打不到的理由，夫人也有办法在5分钟之内和那位“人士”聊的十分惬意，而后一起喝杯咖啡。
　　1928年夏季，普通的某一天，五色妖姬想起今天好像是自己二十一岁的生日。

　　旅馆靠近黄浦江，打开房间的窗子就可以饱览外滩的忙碌风景。人来人往，各种店铺的招牌在阳光下五光十色的闪耀，五色妖姬有点无聊的呆立了一会儿，准备到楼下的休闲大厅去喝杯咖啡提提神。
　　午休的时间里大厅中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位太太在搓麻将，一面叽叽喳喳地讲点张家长王家短的琐事，只有一位先生安静地坐在角落中，搅拌着杯子里的饮料。
　　他确实相当的与众不同。酷热的天气中，大厅中的电风扇在嗡嗡地转，酒保也搬来了大盆的冰块来降温，可是空气中仍浮动着让人烦闷的闷热。唯有这位先生，规规矩矩地穿着周正的西服西裤，打着领带，没有凌乱没有褶皱，脚下的皮鞋也擦的十分干净。
　　金色的长发披散着但不凌乱也不随意，看着他线条柔和的侧脸，五色妖姬好像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看的时间已经有点多了。
　　“你看上了他，或者是——你被他吸引。”J夫人的忽然出现让五色妖姬吓了一跳，她慌忙立起来小声说：“夫人您醒了，请问需要我帮您点些什么饮料么，我想冰镇的酸梅汁怎么样……”
　　J夫人有些鄙夷地冷笑了两声，打开手中的檀香小扇向金发男子走去，热情招呼道：“昭穆尊先生您好，最近的工作顺利么？在这里遇到您我十分的高兴……”
　　五色妖姬也赶紧跟着J夫人过去，她在报纸上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律师的照片。J夫人聊着聊着就把这位律师和自己的一个远房侄子连上了关系，看起来相谈甚欢。而五色妖姬也得到了机会介绍自己：“我叫五色妖姬，是J夫人的私人看护。”
　　律师微笑点头：“无色小姐美丽大方，在夫人身边十分合适。”
　　“昭先生过奖了，这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呢。”
　　“有夫人的教育，无色小姐会更优秀惹人喜爱的。”
　　律师从头到尾都在微笑，滴水不漏地应对J夫人的各种试探，十分游刃有余，像是一颗光滑的琉璃珠子。五色妖姬自己是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那双深邃的眼睛吸引了，那是两口幽深幽深的冷井，让她身不由己的想要跳进去。
　　“昭先生一人在此，是要约见什么客人么？”
　　“是的夫人，不过现在看来，我的客户应该是遇到一些事情无法过来了。”
　　“真是遗憾。”
　　“多谢夫人关心，在此遇到夫人也是我的荣幸。若是夫人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事务所准备资料了。”
　　“是我打扰昭先生了。”
　　双方气氛愉悦地握了握手，J夫人送昭穆尊出门。他是一个人开车来的，律师上车的时候，五色妖姬脱口说了一句：“昭先生一路走好。”
　　“谢谢五色小姐，期待我们下次还能见面。”
　　汽车远去，五色妖姬一个人站在太阳地里，J夫人在他身后冷笑：“少女的情窦初开，可是会给你惹来大麻烦的。”
　　老太太很喜欢赶个时髦，学些流行的爱情小说上的段子。
　　“这个男人真是精明到家了，什么东西也没说出来！”夫人继续摇头，满脸失望很快又化作冷淡，“一个人独居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谁让他做了一次又一次的鳏夫呢。”
　　当晚五色妖姬失眠了，J夫人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中：“他的云鼎庄园，是个不祥的地方，已经死过两任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