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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乔雨刚从火车站出来正在寻找陈豪的身影,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而且是女的声音,寻声望去,见冉利高举着手臂在招呼自己,愣了一下,又看看冉利的四周又没有陈豪。这时,冉利迎上去接过乔雨手中的行李说:“好快,又放暑假了。”
      “哪快呀?上课的时候好难熬。陈豪怎么没来?”乔雨还心不在焉地巡视着陈豪的身影。
      “奇怪呀,你叫他来接你,他叫我来接你。”冉利没作任何解释,也不想解释,答非所问地说。
      “噢!”乔雨思绪乱纷纷地应了一声。
      “哎!小雨,你为什么叫陈豪来接你呀?你妈妈不是在家吗?”冉利忍不住还是问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
      “怎么,不行吗?妨碍你了吗?”乔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回答冉利。
      “没有,这怎么可能呢?”冉利含糊地回答乔雨的话。在回家的路上,乔雨和冉利两人都闷闷不乐,满腹狐疑。
      下午一上班冉利就找陈豪交差:“喂!公子哥,任务完成了。”
      “谢谢!火车正点吗?”
      “还行。不过——乔雨好象不高兴耶!”冉利想了一想还是如实说出。
      “是吗?你没告诉她我有急事请不了假?”陈豪蹙着眉头问冉利。
      “没有。”冉利回答得很干脆。
      “你为什么不向她说清楚?”陈豪责怪而大声地问冉利,几乎是在吼叫。
      “我为什么要说清楚?你要我跟她说清楚了吗?莫名其妙!再说,就是说清楚了,人家就会喜欢你?做梦吧。你!”冉利说完气得掉头就走。
      “谁要她喜欢啦?你才莫名其妙?”陈豪立即大声地叫了起来,也算给自己出了口气。
      冉利听了陈豪的话背对着陈豪偷偷地笑了一下,心里嘀咕道:“这还差不多。”
      当乔雨从火车站出来回到家的时候,乔汉成夫妇正在吃午饭。乔雨确实给爸爸、妈妈一个意外,但没有惊喜,反而挨了一顿不大不小的批评:乔汉成看见乔雨惊讶地问:“小雨,怎么提前回来啦?”
      乔雨边换鞋边诧异地反问道:“这句话该我问你,爸爸,你怎么提前回国啦?”
      “我是提前回国专门想接你的,你呢?”
      “我和同学换了火车票,所以提前两天回来。怎么,你们不欢迎?”
      肖露急忙帮乔雨接过行李说:“那也应该打电话告诉我们,搞得我们措手不及。”
      乔雨边洗脸边说:“又不是外人,干嘛措手不及的?再说,电话厅好多人,来不及排队。爸爸,给我买个手机吧!”
      乔汉成若有所悟地说:“呵!小雨,你用这个办法要手机,太惨了吧?”
      肖露帮乔雨端了一碗饭放在餐桌上说:“老乔,也该给小雨买个手机。小雨搞突然袭击,有什么吃什么吧!小雨,快点。”
      乔汉成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上吃饭,乔汉成对着肖露说:“肖露,你抽个时间陪小雨去看看手机。”
      “嗯!”的一声肖露答应道。
      乔雨连忙说:“谢谢爸爸!”
      下午爸爸、妈妈上班后,乔雨一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她不清楚陈豪为什么叫冉利来接?是陈豪病了吗?还是陈豪已经和冉利相好,不便来接?乔雨走上客厅阳台,想象着陈豪和冉利相好亲密的情景。无论怎么说,乔雨这一路的回忆,一路的期待,一路的兴奋,一路的快乐一落千丈,掉进了满是迷雾,满是矛盾,满是压抑的冰窟里。
      突然“嘟…”电话铃响起,乔雨似乎有种预感,拿起电话没说话,“喂!是乔雨吗?我是陈豪。”乔雨一听到陈豪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发起火来,对着电话大声说:
      “不要理我!”说完乔雨狠狠地把电话挂断。电话铃又响,乔雨拿起电话又挂断。电话铃再响,乔雨连电话也不接了。
      一个星过去了,陈豪再也没有给乔雨打电话。乔雨后悔不该挂陈豪的电话,至少可以听听他的解释。现在可好,既见不到陈豪,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就连打电话或找他的理由都没有。说来也怪,越是见不着就越想见,心中总也忘不了这事。乔雨常常在厂里下班的时候站在阳台上浇花或闲望,以寻找陈豪的身影。今天陈豪终于向她走来,走在下班人群的前面,也走在爸爸、妈妈的前面。乔雨远远地看着陈豪,半年不见,又成熟潇洒了许多。真是心有灵犀,陈豪也朝乔雨家望了望,宇宙间竟有两颗不同轨迹的行星突然越轨向撞,乔雨顿时心跳脸红,浑身麻苏苏的,但不忍离去;陈豪感觉到的却是乔雨责备的目光,心想:等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向她解释清楚。
      自从下午下班的时候见到乔雨,陈豪的心开始有种牵挂,他想应该早点向乔雨解释的,免得她闷在心里不愉快,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失言在先。晚上陈豪加班到凌晨,心不在焉地没把大扳手放到位,在临下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的扳手,扳手从钳台上掉下砸伤了自己的脚。“哎哟”!陈豪叫了一声。韩师傅急忙走过来一看,那么大的扳手砸到脚背上,着急地说:“陈豪,动动脚,看伤到骨头没有?”
      陈豪小心地左右、上下动了一下脚说:“还好,骨头没事。”
      韩师傅心疼地对陈豪说:“太累了,你明儿就休息吧,不过还是要到医院检查一下的。”
      陈豪也想休息,就说:“好吧!”
      陈豪回家一觉睡到10点多钟,起床时才发现自己的脚背已肿得很高,而且很疼,便躺在床上打电话给乔雨:“喂,乔雨,我是陈豪。”
      “知道。怎么没上班吗?”乔雨今天没再挂陈豪的电话,而是心平气和地与陈豪对话。
      “哎!你的气好大,连玉皇大帝都知道,派出天兵天将来处罚我。”
      乔雨听到这话就知道出事了,便急忙问道:“怎么?又被‘K’了一顿?”
      儿时的口气,儿时的印象引起陈豪的不满,他提高嗓门说:“你怎么到国军总府修炼了两年还是鼠目寸光,扁着眼睛看我?”
      “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天兵天将奈何得了你?说吧,到底怎么啦?”乔雨也不示弱地回答。
      “脚被狠狠地砸了一下,能解你的气不?”陈豪用这种方式以示道歉。
      “脚被砸了?!我下来看看。”乔雨惊叫起来,放下电话就往楼下跑。
      陈豪急忙说:“不用!”可电话已经挂断。陈豪知道乔雨性急,肯定是下楼了,便立即起床,瘸着脚去开门。当乔雨进门看见陈豪头发乱蓬,一脸困倦的样子,好象自己是不速之客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进门看看陈豪的脚关切地问:“肿得那么高,去医院照片没有?”
      “别大惊小怪的,没什么,我有数。”陈豪不以为然地说。
      “没什么?我看你动一动,走一走。”乔雨不相信地说。陈豪便乖乖地忍着痛动了几下,走了几步。乔雨接着又问:“你上药没有?”
      陈豪老实说:“没有,我夜里才回来。这不还没起床你就来了。”
      乔雨不满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来?”
      陈豪生气地说:“你怎么变得这样小心眼?谁说你不该来的!人倒是越长越漂亮,可心眼却越来越小了,这是你去南京修成的正果吗?”
      乔雨不耐烦地说:“不和你理论这个,家里有药没有?我帮你擦。”
      陈豪说:“不知道。”
      “我家有,你坐在沙发上等我一会儿。”乔雨说完掉头就走,不一会就拿了一瓶红花油走到陈豪面前说:“把脚抬起来,我给你擦上。”乔雨边擦药边说:“我是小心眼,可我没有骗人,更没有耍弄人。”
      陈豪知道说的是接站的事,他看到乔雨这样细心地为自己上药,便缓声和气地解释道:“乔雨,那天的事,实在对不起,车间的数控铣床坏了需要抢修,我师傅又生病在医院,我怎么也不好开口请假,又怕你等,所以才——”陈豪不想往下说了,只是叹了口气:“唉!让你生气了,真的对不起,我正式道歉!”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陈豪如此低微、谦和、客气,陈豪也从不为自己解释,向别人道歉的,何况又是为厂里的事,乔雨的心软了。乔雨给陈豪上完药站了起来,但一想到是冉利来接的她,心里就是不痛快,好奇且试探地问陈豪:“陈豪,你喜欢冉利吗?”
      陈豪抬头望着乔雨,这么多年了,陈豪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乔雨,为她呵护了十多年也没有想过会这样接近她。今天他看了,他看了乔雨竟然这样楚楚动人,撼人心扉,乔雨那温柔的目光唤起了深埋陈豪心底的儿时的幼稚的戏说。但陈豪马上回过神来,像个大哥哥似地站起来深情地望着乔雨安慰她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乔雨顿时得到了许多安慰,也感到非常的幸福。忘掉了世俗,忘掉了阶层,忘掉了等级,乔雨望着陈豪脱口而出:“也包括我吗?”
      热烈的提问冲击着陈豪,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可惜他早已失去了资格,他不配乔雨,他不能亲自折断这枚含苞待放的花朵。陈豪凝视着乔雨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目光掩饰而诙谐地说:“乔雨,你知道猪八戒是怎么被贬下凡的吗?你可不要忽悠我,要不然连孙悟空都没辙,会被贬得很惨的,知道吗?” 陈豪说完便坐回到沙发上看着自己的脚低声说:“再说,你是谁呀?怎么能和她们相提并论!”
      乔雨终于捕捉到了陈豪对自己那默默含情的目光,终于听到了陈豪对自己那高估的切切话语。多少牵挂,多少担忧,多少期待,多少回忆,在瞬间得到了回报和慰籍,难以克制的激动,唯有泪两行。乔雨羞涩地坐到沙发上不敢再看陈豪一眼。陈豪倒大方地看了乔雨一眼,他看到乔雨的泪水,便情不自禁地俨然像大哥哥一样帮乔雨擦拭眼泪逗乔雨说:“别这样,我会有恐惧症的。小时候你一哭,不是我挨打,就是我去打别人。特别是我妈,一见你哭就认为是我欺负你,害我挨多少冤枉,不是挨打,就是挨骂。”
      乔雨的眼泪流得更多了,犹如山洪暴发,无法遏止。乔雨的心撼动着,乔雨的情激荡着。从自己记事以来,陈豪似乎就是她无言的精神支柱,是她的呵护神。乔雨得意的时候,陈豪气过她;乔雨生气的时候,陈豪逗过她;乔雨生病的时候,陈豪看过她;当乔雨高中学习成绩冲到第一的时候,陈豪为乔雨喝彩。乔雨似乎回到了从前,还了她本来面目:“就是你欺负我,我要以牙还牙!”说完就使劲地踩了陈豪一脚。
      “哎哟!”陈豪痛得大叫起来,连忙抱起卷着的右腿躺在沙发上痛苦地呻吟着。
      “对不起,我忘了你的脚。”乔雨慌忙把陈豪受伤的脚平放在沙发上极度歉意地说。
      陈豪一语双关:“不是你的错,是他妈的我不争气!哎哟!”
      乔雨见陈豪不高兴,没再说什么,突然想起陈豪刚起床,便说:“你还没吃饭吧。”说着就走进厨房,看什么吃的东西也没有。
      陈豪痛得直咂着嘴巴流着口水说道:“我不想吃。”
      “那不行,早饭必须吃。我上楼去拿,你等着。”不等陈豪是否同意乔雨便开门出去了。
      乔雨端着面包和牛奶一进门就看见陈豪单位的领导、师傅来看陈豪,便走到餐桌前将牛奶、面包放下说:“严主任、韩师傅你们好,你们聊吧,我走了。”
      韩师傅笑着说:“陈豪这小子因祸得福哦!”接着又对乔雨说: “小雨,坐会儿吧!”
      “不,我还有事,你们谈!”乔雨说完就离开了陈豪的家。陈豪也没有挽留乔雨的意思,看着乔雨的背影离去。
      陈豪很喜欢乔雨,但从没有想过占有她;陈豪很呵护乔雨,但从没有想过留住她。可从那天以后,陈豪就失去那往日平静的悠然心态,天天晚上躺在床上拿着儿时的布娃娃碾转反侧,难以入睡,思念和回忆常常在脑海里盘旋,爱慕和欲望时时在血液中沸腾,他对乔雨的情意早在十几年前就已在自己的心里深深扎下了根,可这种情意纯洁、幼稚,一直没有升华,因为陈豪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想过能在乔雨的身边呵护她。等陈豪有所意识时,陈豪和乔雨已是天壤之别。生来傲气十足的陈豪怎么能委屈于一个小女子?陈豪最后决定退避三舍,躲避诱惑。
      而乔雨自从那天以后却反复回忆着当时陈豪的表情和陈豪的言语,这种甜美的回忆一直滋润着乔雨枯燥的假日。今天是星期天,乔雨的爸爸、妈妈都在家,乔雨感觉无事可做,便独自一人进城到“西南书城”去买点书。当乔雨来到公交车站时看见陈豪也在等车,乔雨的心不自觉地蹦跳了几下。陈豪和乔雨上车后正好有个座位,乔雨依窗而坐,陈豪在车上感觉很热,就脱下短袖外衣,穿着汗背心站在乔雨的侧面。夏日的太阳很火,成都的紫外线很强,陈豪看到乔雨的脸被阳光刺晒着,就用自己的衣服挡在窗户上遮太阳。乔雨很感动,没想到陈豪的心还那么细,但这么拿着衣服太累,别人看了也不好,便婉转地说:“不用,谢谢!”
      陈豪看了乔雨一眼说:“你背靠着窗户坐可以少晒一点,傻瓜!”
      “行啦,就你聪敏。”乔雨背靠窗户面向陈豪坐着,她看到陈豪的脚问道:“脚伤好了吗?”
      “全好了。”陈豪望着窗外说。乔雨抬头看着陈豪的脸,颈项长而青春,喉结突而刚毅,鼻子高而俊美,下巴轮廓清晰而诱人。陈豪感觉乔雨在望着他,不自觉地低头看乔雨一眼。乔雨立即低下头,心如乱麻,脸已红到耳根。还是陈豪打破尴尬的局面问道:“乔雨,你进城干嘛?”
      “买书。”
      “真是心有灵犀啊。我也去买书。”
      “是吗?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呀,想不到你会有今天!”乔雨一直低着头说。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碰到你,你要逮住机会好好地修理我,是吗?”
      “谁敢啊?闹到天空如来都没办法。如今孙悟空也比不了你。”紧张的空气缓和多了,乔雨大胆地抬起头盯着陈豪调皮地说。
      “是吗?我要是孙悟空就好了,我会变成毛毛虫,天天钻在你的鼻孔里,让你痒痒。”陈豪又回到从前轻松的样子开始逗乔雨。乔雨真的鼻子开始痒起来,老是揉她的鼻子,真是条件反射。
      下车后乔雨要求先吃饭,陈豪瞪着眼睛说:“才几点就要吃饭,你不怕长彪吗?”
      “难得碰见你,你上班后还没请我吃过饭呢!正好我早饭还没吃,我要好好地敲你一下。”乔雨得意地说。
      “人小心大,一顿饭算什么。说吧,想吃什么?哥哥我慷慨解囊!”
      “成都小吃。”
      “就点这个,18元一个人。不过,我一点也不饿,只有舍命陪君子啰!”陈豪无可奈何地说。两人似乎回到了孩童时代办起了家家。
      “才18 元就舍命,真小气!那以后送我戒指不是要你的命吗?”乔雨有意拿陈豪开心。
      陈豪自言自语小声地说:“那可是要你妈的命哟!”乔雨没听清楚陈豪在说什么,便问道: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陈豪赶忙搪塞道:“我是说我的戒指没人敢给我做。”
      乔雨斜了陈豪一眼说:“心诚则灵,懂吗?”
      陈豪想想不得劲,冲着乔雨说:“哎!小时候我开这种玩笑你是怎么对我的?到南京转了一圈,反了你!”
      “怎么样?”乔雨得意地昂着头大步跨进“龍抄手”饭店。
      陈豪虽说没饿,可吃起来很香。乔雨真是空着肚子来吃饭的,一会儿就把三个抄手、三个饺子、三个小汤圆、三个珍珠龙眼、一小碗旦旦面、一个捏儿粑、一个蛋烘糕吃完了,再上的烧卖、芝麻团,乔雨确实吃不下了。陈豪看到乔雨吃饭的样子很象个男孩,狼吞虎咽,不象外表斯文典雅的样子。看起来乔雨很单薄,没想到她一下子能吃那么多,便忍不住笑着说:“看不出来你的胃口还挺大,谁要是娶了你,”陈豪停顿了一下,乔雨睁大眼睛问:“怎么样?”陈豪斜着眼睛抿着嘴忍住笑,摇摇头说: “惨啦!可能会养不起的。”
      “呵!现在就闲我吃多了,那以后我不得饿死?”乔雨边大方地开玩笑说边又拿个芝麻团吃,就想气气陈豪。
      陈豪连忙摇着头说:“不敢,唯小女子难养也。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知足了,我养不起你,你也别来烦我,我怕了你。”
      “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就是加入单身贵族也不会嫁给小气鬼的。”乔雨的“气”字还没出口,就咬到自己的舌头,“哎哟!”乔雨惨叫一声,便眯着眼睛张着嘴,左手捂着嘴巴,然后低下头,流出长长的口水,眼泪也挤满了眼眶。
      陈豪看到乔雨那惨样大笑起来,想起小时候的事说:“你真是恶习难改!我过10岁生日的时候你也这样,还大哭一场,我妈以为是我欺负你,害得我挨了一顿狠揍。”
      乔雨含着眼泪气着说:“活该,欠揍!我都这样了,你还笑?”
      陈豪仍然笑着说:“想起当时我好想揍你一顿。”
      “是吗?现在是我想揍你一顿耶!”
      “那扯平了!”陈豪转身对服务员喊道:“小姐,结帐!”
      陈豪想起乔雨刚才说的话心里轻松多了,他和乔雨从“龍抄手”出来直接走进“西南书城”。
      “我们两人各买各的书,我到那边看看。”陈豪说完准备向机械类书籍走去。
      “不行!既然有缘不期而遇,今天你得陪我。”乔雨像小孩一样撒起娇来。
      陈豪不让步地说:“不行!我要买我的书,又不是来逛书店?”
      “我是来逛书店的。”
      “那你逛吧!我先去买书,可以吧?小姐!”
      “我先陪你买书,然后你再陪我逛,可以吧?先生!”
      “什么呀?”陈豪无可奈何地笑笑,然后朝自己的书市走去,乔雨便跟在后面尾随。两人一直看到书店快关门时候才离开,而且两人都买了两本书。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陈豪和乔雨都没有座位,两人拉着吊钩站着。过了一会儿乔雨的手机响了,是肖露打来的:
      “小雨,在哪儿?晚上回来吃饭吗?”
      乔雨顺着汽车摇晃着说:“妈妈,我在回来的汽车上。晚上又没人请我,当然回来!”乔雨说话时看了陈豪一眼,陈豪感觉有目光向他射来也回看乔雨一下。
      肖露又在电话里说:“那好,小雨,我们等你。再见!”
      “再见”!乔雨说完两手忙着往提包里放手机,全身的中心都在两只脚上。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乔雨向前猛冲了一下,一头窜在陈豪身上,并紧贴着陈豪。没等乔雨站稳,汽车又猛地停住车,乔雨又往后跌,她一手拿着提包,一手本能地伸出去想拉住陈豪,陈豪也本能地伸出手拉住了乔雨。刹那间,天地浑然,血在翻涌,乔雨紧紧抓住陈豪的手,犹如汪洋中一叶疲惫的小舟拉住了巨轮;仿佛沙漠里一位干渴的信使手捧住甘露。乔雨大胆而热烈地凝视着陈豪。陈豪也深情地望着乔雨,眼光深邃而炽热,目光强烈而动人,她来源于手上那一股股强大的电流,来源于乔雨那一浪浪强劲的秋波。陈豪那儿时遥远的懵懂再一次被唤醒,昔日心底的幻想再一次被呼唤,他是多么地喜欢她,多么地爱护她,他多想把乔雨紧紧地搂在怀里,但他潜意识地马上意识到自己已失去了这个资格,他没有勇气让自己释怀;乔雨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无暇,她应该有更美好的人生归宿。陈豪的心在狂跳,陈豪的血在狂奔,可他没有越雷池一步,他避开乔雨那火辣辣的目光努力克制自己说:“乔雨,拉好吊钩站好。”
      乔雨这才清醒,松手拉住了吊钩,两眼注视着窗外,似乎还沉湎于刚才那朦胧混沌的太极世界里,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火焰般的目光,这炽热而强烈的目光已刺入心骨,他将让乔雨终生难忘。
      陈豪的血却在倒流,乔雨那无声的震撼已超越自己内心抗拒的地线。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头昏脑胀。陈豪一再告戒自己要挺住,不能低人一等地过一辈子,更不能让别人瞧不起乔雨。陈豪也望着车窗外,思绪和外面的景物一样乱纷纷。
      连续好多天陈豪早出晚归,有意避开乔雨,每次回家时都要四处观察,生怕碰见乔雨。乔雨却生活在甜蜜的回忆里,反复回味在汽车上的感觉。周六晚上乔雨串门回来的时候看见陈豪卧室的灯亮着,便不由自主地敲响了陈豪家的门。林叶茹见是乔雨,高兴地说:“找我们豪豪吧,在里屋呢!”乔雨走进陈豪的卧室,陈豪正在写字台前学习。多么熟悉的小屋,久别了,乔雨倍感亲切。陈豪见乔雨进来有点慌张,他赶紧站起身来对乔雨说:“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乔雨听这话很不舒服,反问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
      陈豪也觉得自己说话有误,生怕乔雨又生气,赶忙纠正道:“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无事不蹬三宝殿的。”
      乔雨不客气地说:“今天就是无事蹬了三宝殿。你的灯从来就没亮过,是不是天天加班呀?我从筱含家回来见你的灯亮着反而觉得希奇,就进来看你在研究什么?”乔雨说着向写字台走去。
      陈豪被刺了一下说:“我能研究什么?不要这样高抬我。不过你来得正好,这是我们车间进口的一台数控铣床说明书,我在消化,有点吃力,你帮我看看这一段。”
      乔雨坐下认真地看起来。陈豪站在一旁跟着看资料,但他的余光扫到了乔雨的脸,便不由己地盯视着乔雨,好美!皮肤白净细嫩,眉毛纤柔细长,眼睛含情明亮,高高的鼻梁衬托着脸盘,灵巧的嘴唇包含着温柔,长发飘垂潇洒,坐姿窈窕婀娜。这么多年了,他从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乔雨,更没有这样贴近地欣赏过乔雨,他觉得乔雨太完美,真是高出更不胜寒!他会用一生去欣赏她,但决不会去占有她。正当陈豪想得出神时,乔雨说:“陈豪,词典呢?这里面专业单词太多,我查查看。”
      陈豪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来看乔雨在桌上找东西问:“乔雨,你在找什么?”
      乔雨看陈豪心不在焉,就好笑地说:“人家在帮你,你在干嘛?我要英语词典!”
      “哦?刚才我还看了呢?跑到哪里去了”,陈豪想了想说:“应该在床上,刚才躺着看的。”陈豪说完转过身走到床前掀被子,正好乔雨的目光随之移到了床上,看见枕边有一个她非常熟悉的东西,“布娃娃!”乔雨惊喜地压住嗓门叫起来。
      陈豪的脸顿时红到耳根,这是他多年心中的秘密和隐私,今天却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陈豪懊恼地拿起词典,缓缓地转过身,将词典放在桌上。
      乔雨坚信自己的感觉,并试探地问道:“陈豪,这么多年你还保存着?”
      陈豪见无路可退,便掩饰道:“这是我第一次劳有所得,当然有纪念意义,也有保留价值。不早了,赶紧帮我翻译吧。”陈豪急忙想叉开话题。
      乔雨恋恋不舍地回头望望“布娃娃”,无赖地继续翻译起来。一会儿乔雨给陈豪翻译好了,并给陈豪解释一番。乔雨看陈豪似乎懂了,便站起来说:“陈豪,我该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不要不好意思。”
      陈豪又开始自负地说:“不敢劳你大驾。”
      乔雨含沙射影地说:“你的架子比我还大吧?”当乔雨走到床前又看了一眼“布娃娃”,突然转身把布娃娃拿到手上,用商量的口气看着陈豪说:“陈豪,物归原主吧,把布娃娃还给我,好吗?”
      陈豪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行!机会对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陈豪说着就走过来要拿乔雨手中的布娃娃。
      听陈豪这么一讲,乔雨立刻变脸:“原来你还记仇!看你外表那么帅气,结果内心这么小气,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乔雨说着把布娃娃拿在左侧表示不给。
      陈豪甩着性子说:“这下算你说对了,我是真人不露相,露相气死人,没辙了!”陈豪说完突然用右手绕过去抓住布娃娃不放。
      乔雨知道陈豪话中有话,强硬地说:“那让我来收拾你,今天我非要不可!”乔雨两手紧捏着布娃娃不放,陈豪又势在必夺,挂着脸,抓住布娃娃使劲往他这边拽,乔雨没有陈豪劲大,再坚持的话连乔雨也被拽过去了,乔雨贸然地一松手,“哐铛”陈豪抓住布娃娃一屁股跌个四脚朝天,头还撞在椅子上。乔雨看到陈豪的惨样大笑起来,戏弄他说:“伟大的小气鬼也有落迫的时候”。
      这时林叶茹闻声进来看到陈豪拿着布娃娃坐在地上问道:“这是玩的什么游戏啊?”
      乔雨抿着嘴还在笑,然后对林叶茹说:“没什么,林阿姨,我们闹着玩的。”
      林叶茹遗憾地说:“你们小时侯在这里不是躲猫猫,就是办家家,一晃都这么大了,可惜我们豪豪不争气!”
      陈豪见妈妈进来立即尴尬地爬起来,听妈妈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妈妈,说什么呀?烦不烦?”
      林叶茹不高兴地对着陈豪说:“烦,我看你最烦!”
      这时乔雨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向林叶茹说道:“林阿姨,我回去了。”
      乔雨临出卧室门的时候又回头遗憾地看了一下陈豪手中的布娃娃。无论陈豪怎么解释,乔雨都感觉自己在陈豪心目中的分量,暗自欢喜。
      陈豪目送着乔雨离去的背影,林叶茹把乔雨送到大门外说:“小雨,慢走,有空来玩。”
      陈豪等乔雨和妈妈离开房间,就关上房门,独自站在床边,然后将手中的布娃娃使劲地往床上一扔,对着布娃娃发急:“笨蛋!谁叫你让她看见的?”接着陈豪又躺在床上拿起布娃娃指着它说:“好险!你要是真的到她那儿我怎么办?想你的时候我对谁去说。这次饶你,下不为例。”
      成都夏日的太阳很留恋这片天空,很晚才西去,人走茶凉,气温也随之下降。晚上8点多钟天还很亮,人们已迫不及待地出来散步。今天乔雨也破天荒地陪肖露出来走走。乔雨感觉新鲜,拐着肖露的胳膊说:“妈妈,还是外面的空气好。”
      “当然,要不是你爸爸出差了,你会陪妈妈散步吗?整天呆在家里,人都傻了!经常出来走走,一是换换空气,二是帮助健身。”
      乔雨不一为然地说:“散步是大人们的事”。
      肖露反驳道:“瞎说,等走到街上你看看有多少年轻人。”
      当乔雨和肖露走上街的时候,华灯初上,霓虹灯比比皆是,他们一路走过去,有网巴,有咖啡屋,有台球室,有卖包的,有卖鞋的,有卖花的,有买水果的,有卖服装的,而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饮食店。就在乔雨和肖露往回走的时侯,乔雨看见陈豪和一群人从侧面的饭店里出来,其中还有冉利。人来人往,街上的人很多,但乔雨跟在后面一直注视着陈豪的背影,看到冉利从后面遥遥晃晃地挤到陈豪的侧面紧挨着陈豪,用手拍了一下陈豪的肩膀大声地说:“喂!黑油球也能炼成砖,今天竟然当上团支书了,以后得帮帮我,不要再摆臭架子了,知道吗?”
      陈豪的声音也不低:“赶鸭子上轿不臭也臭。”
      冉利高一脚矮一脚地说:“至少我不闲你臭,我会给你咋起,你说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话刚落音,冉利就踩到了果皮,脚向前一滑,“哎呀”!冉利叫了一声,身体往后一仰,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陈豪反应快,迅速地一把拽住了冉利,冉利的双手顺势抓住了陈豪的手吊起来,几次想站都没有站稳,好象地上到处都是果皮,同事们看冉利手舞足蹈的滑稽动作活象舞台上表演的小丑,都大笑起来,等冉利好不容易站稳了以后,陈豪笑着洗涮冉利说:“醉八仙都没有你这本事,左脚靠右脚地在果皮上练竞走,没这个能耐就不要打肿脸冲胖子,左一杯右一杯地在酒桌上跟我叫劲。”
      冉利不服气地说:“什么醉八仙?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左脚靠右脚走在你身旁是你的福气,我还要靠着你走,要是我真醉的话你可要背我走哦,哈哈……” 冉利说着大笑起来,并用两手拐住陈豪胳膊,真的用头靠着陈豪的肩膀,一脚高一脚低的走着。
      “冉利,感觉怎么样?飘飘然了吧!” 有个女同事对冉利大声说道。
      冉利得意地眯起眼睛靠得陈豪更紧了。陈豪看冉利醉得不轻,也不忍心当大伙的面让冉利下不了台,心升一计突然大声说:“前面有沟!”
      冉利两手一松猛然抬头看路,陈豪立刻闪到一旁说:“我去买西瓜。”另有一个男同事说:“陈豪表面冷漠,其实心里热乎得很。”
      大家又笑起来。那女同事对着冉利说:“冉利,加油!”
      那男同事接着说:“沙米儿,冲上去!”
      陈豪提了许多切好的小袋西瓜走过来,大家一人拿着一份边走边吃。
      所有这些都被走在后面的乔雨看见,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陈豪对她说过的“我从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是骗人的?难道陈豪没有抗拒过冉利的诱惑?肖露看到乔雨的表情有意对乔雨说:
      “我们车间的人都知道冉利和陈豪相好,还说他们两人在一起挺般配的。如今陈豪当了车间的团支部书记,林阿姨高兴坏了,昨天碰见我还夸奖他们陈豪,还说起冉利,她说她很喜欢冉利做她家的儿媳妇。”肖露边走边慢慢地说,乔雨边听边慢慢地想。当乔雨看到陈豪停下来买西瓜时不愿超在他们的前面,就对肖露说:
      “妈妈,我想看看鞋。”于是乔雨和肖露走进鞋店看鞋。
      一个充满等待和期望的暑假,一个充满幸福和幽怨的暑假,一个充满矛盾和希望的暑假即将结束。陈豪从没有给乔雨再打过电话,乔雨非常失望,几次都想放弃,可她无法不去想过去,无法不去想陈豪。凭乔雨的直觉,乔雨坚信陈豪对自己一定也有感觉,他也没有忘记过去,只是想逃避现在,要不然是陈豪太自卑,要不然是陈豪丢不下冉利。好久没见陈豪了,临上学的前一天乔雨终于下决心给陈豪打手机:“喂!陈豪,你当书记也不请我,是不是太偏心了?”
      陈豪在电话里笑道:“什么书记?是他们闹着玩的。哦!对了,你们家有克克勃,以后我得当心点。”
      “是啊,你的花花肠子一动我就知道,看你还老不老实。你当书记的饭局已经请过别人,我就不沾光了。明天我要去学校,你总得要给我饯行吧,!”乔雨强人所难,咄咄逼人。
      陈豪一听乔雨就要离开,难舍的心情温温而上:“好吧,乔雨,我下午提前出来,你5点钟在汽车站等我。”
      “看来——猴子不见锣响不上树啊!那就不见不散啰!”
      陈豪和乔雨乘车来到市区。陈豪慷慨地问乔雨:“今天想吃什么?”
      “怎么,今天发奖金啦,这么大方?”
      “请你,小菜一碟!说吧,有什么想吃的?”
      “火锅。”
      “火锅?”陈豪奇怪地问。
      “对呀!火锅!”乔雨又强调一遍。
      “你还不闲热!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受不了。”陈豪说着直摇头。
      “受不了也要受!先拔你一层皮,再挖你几块肉,看看你的心是啥样。”乔雨凶巴巴地说。
      “这哪是饯行,简直是受刑啊!”陈豪苦笑着说。
      “可以这么理解。”乔雨连连点头笑着回敬了一句。
      陈豪想到了饯行,就问乔雨:“乔雨,明天几点的火车?”
      “上午11点。怎么,你要送我?”乔雨挑战性的问陈豪。
      “我哪有那份资格,只是随便问问。”陈豪极力掩饰自己。
      陈豪和乔雨边说笑边来到火锅店。陈豪一看吃火锅的人真不少,满屋子热气腾腾,三个落地式大空调不管用,人们吃得汗流浃背,还有几个光着臂膀。乔雨斜着眼睛对陈豪说:“陈豪,壮观吧!这才叫赤膊上阵,痛快!”
      陈豪毫不相让,拧着自己的上衣说:“这叫自讨苦吃。你看,还没吃衣服就湿透了。”
      大厅服务小姐走过来热情地招呼:“二位,请这边走。”陈豪和乔雨坐下后,另一位小姐为两位递上热毛巾,倒了两杯茶,然后拿着菜单问:“哪位点菜?”
      乔雨不客气地接过菜单:“我来。在南京我最想吃的就是火锅中的毛肚、鹅肠、血旺、鸭胗、鳝鱼,其余的你点。”乔雨把菜单递给陈豪,陈豪又点了耗儿鱼、黄喉、牛肉等等。
      “再点些蔬菜。” 乔雨补充说。
      “能吃得完吗?”陈豪有些质疑。
      “吃完再点吧,蔬菜最后上。”小姐提议道。
      “好!”两人都异口同声。
      一会工夫菜上齐了。陈豪先夹一块毛肚放在锅里烫,乔雨也夹了块毛肚在锅里上上下下地弄,眼睛看着锅对陈豪说:“烫毛肚要这样——七上八下,吃起来又脆又香。象你这样一直放在锅里,吃起来是绵的,知道吗?”乔雨说着帮陈豪烫了一块毛肚放入陈豪的油碟里,陈豪尝了以下说:
      “是比我烫的好吃。”
      陈豪烫了一根鹅肠递给乔雨认真说:“乔雨,你的肠子。”
      “我的肠子?我的肠子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你想知道吗?”乔雨话里有话。
      “我知道,就是这样。”陈豪指着乔雨碗里的肠子边说边笑起来。
      乔雨从锅里夹一块胗肝给陈豪回敬道:“陈豪,你的胗肝怎么这么黑?自己好好享用吧!”
      “我的心、肝是黑的,你不要吃哦!”
      乔雨一边夹血旺一边看着锅说:“把你的心、肝拿出来烫一下,把黑的洗掉不就红了吗?”
      陈豪正在吃鱼,听乔雨这么说忍不住笑起来,坦然而蔑视地说:“照你这个灵丹妙药,地球上就不会有坏人,世界就不会有战争。你可以申请专利,说不定还可以获得若贝尔奖呢。”
      乔雨被戏弄一番有点生气,想压一下陈豪的狂劲说:“你想象力这么丰富,又有这么好的口才,干机修工确实委屈你了。”乔雨看也不看陈豪,边说边不停地吃。
      这下刺痛了陈豪,陈豪很不高兴,正想用什么词语来出气。这时陈豪的手机响起,是冉利打来的:“喂!陈豪,今晚没加班吗?我看你师傅一个人在干活。”
      陈豪简单地说:“今晚有事,没去。”
      冉利关心地问:“有什么事吗?”
      陈豪不耐烦地杵了冉利一句:“有什么事还要向你报告吗?”
      冉利提高声调说:“我是关心你。突然晚上不加班,我还以为你生病了,打电话到你家,你妈说你晚饭都没在家吃。”冉利又换个口气降低嗓门问:“和谁在一起吃饭,怎么没听你说?”冉利还是想知道陈豪今晚究竟和谁在一起。
      陈豪越听越离谱,越听越生气,正好刚才的气还没出:“和谁在一起吃饭管你什么事!”说完就把手机挂了。
      今晚这顿火锅乔雨本来就吃得不痛快,陈豪始终避开话题暗示着什么,自己正憋得慌。冉利打来电话后,陈豪的表现更加反常,于是乔雨挂着脸大声问道:“陈豪,就说和我在一起吃饭有什么关系,发那么大火干嘛?你是不是怕别人知道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更怕冉利知道你是和我在一起?”
      陈豪正在火头上,听到乔雨连续质问那么多,他还没受过这种待遇。正好借这个机会陈豪把压抑在心中的话大声地冲出来:“是的,怎么样?我不愿听到别人说三道四的,更不愿听到什么癞蛤蟆之类的。你满意了吧!”
      乔雨瞪着眼睛怒视着陈豪也大声地吼道:“原来你是那么窝囊的一个大草包,干嘛出来?”
      陈豪急上加急:“是谁叫我出来的?”
      “算我瞎了狗眼,好了吧!”乔雨说完忍住泪水拿上提包就走。
      “走就走,谁怕谁啊!”陈豪来了劲,不理会这一套,继续吃他的火锅。乔雨听到陈豪来了这么一句更毫不犹豫地跑出火锅店,出门要了辆出租车。
      陈豪又要了瓶啤酒自言自语自饮道:“没想到世界大战来得这样快,还这样急。算了吧,长痛不如短痛,还是一人喝酒自在,管他是红心肝还是黑心肝,吃完才心甘。”陈豪就这样独自一人边喝酒边吃火锅边安慰自己。
      乔雨上了出租车后忍不住痛哭起来,而且哭得很伤心,哭得不能停止。司机看她这样劝说道:“小姐,不要哭伤了身体,凡事多朝好处去想。”乔雨伤心过后有点不好意思,便慢慢平静下来。
      第二天上午上班时,陈豪中途溜回家早早地站在客厅前,隔着阳台纱窗久久地注视着前方,等候乔雨的出现,想默默地目送乔雨,更想再看一看乔雨,陈豪的心中有百般的难舍和万般难离,只有布娃娃知道,因为昨晚陈豪彻夜失眠了。他真正体会到“伤心”二字的痛苦,也深深感觉到乔雨对他的情谊,可他欲罢不能,欲和更不能。终于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陈豪此刻的心就象楼梯上的脚步声一样“咚咚”地乱跳,直扑陈豪的心口。乔汉成和肖露先上车,眼看乔雨就要进到车箱里,陈豪不顾一切地迅速拉开纱帘火焰般地望着乔雨。愧疚、遗憾、难舍、无奈膨胀着陈豪的胸膛,唯有自己的眼光表达心中的一切,目送着乔雨,为她送行。
      乔雨上车前忍不住回头朝陈豪家望了一下,正好碰到了陈豪急切而期待的目光,乔雨的心软了,眼睛红了,带着一丝慰籍离开成都。
      乔雨走了,陈豪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望着乔雨离去的方向,他流泪了,可能是他长大以后第一次流泪。他心里在默默地对乔雨说:再见,乔雨。对不起,乔雨。不要怨我,我也非常难受。你知道吗?我现在才意识到我是多么地爱你,多么地舍不得你,但我没有勇气告诉你,我配不上你,但又不想伤害你,反而让你更加伤心。乔雨,我懂你的心,可你懂我的心吗?我应该怎么办,你才能原谅我?从此以后,陈豪开始日夜思念乔雨。负疚的心,相思的情,渴望的心,牵挂的情交织在一起,强烈地牵动着陈豪。陈豪多次想给乔雨打电话,但始终没迈过这个坎,他没有勇气告诉乔雨,他想她。
      十月下旬秋高气爽。今天是陈豪的生日。这天下午,冉利走到陈豪干活的地方问陈豪:“姓陈的,今晚找几个哥们喝点酒,我来买蛋糕,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陈豪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冉利问道。
      “功夫不怕有心人,你就别管那么多,只管喝酒,行不?”冉利急着要答案。
      “不行,我过生日从来都是在家过的,不能破这个列。”陈豪不想和冉利走得太近,有意推辞。
      “别蒙人了,去年你就是和几个哥们喝的酒,当我不知道?”
      “那时刚复员回来和几个哥们热闹热闹,今年肯定不行。”
      “要不,我上你们家去帮你庆贺庆贺,如何?”冉利大大方方地退一步问陈豪。
      “那更不行!到时候我妈会真的把你当成儿媳妇。”陈豪连忙摇着头。
      “那又怎么样?不行吗?”
      “不行。绝对不行。”陈豪坚决地说道。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你的初恋?”
      “哈哈!什么初恋?你们这些女孩呀,成天就想这些所谓浪漫的又不能吃饭的东西!是电视剧看多了吧?竟瞎想!”陈豪突然大笑着对冉利说。
      “你又不是和乔雨相好,又离我远远的,你究竟想干嘛?”
      “我不是离你最近吗?难道还要挨着紧紧的不成?”陈豪说着就往冉利身边靠近了一些,几乎要碰着了。冉利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说:
      “你这是干什么?我说的是你的心!”
      “你也要看我的心吗?”陈豪想起和乔雨的对话。
      “怎么,还有人想看你的心?”冉利警觉地问陈豪。
      “没有,没有。我的心给谁看都一样,是黑的。”陈豪支支吾吾地乱说一通。
      “哦,你看过?不过我想,你的心不仅是黑的,而且还是贪的,对不?”冉利又把话题引到乔雨的身上。
      “错也!是黑的,但绝不是贪的。”陈豪理直气壮地说着。
      “真的!我就信你一回。我等着,看你找个什么样的人。”
      “你就等着吧,要是头发等白了,不要怨我没事先告诉你!”陈豪斜着眼睛警告冉利。
      “怎么,非乔雨不娶呀?准备出家?”冉利不解地问道。
      “这和她没关系!你还是趁早嫁人吧,免得成了老姑娘没人要,我可受不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这样整天老缠着我吗?烦不烦啊?”
      “谁整天老缠着你啦?白痴!自作多情!好歹不知的家伙,以后再来找你就是龟孙子!你以后再来找我,你就是龟孙子的龟孙子!”冉利的自尊受到很大打击,她撂了几句狠话愤然离去。陈豪望着冉利的背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对不起啦!”
      冉利刚离开不久,陈豪就意外地收到乔雨寄来的包裹单,陈豪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向收发室跑去。礼盒包装得很漂亮,他舍不得打开,也不想让别人分享。下班回家陈豪关上卧室房门急忙打开礼盒,看见一张精致的卡片,“生日快乐!”醒目美观;礼盒里还装着一对连在一起的天真可爱的小木偶人,小男孩穿着蓝色背心撅着嘴,小女孩穿着红色短裙抬着头和小男孩亲吻。陈豪一直盯着小女孩看,他觉得自己只顾自己的自尊心,而深深地辜负了乔雨,乔雨的心终于拉开了陈豪尘封的闸门,唯有泪两行……
      “豪豪,吃饭!”林叶茹叫着陈豪。
      陈豪急急忙忙吃完饭正要回到自己的小屋。陈建伟奇怪地问:“陈豪,有什么事这样急?”
      陈豪回答说:“没事”。
      林叶茹又问:“吃饱没有?”
      陈豪边走边说:“吃饱啦。”
      陈豪将小屋房门反锁上后又独自沉浸在无极的天地里,他拿着小木偶躺在床上一直在欣赏,一直在韵味。离别时火锅店争吵的情景不断地浮现在眼前,心中腾起万般的歉意和懊悔。陈豪右手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乔雨的号码,声音却在喉咙里打结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乔雨先问道:“喂,陈豪吗?”
      “是的,乔雨。谢谢你,谢谢你的礼物,好多年都没收到你的这样礼遇了。还有,那天,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陈豪很激动,他在极力地控制自己,但声音还是变了。
      乔雨更是激动,她高兴地说:“那天的事我都忘了,不要再提了。礼物——喜欢吗?”
      陈豪轻轻地回答说:“喜欢,非常喜欢。”陈豪停顿了一下,开始顽皮地逗乔雨:“乔雨,这个小女孩好像你哟!”话一出陈豪后悔莫及,因为小时候每次开这样的玩笑总招惹一顿臭骂,这次也在所难免。
      适得其反,这句话却掀起了乔雨心中的千层波,万重浪。买小木偶时乔雨就在想,这小女孩可能是冉利,也可能是自己。但凭她的直觉应该是自己,听天由命吧。没想到陈豪明白自己的心。这么久的相思终于迸放出爱的热望;幸福和委屈,等待和渴望全部涌上乔雨的心头,乔雨激动得流着泪大胆地说:“如果真的是我,你愿意吗?”说完乔雨伤心得更厉害了。
      陈豪在手机里听到乔雨的哭泣声,忍不住满腹爱怜,他终于不顾一切,沙哑着嗓音说道:“我一直不敢这么想,乔雨。对不起。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那个小男孩就是我!”陈豪结结巴巴地说着。“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但不是恋人的那种,但就是喜欢。你问我要布娃娃的时侯我没舍得给你,因为这么多年她一直陪伴我,就好像你在我身边。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从来也不敢有这个妄想。可今天我想和这个小男孩一样永远地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个暑假我一再辜负你,真的对不起,乔雨,你知道吗,是我的自尊在作祟。你走后,我想了很多,一直没有勇气给你打电话,现在我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道吗?”陈豪越说越激动,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乔雨静静地听着陈豪发自肺腑的声音,幸福的泪水也跟着静静的流淌。乔雨那埋藏多年的话要说,积压已久的情要放,今天她要向陈豪痛痛快快地诉说衷肠。乔雨满含泪水饱含深情地说:
      “陈豪,你真坏!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世上哪有树缠藤的?”说着乔雨委屈地边哭边说。
      陈豪急忙劝乔雨道:“不要哭,乔雨,我是大坏蛋,我是黑心肝!不过我的心肝被火锅洗烫过了,已经红了,你要不信的话我邮给你看。”
      “噗哧!”乔雨听见后笑出声来。
      “乔雨,你听!”陈豪拿着小木偶放在嘴边“呗儿”了一下,而且“呗儿”的声音很响。“乔雨,听见没有?两个小朋友在亲嘴呢!”
      乔雨听见后说:“陈豪,再来一下。”
      陈豪对着小木偶又“呗儿”了一声说:“乔雨,我的嘴甜不甜?”
      乔雨也逗陈豪说:“不甜,臭。不过臭豆腐还是挺有人气的。”
      陈豪也乐呵呵地说:“是吗?你就闻一辈子臭豆腐味吧,臭死你!”陈豪说完在电话里大笑起来。乔雨也开心地笑了。
      从此他们电波传情,彼此甜蜜。乔雨寄给陈豪的生日礼物拗开了陈豪的心扉,也搅动了乔汉成夫妇的心事。有天吃晚饭的时侯,肖露对乔汉成说:“汉成,听我们办事员说小雨给陈豪寄了件包裹。”
      乔汉成疑惑地说:“她怎么知道是小雨寄的!”
      肖露回答说:“我也问过,她说上面写着名字。”乔汉成不说话了,空气也沉闷起来。乔汉成没吃饱但不再想吃,肖露着急地劝道:“汉成,饭要吃好,或许是我们多虑了,他们本来就是同学。”肖露说完给乔汉成添了半碗米饭继续说:“再吃点,不然晚上要饿。”
      乔汉成勉强地又吃起来,边吃饭边对着肖露说:“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次我们送小雨的时候我看见小雨临上车前朝楼下那家望了一眼,我一看,那小子就站在阳台上。当时我的心就灸了一下。”
      肖露看到乔汉成非常沉重的样子又劝道:“不会。小雨怎么会看上他?小时候臭名昭著,现在又是工人,整天和机油打交道,别把小雨估低了。”
      乔汉成愁眉不展地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么多年来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小雨看不上那小子,那小子可以引诱小雨啊!现在的年轻人是挡不住那种诱惑的。”
      肖露警觉起来说:“对,陈豪第一天上班时就叫我岳母大人,被我臭骂了一顿。他从小就调皮,我也没往心里去。”
      乔汉成气愤地说:“这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肖露又宽解道:“也许是陈豪单相思,不管小雨的事。”
      乔汉成责怪肖露说:“你真是个马大哈!是小雨寄的礼物,不要弄反了。”
      肖露辩解说:“可能是出于儿时的礼节吧。不要瞎操心,等小雨回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乔汉成迫不及待地说:“你怎么跟小孩一样天真,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啦!今晚就给小雨打电话,让她早死了这个念头。”
      肖露反对说:“小雨在学习,不要打搅她。本来没事,反而被你乱点鸳鸯谱,没事找事。”
      乔汉成固执地说:“今晚必须打!你不记得放暑假时小雨怎么提前两天回来,肯定是那个混蛋小子去接的。”
      肖露理直气壮地说:“你瞎猜什么!小雨回来那天陈豪还到办公室来问我小雨什么时候回来,真是神经过敏。”
      乔汉成被肖露说的无言以对,便用缓和的口气说:“打电话侧面地提醒她一下总可以吧。”
      肖露松弛许多:“这还差不多。”
      到了放寒假前夕,肖露事先打电话给乔雨:“小雨,买了几号的火车票?我和你爸去接你。”
      乔雨回答说:“不用,妈妈,我自己可以回去。”
      肖露旁敲侧击地暗示说:“不行。上次你一人回来你爸爸已经不高兴了,要是这次再不让我们去接,叫别人接,你爸爸会气得跳楼的,今年的春节大家都甭想过好。”
      乔雨心里明白妈妈在说什么,半年没见父母,乔雨不想让妈妈不高兴,于是顺着肖露说:“妈妈,你不要吓我,我拿到火车票就告诉你,好了吧?”
      肖露松了口气说:“这还差不多。没别的事,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妈妈。老生常谈。再见!”乔雨列行公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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