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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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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深夜还稍微有些暑意,外间的空气中浮动着莫名的花香,有一些纷乱的尘埃飘舞,撞击着夤夜的遐思。草丛和低矮的灌木丛中有昆虫窸窣的低鸣,榆树上的蝉只是偶尔喑哑的叫唤几声;或是向日葵睡得不稳当,可以听见它和车前草轻浅的呼吸,伴着微妙的跫音,若有若无若即若离流溢在潮湿的海风中。
辛棠迷迷瞪瞪得从床上爬起来,浑身的力气都不知道被解散到哪里去了,小腿还微微的酥麻和酸胀。
刚刚把大学物理考试过去了,觉得很轻松,于是晚饭辛棠和同宿舍的司徒永远,还有班上另外一个关系比较铁的高煦,去了学校正门旁侧的小餐馆。本来说好喝两瓶啤酒就可以了,因为后天还有考试。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个人越喝越觉得不够过瘾,一瓶接一瓶的叫服务员送上来,开始还用杯子,后来干脆对着啤酒瓶子吹,结果就酩酊了。喝那么多的酒的后果中最麻烦的就是半夜不停的光顾厕所。
这已经是辛棠第三次下床了,他没有开灯,迷糊的走出了宿舍。
从卫生间回来后,他打开宿舍的门。借着微亮的走廊上的壁灯和指示牌的光,辛棠看到阳台上有一团蒙蒙的影子。
他以为是窗外的香槐和梧桐绰绰的投影,唇边漾出浅笑,自己真是喝高了。他扶住床杆,准备爬上去。刚蹬上第一个阶杆,就愣住了。
窗外的路灯比树木更靠近宿舍的窗口,如果有影子,就不应该投影到宿舍这边的阳台来。
辛棠心里打个机灵,酒醒了一半。
他又轻轻下来,头却不敢再向窗口看去。
此时屋里只有另外三个舍友沉重的呼吸,已经司徒永远含糊的呓语。
辛棠的心噗嗵噗嗵的剧烈的跳动开来,脑海里影射出许多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的片断。老实说,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存在什么妖魔鬼怪,可是杀人放火的歹人毕竟是有的。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身在学校,又是一穷二白的学生,盗匪没有理由来对付自己啊。
想的纷乱了,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他尝试着把头扭转向窗口,小心翼翼的,凝住了呼吸,生怕扭头都会发生响动。
当他眼光接触到窗口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长舒一口气,心下暗暗责备自己的疑神疑鬼,汲着拖鞋走到了窗台旁边。阳台上的那盆栀子发出了浓郁的香气,让人睡意全销;但见天上月头也要西斜,还有丝丝的暗白的流云飘动。
可是他马上吓呆了。
一个少女正趴在阳台的窗口,低头看着那一盆栀子。
辛棠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自己因惊骇而喊叫出声来。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少女。
她的脸庞低垂,嘴唇轻启,只见从栀子上流出一股微光,被她吸进口中。
辛棠就那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少女,身体都僵硬了,不能移动半步。
片刻,那少女吸食足够栀子,就缓缓抬起头了。
辛棠的目光立刻和那少女的目光撞在一起。
此时,辛棠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恐惧还是喜悦,反正身体不能动,自己也忘记了思想和呼吸,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少女见他,唇边绽开笑,但光线暧曃,辛棠看不真切;他眨眨眼睛待要再看的时候,那少女已经凌空而去。
辛棠的宿舍在五楼。
他眼见那少女掉了下来,心里惊恐,以为是她失足,便快步跑到阳台,扒住阳台的窗口,想伸手拽住那个少女。可是刚一伸手,却看见那白衣少女已然飞过楼旁的梧桐。
但见空气中划过一道白影,美仑美奂的闪过,轻佻的掠过人间的烟火,带过的风拂动了树叶和枝条,然后她就消失在视线里了。
辛棠大惊,半晌都如同身在梦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使劲往自己胳膊上一掐,疼啊!难道是真的?他不敢相信自己,怀疑自己大脑喝酒喝的秀逗短路掉了。
他站在窗口,海风从秦皇岛海岸吹来,带着凉意,是梦是幻都朦胧起来,令人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夜晚。
司徒永远是被高煦的叫声吵醒的,他不满的拍拍头,“大清早的,你就过来嚷嚷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啊!”
高煦立刻跑了过来,蹬上了床杆,用手拍打司徒永远,“你还睡!睡个头啊!你快下来看看辛棠!”
“他怎么了?看他什么?”司徒永远有点摸不到脑袋。
“中邪了似的,一动不动。”
司徒永远立刻从薄棉被中窜了出来,连爬带滚的跌到地上,一路冲撞把高煦也牵下床来,“怎么了!阿棠!”
辛棠呆呆傻傻的站在阳台的窗口旁边,目光看着那一盆盛开的栀子花。
司徒永远摸摸辛棠的脑门,又摸摸自己的,“没有发烧啊!”他看着高煦和另外的两个舍友。
“送医院吧!”其中一个舍友提议道。
“会不会是真撞邪了?叫他都不回答,在他耳朵上喊都没反应。”高煦有点担心,“要不要打电话给他叔叔,或者通知他父母?”
“你神经啊!先送去医院再说了!”司徒永远说着就要背起辛棠来。
“干吗?”辛棠问,此刻司徒永远刚弯下腰。
“你没事啦!”高煦喊了出来。
“我没事啊!”辛棠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众人,不知道他们围绕着自己做什么。
“你真没事了吗?”司徒永远疑惑的看着他,“那你,还认不认识我?”
“你发烧了?”辛棠白他一眼,自己走到了椅子上坐下。
几个人都围了过来,高旭问:“那你干吗傻愣愣的站在阳台上,还以为你见鬼了呢!”
“哎,你怎么这么乌鸦嘴啊!”司徒永远总是喜欢和高煦斗嘴。
“真的啊,你当然不知道我在他耳朵边大喊他名字呢,睡得跟头死猪似的,估计拆房子你都醒不了。”高煦说。
“你还说!”司徒永远笑着去敲打高煦。
“也许真是见鬼了……”辛棠喃喃的说,像是自言自语。
司徒永远和高煦等人听了这话,都很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做梦。
靠海的滩涂附近有一片红枣林。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草尖,蟋蟀偶尔蹦跳几下又进了洞穴。赭红的小石子和白色的细砂静静躺在那里,等待着天光的降临。
一束白光泛过,只见红枣林后响动了一下,旋即又回复了先前的宁静。
少女打了一个旋转,左手掠过脑侧的一缕青丝,渐渐的站定。
她左右环顾了一番,走出了红枣林。
海风拂动了她的裙袂。其实她穿的是白色过膝短裤,但是层层叠叠的又垂着一些白色的缎带和流速,上身却不是常见的衬衫或外套,却是古代女子所穿的服饰。
她头发很长,柔顺乌黑,发上并无发饰,只是从两侧敛起一些头发来绑在脑后,用月白的缎带扎紧。
她眉颦细长,眼神明澈,一笑左边的脸侧还有一个清浅的酒窝。她一仰头,乌丝摆动,神采飞逸,左边的耳垂上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绿中带蓝清亮剔透晶莹闪烁的绿宝石。
她快跑几步,来到沙滩了。脚下是月白的屐鞋,后面拖坠着藤蔓编织的物品。
“这就是海洋了?”她笑着自言自语。
“爷爷说,海最美丽博大了——”笑着笑着,少女的脸色黯淡起来,“可是爷爷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听说你早上撞邪了?是不是?”靳菸然笑着问。
辛棠一愣,肯定是司徒永远跟她说的,“没有。怎么会?”
靳菸然笑着,“我都害怕你今天不来上自习了呢……”说着垂下头去,脸上显现出羞赧的神态。
辛棠此刻虽然坐在教室里面,而且面前摊开了书本,可是脑海里全是那个飞舞的女孩。他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因为他看到的是一个会漫天飞翔的女孩子,这个说出来,不但别人不会相信,就算是自己也不确定起来。
可是明明又是那么的清晰,虽然夜色深沉,但他确实是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女孩飞翔,看到她明眸中的光芒,看到了她一身白雾如烟似梦、飘散出尘的神秘姿态,仅仅是那么一刻的对视,仅仅是那么不经意的惊鸿一瞥。
“你在想什么啊?”靳菸然推推辛棠的胳膊。
辛棠缓过精神来,尴尬的笑了一笑,“没,没什么。”
“你都发了两个钟头的呆了,你到底怎么了嘛!”靳菸然很是担心他。
“没事,”他抱歉的一笑,“可能昨晚喝得多了一些……”
“早说过不让你喝酒了嘛!你怎么还不听?”她嗔责。
辛棠还是笑,不语。
“是不是司徒和高煦他们非拉你去的?”
辛棠已然兀自陷入了之前的遐思,迷糊中仿佛又看到那个女孩子,竟一点都没听到她的话。
“就知道是他们,跟着他们都不学好!明天还要考试,还要灌人家酒喝!”靳菸然自己抱怨着。
司徒永远和高煦走了过来,高旭见靳菸然自己在那里发牢骚而辛棠早已神游太虚,就故意问靳菸然:“谁又惹到大小姐了啊?嘴巴撅得那么高可以拴一头驴啊!呵呵!”
“笑你个大头鬼啊!我正要找你们算账!”靳菸然瞪着两人。
“找我算账?我好像没得罪你吧?大小姐!”高煦依旧贫嘴。
“怎么没得罪我!”靳菸然站了起来,“你们无缘无故拉辛棠去喝什么酒?看看现在把他搞成什么模样了!要是辛叔叔过来,我一定跟他说!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啊!”高煦吃惊的张大嘴巴,“不是我们拉他去的,拜托你发怒也先要搞清楚状况,不要错怪好人啊!”
“不是你们还会有谁!”
“菸然,你别气了……”司徒永远温和的说。
“你们真是太坏了!”靳菸然瞪了他们一眼,自己收拾东西离开了。
“哎呀,她这么激动干吗啊!还没跟辛棠确定关系呢……”高煦看着靳菸然的背影说,可是转眼碰到司徒永远瞪视的目光就住了口。
“三角关系!”高煦撇撇嘴。
“你信鬼神之说吗?”辛棠趁着高煦去买可乐的时候问司徒永远。
司徒永远一怔,“怎么了?怎么问这个?”
辛棠自嘲的一笑,“我真是神经兮兮!你是无神论者嘛!”
“阿棠,你想说什么?发生什么了吗?”司徒永远有点疑惑。
辛棠摇摇头,这种事情自己都很难确定,说出来肯定没人相信;也许只是一个梦吧!她这样的安慰自己。
考试完毕之后,他们还有半个月的实习时间。
刚刚考完所有科目,大家都觉得很轻松。高煦又提议去喝酒,可是靳菸然十分抗议。辛棠其实是想喝得,因为他寄希望于其中。
上次见到飞天的女孩子,就是在半醉半醒之间;然后清醒的时候任自己怎么深夜站在阳台上都不曾再见到她。如果能再醉一次,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呢?
辛棠有这样的想法,却暗暗笑自己的傻。
“要不去游泳?”郑晓蕊建议。
“多晒啊!你不怕变黑啊?”靳菸然撇着嘴问她。
郑晓蕊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生性爽快,很容易跟男孩子打成一片。
“那要不去野餐?”高煦说,“听说山东堡大桥不远有一片枣树林,然后就是海滩,应该不错吧?”
“嗯,这还可以考虑;有树林就不怕太阳晒了!”靳菸然很高兴。
“那就明天早上启程?”司徒永远问。
几个人都同意了,只有辛棠沉默不语。
“辛棠!辛棠!”靳菸然一连叫了他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
“你最近怎么回事啊?老是走神!”靳菸然迷惑的看着他。
辛棠抱歉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高煦和郑晓蕊面面相阙,不知道他们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药。
回到叔叔家里,叔叔还没有回来。辛棠随便的从冰箱里取出一个面包和一罐汽水,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辛棠是山东青岛人,高考志愿填报了河北的燕山大学,于是从富饶的黄海之滨来到了美丽的渤海湾。其实他的分数还可以上更好的学校,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这里。因为叔叔居住在这里。
辛棠父亲只有一个弟弟,但是这个弟弟生性叛逆,早年就辍学当了海员,跟随船队出海。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到过了欧美、非洲和澳洲等地,见识广博、识人无数。每次回家都带回很多新奇古怪的故事讲给辛棠听,可以说叔叔给了他最早的对于外部的未知世界的启蒙。叔叔的故事在心里产生巨大的影响,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
如今叔叔四十岁了,已经不再出海,考取了成人大学自己开了公司。
叔叔没有娶妻,父母也没跟辛棠说其中的原因;只是他不大懂事的时候曾经问过叔叔原因,叔叔没有回答,眼眶却红了,于是年幼的他再不敢问这个问题。
叔叔对他犹胜亲子,他跟叔叔的感情甚至比跟父母的感情还要好;有一次,妈妈开玩笑说把他送给叔叔,叔叔马上抢口说不许他们再反悔。
电视上正播放着最近的新闻,辛棠漫不经心的看着。
猛然,他眼前一亮,是她!
电视正在播放盛夏开始的北戴河海岸,镜头闪过的时候,一个穿着奇异的少女出现了。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摄像机多做了几秒钟的停留。
少女灿然的笑着,面若桃花。
辛棠的心猛烈的跳动着,是她!真的是她!
他认识她的眼睛!
他按捺不住心里波澜壮阔的激动,脚下生风,立刻冲出了屋子。
是的!肯定是她!绝对不会错!
白色的衣服,飘逸的神态,花样的笑容……原来这不是梦,是真的!是真的!
辛棠太激动了,他一直跑一直跑,一点都感觉不到疲倦了……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她!
来到滨海公园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他四下瞧瞧,游人还很多,两两三三的在沙滩上或躺或坐。
他循着海岸走了一段时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心下又充满了失望的情绪。唉!难道自己又眼花了一次?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叔叔打来了电话,肯定是催促他回家的。
接完电话,辛棠不甘心的又走了一段路,没有任何发现,才郁郁的乘车回家了。
不远的沙滩上,一些人在开篝火晚会。
围坐的游人们,兴高采烈的;一个白衣少女路过,看着他们,笑了……
辛棠到红枣林的时候,其余四个人都已经来了。
靳菸然看到他,马上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辛棠,我们等你好久!还以为你要爽约呢!”
辛棠笑笑,恢复了往日的阳光和健康,“怎么可能?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聚会,怎么少的了我?呵呵。”
“全都齐了就好!”高煦笑着,“好吧,现在宣布具体节目,上午自由结组游泳啊拣贝啊自己决定,中午联合野餐,下午看潮,五点钟的时候这里集合回家,OK?”
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就开始分散的玩起来。
高煦和郑晓蕊一组,跑去游泳了;剩下的辛棠、司徒永远和靳菸然为一组。
“那你们先呆着,我去游泳了。”沉默了半晌司徒永远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向海边走去。
靳菸然偷偷高兴,司徒还蛮识趣的嘛!
辛棠笑了一下,问靳菸然,“要不要去游泳?”
“现在天还有点凉,我们先坐一会,等太阳打起来,再去好不好?”靳菸然笑着说,心里甜的紧。
辛棠答应了,凭空的坐着也很无聊;靳菸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个人倒不自然起来。辛棠索性站起来到了海边,看着越游越远的司徒永远。
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粼光,和蔚蓝的天宇交接在远处,天朗气清,视野也开阔起来,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司徒永远游上来,三个人又坐在枣树下闲聊。
一时,靳菸然说要去卫生间,便叫了郑晓蕊一同去了,而高煦上岸便在沙滩上躺着晒太阳了。
“你最近很奇怪。”司徒永远看着辛棠。
“嗯?”辛棠看他一眼便回过视线,犹豫着要不要跟他□□。
“有什么事?对不对?”司徒永远目光敏锐,“信不过我?”
“怎么会?”辛棠解释,是的,他不可能信不过他的,他是他大学中最好的朋友,最值得信赖的知己。
“那,很难开口吗?”司徒永远尝试的问,辛棠一向不是拖拉的人,至今不肯说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是辛叔叔的事?”他一直知道辛叔叔是一个故事人物。
“不是,”辛棠拾回视线看着司徒永远,“你相信我吗?”
“当然。”
“那我以下说的绝对不是胡话,也不是臆断捏造的,我知道很离奇,连我自己都很难理解和相信……”
“到底是什么事?”司徒永远催促他。
“我-见-到-仙-女-了……”辛棠一字一顿。
司徒永远说不出话来了,脸上的表情还是难以置信的。
辛棠笑了出来,“早知道你肯定是这个表情,唉。”
“等等,阿棠,”司徒永远马上理智起来,他正起了脸孔,“你说的仙女是神话故事中的仙女还是十分漂亮或者有其它特质的女生?”
“她会飞,”辛棠看向了海面,“凌空飞舞……”
司徒永远不解极了,幼年也看过很多童话神话,但是渐渐长大也就知道那都是人类美丽的信仰和愿望,人没有翅膀,怎么可能像鸟类或者蝴蝶蜻蜓一样的飞翔呢?
“你不信?呵呵。”辛棠看着他的表情,耸耸肩。
“我只是有点难以接受罢了……”司徒永远尴尬的报以一笑。
此时,高煦喊了出来,“哎呀,司徒快点过来!辛棠!”
司徒永远听到他的喊声就站了起来跑了过去。
“怎么了你?鬼吼什么?”司徒永远问高煦。
高煦用湿润的沙子把自己埋在沙滩上了,此刻想出去方便,却发现沙子堆积得很厚了,而且自己躺着借力不够,只好求助别人。
“出不来了嘛!”
司徒永远笑了出来,“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
“你快点!一会女孩子们就回来了,我可不想让她们看见我的臭样子!”高煦此刻还惦记着自己在女生心中的高大形象。
辛棠远远看着,也笑了出来,海风轻轻的温柔,坐在树荫下,仿佛是天堂一样舒爽。
枣林中有些微微的响动,辛棠下意识的看去,什么也没有,只是风浮动了野花的香气和叶片。
辛棠心下责备自己,自从见到那个飞翔的少女,精神都变得恍惚起来;萎靡颓废了不少。随意的再向司徒永远和高煦看去,高煦正被司徒永远拉出来呢。
辛棠笑着,又听见了碎碎的响声。他扭头看去,枣树林中好像有人,“菸然?晓蕊?”他喊了一声,可是没有人应承。
他站了起来,拨动林外杂草,决定进去看看。
地上蔓草横生,盛夏的光阴里,各种植物都在竞争土壤的肥力和水分。
越往里面走,草木越旺盛;再往前走,辛棠的正前面的有一棵被菟丝子缠绕的枣树,叶子密密匝匝的,挡住了人的视线。但是那响动好像就是从树后面传来的。
辛棠正准备往里面走,一个紫衣的女孩子就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辛棠惊呆了。
是她!
少女左手拿着一束扶郎,右手拨开菟丝子的藤蔓,从纷繁的枝条和草丛中绕了过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辛棠。
他头发黑亮,不短不长。
她头发在后侧绑住了一部份,别着一朵紫色的海棠。
他穿着绛蓝的水洗牛仔裤。
她穿着淡紫的束腰的短裤,裤腿没有到膝盖,但是从腰间垂下来的流苏和熏衣草的枝条都缠绕在腿上。
他穿着黄色的T恤,干净透彻。
她穿着粉紫的上衣,上面同样缠绕着紫色的流苏。
他穿着白色的运动鞋,白色运动袜。
她穿着紫色的草鞋,露出了脚趾头,脚指甲上也涂成了紫色。
他脖子上挂着一个金属的长链,末端是一个十字架。
她脖子上缠绕着青绿的植物,左耳耳垂上有一颗翠绿带蓝的宝石。
他睁大了明亮的双眼,目不转睛、不解的看着她。
她同样睁大了美丽的双眸,嘴角轻翘,看着他。
海风吹过来,鼓动起林间的空气。
树叶抖动起来,藤蔓也随风轻轻的颤着,弥散着花蕊的飘零,还有粉末和土地润湿的气味,小昆虫也从草丛中蹿出来,蹦进另外的洞穴或者灌木深处。
风浮动着少女的紫色衣衫,流苏颤动、缎带飘舞;长发也随风摇晃起来,柔顺如光,倾泻成瀑布。
辛棠心中浮现出白居易的一句诗来: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你——你是仙女?”半晌辛棠颤着声音问。
“仙女?仙女是什么?”少女疑惑的眨动着大眼睛。
辛棠也迷惑起来,难道她不是仙女?那么她是谁?是妖怪?是鬼?想着想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少女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辛棠笑着笑着就不能呼吸了——她太神奇了:纯洁的皮肤晶莹如玉,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纤瘦翩翩,长发略略湿润,两鬓还有一些发丝贴在颊上……
“你——”辛棠有太多问题想问,却又不敢;他不振等盖从何问起,更害怕问得太多唐突了佳人。
“呵呵,你要问我问题?”少女好像能看透人的心思。
辛棠颊上一红,刚才自己心里的想法该不会也被她揣读去了吧?想到这里,脸上更加发烫。
“你住在哪里?”他开口,“我的意思是问,你家在哪里?”虽然他从小到大一直很受女孩子的青睐,不过自己从没遇见自己中意的女生,所以跟女生讲话依然小心翼翼。
“我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少女叹了口气。
难道她是一个走丢的外地女孩,可是看她脸色红润,神态也不像有多么的急切。辛棠心里想着,脱口问出:“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送你回家去——”刚问完,他就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冒昧,适才还说不能唐突佳人,如今才讲三句话就迫不及待的追问人家姓名、还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就要送人家回家……唉。
“名字是什么?”少女晃动眼神,看着他。
“啊?”辛棠更加不解,难道她有难言之隐,不想坦白所以隐瞒?可是她目光恳切,不想佯装。可是她看上去像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怎么可能不知道姓名是什么呢?
“你没有名字吗?”他试探的问。
“我不晓得。”少女扭转了身体,手中的扶郎随着转到了后面。
她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唉,还是不要逼迫她了。辛棠想着,就问:“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少女转过身来,眼里又重新绽开了光彩,“我住那边岩石的一个山洞中,呵呵。”
辛棠听了更加费解,难道她真不是人类是仙子精灵吗?
“我是第一次一个人住,开始的那两天还有点害怕呢……”少女说着自己先笑了。
“你没有亲人吗?爸爸妈妈呢?”辛棠还是忍不住。
“我不知道。”少女的脸色黯然了,“我从小跟爷爷一起,我们住在长白山上,我从来没有下过山。”
辛棠一想,那应该是吉林三省啊,少女毕竟还是有家的。
他看着少女,不忍心再问。
风依旧浮涌着香气,少女闻到脸上绽放了笑,“好香啊!”
可是辛棠仔细闻闻,却没有发现,只有潮湿的海风。
“我要回家了……”少女说着。
辛棠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他还有好多事不明白,还有好多疑惑,还有好多的问号和未知,他想问又不敢问,眼看着少女要离开,急切了,心竟然疼了起来,“你——”
少女看他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呵呵一笑,“要不我带你去我家看看?”
辛棠脸上马上露出笑,求之不得。少女真是蕙质兰心,可是心中有些忐忑。“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少女柔美一笑,“你不是啊!”
辛棠听了这句话,犹如掉入蜜罐,虽然言简,但充满了信任和依赖。“真的?”他咬出下嘴唇,“可是你还不知道我名字……”
“上次,我借用你的小栀子花,就知道你不是坏人了——”少女笃定的说。
“你还记得那次?”辛棠几乎是喊出来的,他以为她早就忘记了,可是她还记得呢!
少女点点头,“我们走吗?”
辛棠笑着点点头,把司徒永远他们都给忘记的一干二净。
少女左臂和右臂在胸前各自划了半圈,最后右臂伸到前方,脚尖也随之巅起。辛棠新奇的看着,可是少女已经腾空而起了。
辛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过很多电影描绘神仙或者侠客的飞翔,原来真可以?
少女悬在空中,扭转了头,发现辛棠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不动,“你怎么不来啊?”
辛棠尴尬的笑笑,“我不会——”是啊,普通人又怎么能白日飞升呢?简直是天方夜谭。
少女会意一笑,把左手的扶郎衔在口中,左手向下一伸;只见一条紫色的长带迎面而来,辛棠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腰间已经被缎带缠绕了几圈。
“抓好啊。”少女清脆的说了一声,扶郎花随之跌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少女口中也飞出一条紫色的丝带,迅速的卷住了那两枝扶郎。扶郎顺着丝带又重新回到了少女口中。
辛棠看得呆了。
少女对他笑笑,转回头,右臂一伸,已经飞上了枣林。
辛棠这才仓皇的拉住缎带,而自己也跟着被提升了起来。
飞上枣林的时候,辛棠简直不能呼吸了。这是真的吗?自己真的跟这小仙女一起飞翔起来了吗?
只见从枝叶中翻出,最后滕了上来,只看到茂盛的树冠。
少女越飞越高,树林慢慢变小,辛棠脸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许多风景,比梦境都还要美丽的风景。
飞上海面的时候,大海浩渺的姿态尽收眼底。
碧波万顷,烟云澹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