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贮藏的饼干》对面的疯X子

1、第 1 章

　　《猫咪贮藏的饼干》

　　“那么，曲奇先生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我摆弄着一颗红宝石似的苹果，不耐烦地坐在这枯枝般干瘪的老人身边。
　　曲奇先生是个好人，这城里的人都这么说，说他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里救助过许许多多的流浪儿童，为他们提供居所、食物、医疗、教育和保护，此外，这个老东西还参与了流浪动物保护计划，总之，穷其一生，他一直在帮助那些没人要的家伙。
　　也就是因为他是个所谓好人，所以我不得不在这里，等着半死不活的他凑够他最后的一口气来告诉我他临终的愿望。
　　在我差一口就能吃完他病房里所有水果的时候，他的嘴里终于传来了声音。
　　“我并不会在感到痛苦了，真是神奇。”
　　他的声音非常嘶哑，如果这时有别人进来听他说话，那人只有将耳朵贴在他唇上，才能听得清他说的是什么。当然，我不这么做，也能听到。再接了这份工作之后，我才发现，能同时听到一个人发出的两种声音，有时是件会让耳朵非常不舒服的事。
　　“请让我下地狱吧，我要去找他。”
　　在我过去听过的那些愿望里，有的是希望将头垫高，有的是希望看看窗外，总之，无论他之前是什么人，临死前的愿望都会非常简洁单一。而他说出的愿望无疑让我吃了一惊。
　　“什么？”我脱口而出。
　　理论上来讲，我是不需要去质疑这些死到临头的人的，他们都是已经被筛选好，有资格被满足生命中最后一个愿望的人，且作为濒死之人，他们的愿望大多是一些及时切实的简单需求，我只要满足他们这不起眼的小愿望便足以了。
　　白色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酒精味，他的面庞发黑、发紫，露在外面的手指也是，与整间屋子的无暇色调非常不搭。
　　“我的爱人，他在地狱，请允许我去那里，找他。”他缓慢的向我说明道。
　　可据我所知，他并没有配偶或是情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情感癖好，所以我并不知道他说的“爱人”是什么，而作为“下地狱”这个愿望的条件，我必须知道这个“爱人”是什么，才能完成我的工作。
　　“你的爱人是谁？”一直以来，我都是非常认真负责的，就比如有人说想看清周围人的脸，我便会挨个把那些人按到他脸前，还会询问他是否看清，我不希望这项工作有什么遗憾或瑕疵。
　　“猫先生，他的名字是，是花猫。”
　　我现实一怔，而后从口袋中掏出我那小小旧旧的厚本子。我记得‘花猫’这个名字。
　　“对，就是他，他在地狱，我要去找他。”他那连着几根导线的胸脯有力地上下运动着，好让这个其实已经不再需要多少氧气的身体能够吸进更多的氧气。
　　“那么，你的愿望是去地狱找花猫？”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请实现我的愿望。”听他的口气，他好像早就知道，有个人会在他临终之时来满足他最后一个愿望。
　　我倒不是奇怪这一点，知道这事儿的人很多，一直做所谓的好人并最终获得资格的人也有不少。只是，他们无论多么处心积虑地酝酿他们的愿望，这些欲望都会在他们死前那片刻之时崩塌殆尽变得及时简单，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个老僵尸心中对那位花猫先生的欲望可以强烈到如此地步。
　　“他杀过你的家人？或是亲近的人？”爱与恨，这两种情感其实非常相似，很难免这个脑子都被死亡腐蚀的千疮百孔的老家伙会搞错这两种感情，我必须确定，因为如果真是他错把恨的感觉描述成了爱，而我又傻呼呼地直接送他去了地狱，那么一旦成为‘鬼’的他又突然搞明白了那种情感，然后去找那可怕的花猫先生报仇雪恨，那么那个世界肯定会被这个有着强烈执念的家伙折腾的天翻地覆。而我又刚刚和那里的头头闹了别扭，要是再惹他不高兴，我以后很多事都会很难做。
　　“不。”他看我有着明显的忧郁，胸脯起伏的更加激烈起来。“我要去找他。”
　　“对不起，曲奇先生，我知道您很不方便，但请恕我必须知道您想去找他的详细缘由，我必须知道您和他之间的事。”我摘下他那满是水雾的氧气罩，等他说肯定是来不及了，虽然这个技巧我运用的还不是很熟练，但好歹可以让我快速的在他死前确认他那诡异愿望的真实理由及可行性“我将让您脱离这些延续您生命的机器，这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好让我进入您的记忆去确认愿望的成因，再次补充说明，如果您现在改了主意，请即刻告知于我，否则，如果您之前的愿望被判定为不允许被实现，那么，我将有权撤销您的资格。”
　　进入他记忆空间的过程就像是穿越一个长长的、黑暗且密不透风分隧道，我跟着身影极为模糊的他一步步地走向他的世界。渐渐的，他的身形体貌清晰了起来，行走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我是一个实验的失败品。”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黑暗的隧道快速地过渡成了一条明晃晃的走廊。我们到了。
　　“我不知道这个实验的策划者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只知道，很多像我一样的小孩被聚集在这里，我们不断观看血腥的场面，互相残杀，接受训练、教育。”走廊的两侧有许许多多的铁门，和精神病院用的那种非常相似。再路过一间不断传出物体碰撞声的房间时，他的声音从沙哑转为清脆，等我再次看清他的背影的时候，他已从一个枯木似的老者变成了一名瘦小的幼童。“我一直活着，然后有一天...”
　　周围开始变得开阔起来，我看到他和其他几个身形小巧的孩子在矮灌木中潜伏着。
　　“我们那次的任务失败了。”
　　几个孩子倒在了灌木丛中，我感到脚上一阵湿热，低头去看，发现是那些孩子流出来的血侵入了我那不防水的帆布鞋。
　　“我只炸毁了他们一个房间。我不知道究竟是谁的错误导致的任务失败。”
　　他浑身是血的站在树林中，灰暗的树林成功地掩饰了他的存在。
　　“如果任务失败，我就会被销毁。我这么认为。”
　　受伤的他艰难的在崎岖的林地上走着，表情冷漠。
　　“但是，稍微有一点不想死。”
　　在我眼里，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对于生的渴望，只是单纯的走着。
　　“然后我倒下了。”
　　曲奇先生从那伤痕累累的娇小身体上爬了起来，站回我的身旁。这意味着，接下来我看到的影像，是他的想象，直到他再成为影像所展现故事的第一人称人物为止，只有作为第一人称所演示的影像才是记忆的部分。
　　我听到脚步声，循声望去，一个人慢慢向我们走来。那人被罩在一件乌黑破旧的斗篷下面，但我依然可以看清他的相貌。一个有着浅金色头发，瘦削、苍白的人。那人用他那大而清澈的浅蓝色眼睛观察着蜷缩在地上的孩子。然后他非常轻易地抱起曲奇的身体，向他来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让受伤的我活下来的。”他边走边说。“我第一次躺在那么柔软的床上。”
　　曲奇先生钻回了他的身体。
　　“他每次触碰我时都非常小心，我感觉得到。”
　　大概是因为过瘦的缘故，那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的手指，显得比一般人要纤长不少。
　　画面定格在此，按理说，记忆是不会消失的，只是想不起来而已，但是对于这种已经死了一半的人来说，无法获取那些被藏起来的记忆，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并不担心我会漏掉什么，因为如果他对于什么事或什么人执念很深，那么关键部分的记忆，即便是在他现在这种状况下，也一定是可以被看到的。
　　“后来我一直住在他的小屋里。”我看到他正在向那个浅金色头发的人学习一些简单的家务活儿，那个人看上去非常温和。“一方面是我不想走，另一方面是他不允许我走。因为我是他的饲养物。”
　　我注意到，那个人略长而蓬松柔软的头发，并不是纯色，里面还杂有几绺咖色的头发。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我叫做花猫，如果可以就点头。”
　　我所认识的花猫并不是眼前这副干净的样子，所以我特别确认了一下，我带来的‘他’，是不是真的在那个和‘花猫’对坐在餐桌前的小曲奇先生的身体里。
　　“我点头。”男孩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头。
　　“啊，我并不是很擅长用你们人类的语言说话，那么，你的名字呢？你们都是有名字的吧？”我从没听过花猫说话，所以不能从声音来确定这个音调如微风般柔和的男人到底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花猫。
　　“曲奇。我的名字。”他迫不及待地回答道。
　　“啊，曲奇的味道很不错呢。”自称是花猫的人脸上的笑容略有凝固，但很快又舒展开了“你的味道很不错吧？所以才被叫做曲奇。哈哈。”那家伙自顾自的笑着。“我很需要一些储备粮，因为冬天就要到了，所以你要留下来。”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看起来和我以前见过的人类没什么区别的猫先生，最喜欢吃的是人类的肉。”他温柔的说着，只是那个少年的表情还是显得非常冷漠。
　　如果说是爱吃人肉，那么就应该是我知道的那个花猫了。一个精神极度扭曲的人类，残忍的杀死了67个人，并分尸吃掉了他们。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闯进了猫先生厨房。”随着小曲奇先生的视线，我看到的是一间干净明亮，布置甚是温馨的厨房，在那厨房的厨桌上，一只被洗的干干净净的人类断臂突兀的地破坏了厨房的整体美感。
　　“你看到了啊...”我和曲奇先生回头，不知何时站在我们身后的花猫一脸阴沉。“你会觉得可怕吧。”
　　花猫并没有做出我预想中他会对曲奇做出的事。非常意外的，他轻轻地环住曲奇，使曲奇背对厨房，然后将曲奇抱起，用一只手轻拍着曲奇的后背，就像温柔的母亲在驱走吓哭孩子的噩梦。
　　“其实我不害怕。”曲奇说明到“但是，我很喜欢他抱着我，除了他，没人像这样抱过我，那种感觉非常温暖。”
　　“放心，我最起码还是知道，非到万不得已，不应该同类相食的，你没吃过你同类的肉。”花猫好心的解释着。
　　的确，他们是说过，花猫是不把自己看做人类的，当然也不是猫，花猫这个名字，是人类社会为他命名的人类名字，他把自己当做和人类面貌相似、平等的另一种生物。
　　“那时候我还不会笑，也不怎么爱说话，比起来，还是猫先生的话比较多，他总是想逗我说话，也很喜欢和我一起玩一些人类发明的简单游戏。不过，他最喜欢的是画画，他有一个专门的画室，他什么都画，很漂亮。后来，过了好几个冬天，真正的冬天到了。”
　　我看到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变着，终于在一个显示为暴风雪的情景上停了下来。
　　“这样的天气就没办法去捕猎了呢。”正抱着长大了一点的小曲奇先生看书的花猫说道，他转头看向窗外，小曲奇先生也看了过去。外面一片雪白，大概出去就会被冻死。“好想吃肉啊...”
　　曲奇先生知道，花猫说的肉，指的是人肉。
　　花猫一脸抱歉地看向小曲奇先生，然后将他那依旧消瘦苍白的脸埋进曲奇先生的颈窝，深深地吸了口气。
　　感受到温暖气息的曲奇先生则是非常自觉地抬起了一只手臂，转身伸到花猫淡粉色的薄唇前。“猫先生他，如果长时间不吃肉，就会觉得不舒服。”小曲奇先生的脸上表现出一丝期待。
　　花猫轻轻地吮吸了下曲奇先生那有着健康形状的手臂。
　　“我舍不得。”花猫轻轻地说。“人类也会对一起生活的别的生物产生感情么？”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感情。”曲奇先生站到我旁边，非常留恋地看着花猫怀中的孩子撒娇似的蹭着花猫消瘦的脸颊。
　　接着，孩子消失了，花猫一个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打盹，他的脸色很不好，这显得他更加瘦削、脆弱了。花猫察觉了什么，他缓缓的睁开双眼，浅蓝色的眼睛里流淌着动人的光芒，尽管他看上去非常的疲惫。
　　“过来，曲奇。”他的声音虚弱，柔和。
　　缩成小曲奇先生的曲奇先生顺从的走到沙发边，跪下，将头枕在花猫盖着皮毯的腿上。我注意到，那是人皮做的毯子，它提醒了我花猫终归是花猫。即便他现在用我见过最温柔的神态，凝视并轻抚着曲奇先生的头，他也不会从残忍的魔物变成仁慈的天使。
　　火炉的柔光温暖着被暴风雪包围的房屋，那画面美的让我动摇。
　　咚咚咚，某处传来了敲门声。
　　比刚才的花猫头发还要再长些的花猫收回正在喂小曲奇谷物粥的手“会是谁呢？”他嘟囔着，起身去看门，曲奇先生也跟了过去。
　　敲门的是一只巨大的熊。
　　“我后来才觉得不可思议，猫先生居然和熊是好朋友，不，本来我们就是邻居的嘛，奇怪的是那些人类才对。”长大了不少的小曲奇先生微笑着说，他微微颔首，那样子，与我见过的其他和他差不多大的人类男孩有着极为相似之处。
　　花猫同门外的熊“交谈”了一会儿，这期间，我一直在观察长大了的曲奇先生。他变得结实了很多，身高也快接近花猫了，乌黑的头发长短适中，很恰好的衬托出他那稚气未脱的英俊脸庞。原来老僵尸也有是帅哥的时候啊，我不禁感叹时间的魔力，还好，我不在时间的管辖范围内，想着想着，我竟然偷笑了出来。
　　“那是只母熊，她小时候就认识猫先生了，她的妈妈在她小时候，也是在一个没有食物的哭春，来找过猫先生，那时候她比现在可爱多了。”曲奇笑着说。
　　花猫微笑着转身，看到站在身后的曲奇，做了个苦笑的表情，然后从客厅的柜子下面拿出一大罐果酱。“啊我的果酱。”花猫叹惋着送出果酱，，一只小熊从大熊身下挤了上来，贪婪的吃掉了花猫罐子里的果酱，然后，和它妈妈一起回到了森林深处。
　　“如果你以后回到了你的族群里，也要学会分享，暂时用不到的东西先给别人用下也没有关系的。”花猫用手指粘了一点点瓶盖上的果酱残留物，放进嘴里“啊，好甜...”说着又粘了一点摸在了曲奇的嘴唇上。
　　“你说那究竟是果酱的甜味还是猫先生手上的甜味呢？”曲奇问我。
　　我没有理由，也不需要回答他。
　　“其实猫先生很喜欢往家里捡东西的。”说着，我们看到猫先生兴奋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后背上则是一个大大的旅行包。
　　“我回来的路上捡到的！”花猫兴奋的说，我歪过身去看他背上的大旅行包，那背包弥散着一股血腥味。我知道，曲奇先生知道那是花猫的猎物，新鲜的人类。
　　“婴儿。”几乎和花猫先生一样高的曲奇先生说道。
　　“是人类的，他的母亲也许被别的猎手吃掉了，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善良’的花猫灿烂的笑着。
　　他似乎老了一点，又似乎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就连刚才变长的头发，都又变回了我最开始见到的长度。
　　“他怕我觉得寂寞，而我担心他会喜新厌旧。”英俊的曲奇苦笑道。“后来我们一起照顾这个婴儿，当然还是猫先生照顾她的时间多一点，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幼年的人类是会哭的，又吵又麻烦。但猫先生似乎乐在其中，他尤为喜欢看我和我那小东西在一起，他觉得有同类的我会比较快乐，其实只是我不太习惯摆出表情而已，和他在一起我并不觉得寂寞。”
　　“我那天去捕猎，听到他们说，孤独的人类会死的很快。”夜晚，花猫靠在曲奇的床边，说出了他心中的不安“你是雄性的话，又刚好会喜欢雌性的人类吧？”婴儿在曲奇的怀抱里睡得香甜。
　　“我想告诉他，我并不孤独。”曲奇先生起身轻轻地吻了花猫的嘴唇。“那是我从一本讲述人类恋情的书里学到的，人，会亲吻他爱的人。”
　　“如果你和我是同类就好了。”花猫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
　　“他坚信，不同的种族的生物不能成为配偶。”曲奇显得有些落寞“小曲奇，就是那个婴儿，是他给我找的老婆。可我也坚信，除了他我不需要任何生物做我的配偶...或许当时我不该偷偷告诉小曲奇这些，她也许是不高兴了或是感到孤独了，总之，没多久，她就死去了。我们把她埋在院子里，猫先生非常伤心，他抱着她哭了很久才把她放进她的墓穴。”
　　我还以为花猫会吃掉那因先天疾病而死去的婴孩，那么他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态去猎杀并食用其他人的呢？我很好奇。
　　“他说他在也不会捡人类回来了。”曲奇说。“过了好几天，他才从对小曲奇夭折的悲痛中脱离出来，尽管那时我也很难过，但是，猫先生那种没有我在就不行的样子真的让我非常喜欢。”
　　不经意间，我们被火焰包围，我诧异的看着曲奇先生。
　　“森林火灾，干燥的秋季有时就会发生。只是，那次，火烧地格外的大、蔓延地格外的快。我们来不及逃跑。”
　　“曲奇，你自由了。”将曲奇互在火蔓延不过去的角落里的花猫，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没了气息。
　　我不知道花猫死没死。
　　“他没死，我知道他没死，所以我坚持着活了下来，但后来，我为的我的自私感到自责。我不想死，也不想他死，因为他能感觉到我的呼唤，所以才忍着痛苦继续活着，可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曲奇说着，留下了眼泪。我们并不是真的在火里，所以他的泪滴没有被火烤干，顺利地滴落在潮湿的泥土上，被烈火烘烤着的，似乎只有花猫那纤长的身躯。
　　“大型的森里火灾会有消防员去进行扑灭工作的。”曲奇站到我身旁，无计可施地看着消防员打扮的人将花猫拖出。
　　“这里居然有人住。”
　　“他们是谁？”
　　“西面的火势还是很猛。”
　　“这么大的森林，真是该死的火灾。”
　　在他有变回被救出的曲奇时，我听到了周围嘈杂的人声。接着，他又站回到了我的身旁。
　　“很快，他们发现了花猫的身份，但是仍然无法确定我究竟是谁，所以他们认定我是被花猫放入地窖，还没来得及吃的人。其实，我就是他的储备粮，他没舍得吃而已。”
　　我和曲奇呆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是警署的医疗室，我见过。
　　“花猫杀了13个人，并吃掉了他们，他本来也想将你杀害并吃掉，但是，上天降下的火种救了你。”一个肥胖的男人对曲奇说道“我希望你能尽快恢复记忆，花猫没死，我们没有能定他罪的足够证据，但是，有13个人的家属都悲痛欲绝的等待着法庭给予他们最公平的判决。”胖男人痛心疾首的样子有点吓人。
　　“我并没有失忆。他们给我催眠，可是没有效果。如果那时候就有脑电图扫描的话，我就能证明我没有失忆了。”曲奇先生躺在病床上，他黑色的发丝黏在他光滑的额头上，显得他格外的颓废。“我提出要求去见见猫先生，他们认为有助于帮我恢复记忆，所以很爽快的答应了我。”他脸上的一缕明媚转瞬即逝。
　　“上天剥夺了他的脸，感谢上天，让人间少了一张罪恶的脸孔。”满脸皱纹的老护士虔诚的说“他这样还能让人看，真不敢想象他之前长的有多么可怕。”她还适时地打了个寒颤。
　　“吃人的魔鬼，一定是有一张大嘴，唇厚的像河马，摄入大量的人类脂肪会让他秃顶，他这么瘦，哼哼，消化不了人肉，说不定还会得什么病，有着溃烂的皮肤。”以为来协同调查曲奇身份的官员不屑地说道。
　　“河马的嘴很丑么？”曲奇问我，不，他是在问自己，我相信，被花猫带大的他一定不觉得河马是丑陋的。“而且，秃顶的是那个油肚皮自己啊。”曲奇愤愤地说。
　　房门打开，我见到了我所熟知的那个花猫。
　　他只有一只眼睛，并且组织受损、没有眼皮，大大的睁着，好似非常凶狠似的，瞪着脏兮兮的天花板。他彻底地失去了他那头柔软漂亮、有着两种不同颜色的头发，头顶通红，还有各种赃物黏在上面。没有了嘴唇的遮挡，他的牙齿显得突兀，不仅是因为嘴唇，他的下巴也被烧得变形，没准，整个骨骼都变形了。
　　“烧伤不是无法忍受的么。”曲奇呜咽着“死去就好了。”
　　而那时的人们只听到曲奇说“死去就好了。”，他们非常高兴，因为曲奇似乎恢复了对花猫的恐惧和憎恶，只要他们能得到曲奇去做证人，花猫就能收到他应有的审判。
　　“要是现在的话，花猫是不是不能受到审判呢？他并不是人类，不，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人类啊...”
　　“如果不是人类，人类依然有权处决他。”我拍着失落地哭泣着的曲奇的肩，即使安慰他也是安慰我自己“如果花猫被判定为精神病患者，我想是会被秘密的处决吧，谁都不会去饲养一个吃人的怪物的。”
　　“我什么都没说，不是天使来迎接我，是不是因为我包庇过人们所说的罪人？”
　　“我不知道，但是，的确。”我拿出我的小本子“你离圣人那一档级还差了一些。”
　　“因为我杀了他。”曲奇的表情非常复杂“我在他被行刑前杀了他，不能，让他，死在那些人的手里。我那时才知道，我所受过的一切训练都是为了他。”
　　我感到惊愕，不仅是因为看到这个被叫做好人的老曲奇杀死了花猫，也是因为他在多年没有使用过自己被训练出的能力后，竟然那么简单的就恢复了身手，杀了一名被严密看护的重罪犯。
　　“他们告诉我他会下地狱，他们说他只能下地狱。但是他们也告诉我，做个好人，就可以在死时得到满足。花猫也曾被遗弃，他告诉我，是一直猫引他到一具人类尸体旁的，他靠那具冻尸度过了大半个冬天，他没有死，但是很痛苦。”
　　“所以你一直致力于救助那些...”
　　“反正是顺便的事。我像不像个好人？送我下地狱吧，使者先生。”
　　他的样子非常泰然，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那么，满足他吧。
　　我想，怕曲奇寂寞的花猫，才是最怕寂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