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玦》墨焱堇色

42、私奔

　　多少个梦境
　　苏维拥在我身旁，
　　他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温暖，他轻轻的，清清的说，
　　杨旸，我们私奔吧。
　　醒来，才知道又是一个梦境，枕边还有未干的泪痕。其实我也知道，让我彻底忘记他，实在是很难很难，更何况要面对一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彦青，有怎会轻易的放下呢。清澈的阳光安静的照了进来，折射在我的面庞上，暖暖的。
　　彦青进来的时候，看见了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她安静而哀伤，白皙的面容上沉淀了些许的沧桑，在清晨的阳光下，静静的伫立着，宛如天仙。是的，他知道她很美，可是却不知道她竟有这样的美，他不曾见过这样的她，她与他身边那些王公贵族的女人们不同，到底哪里不同，他说不清楚，他只是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清她了。
　　“睡的好吗？”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身上有清冽的风的味道，我微微一笑，“挺好的，在家里真的很安静。”其实也知道昨天夜里他已派了人暗中保护，却也不想点破，毕竟他对我只是责任，虽然我是他的未婚妻。将军父亲对我们的婚事极力的赞同，虽然有那么多的疑点，可是只有这件事，他给出了一个极其肯定的意见。
　　“你有什么打算？”他还是说了出来。
　　我忽然呵呵的笑出声音，他还是说了，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我仍然不能接受一个为了责任而要娶我的人，况且还是和苏维是那样相像的人，这不是一种折磨吗？只要一想到，就会无比的心痛，无限的挫败感。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将计就计好了。
　　我微笑着。
　　在深秋温暖的阳光中。
　　温和的说，“彦青，我们私奔吧。”
　　阳光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映在他的脸上，映在他完美无瑕的脸上，映在那张几乎是苏维的脸上。他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常态，那张冷静冷漠的脸，只是微微的一笑，“虽然我们根本用不着私奔，可是如果你想要出去走走的话，我倒是乐意奉陪。”
　　还曾记得，那时的苏维，是那样的雀跃，他无比幸福的将我抱起来，高声的喊着，“好啊，好啊，我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眼中无比酸涩，忍不住别过头去，任眼泪流了下来。苏维，那只能是个不可能的梦了。
　　他看着她，思绪还没有完全的理清，她刚才说要私奔吗？他的心跳的那样厉害，好像要跳出胸膛了，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紧张，生怕她看出来，是的，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紧张过，他不喜欢这样感觉，可是他却又觉得无比的兴奋，这样的言语实在是大逆不道的，不过如果是她说的，却也正常吧。
　　我佯装转身去收拾东西，静静的说，“今晚就走，你去准备吧。”心中竟是那样的失落，到底他还是彦青，不是苏维。
　　他看着她，今晚就走，如果是这样，他真的要回去好好的准备一下，便随着说：“好吧，那晚上见吧。”
　　吃过早饭，我便在丫鬟的陪同下随意逛逛，那些记忆中的片段断断续续的闪现，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景致与住所都让我深深的感慨着，终于又回到这里了，可是竟已是物是人非了，斯人已去，这些旧景只能徒增悲伤罢了，这里的草草木木真的如同梦境中的一样，苏琪也真的在那石桌旁练剑，只是那桌旁坐的不是苏珏儿了，而是苏曼雪。
　　“珏儿姐姐？”她忽然看见了我。
　　苏琪闻声停了下来，白花花的剑气下他英姿勃发，他微笑着朝我走过来，恍如隔世般，“怎么了？睡得还习惯吗？昨夜父亲不得已回军营了，说是你醒来可去军营找他，似乎找你有急事。”
　　“是吗？”我漠然的答道，心中竟有茫然无助的感觉，恐怕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定是要我为他解开吧。
　　苏琪一愣，大概是意外我的反应吧，“大概是为了玉姨的事情。”他小心翼翼的说着，或许他以为我应该是高兴的吧，父亲大人又怎会放任杀害自己妻子的人逍遥而不管呢。
　　“是吗。我说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淡淡的说。
　　“过去了？你的意思是不报仇了吗？”他忽然有些愤恨，他这个妹妹总是让人不可琢磨，难道她真的爱上那个齐瑒了吗，为了爱情连家仇也不报了？他仍然记得，自己的母亲声泪俱下的向他诉说他最敬爱的玉姨，在去离城的路上，被那些北冀军人误杀的事情，虽然后来母亲害怕父亲意气用事惹出祸事，所以谎称是去南楚的路上遇到了意外，可是如今，应该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我只是想再给某人一些时间，如果她们自己能够幡然醒悟是最好的，我实在是不想看到……”我还是没能说完，面对着苏琪，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出真相，那个真相就像一剂毒药，不仅可以毒杀敌人，也可以毒杀真心关心我的人，这让我无比犹豫。
　　他呵呵的一笑而过，眼中却透出淡淡的担忧。
　　“珏儿姐姐，刚刚厨房送来的点心，要不要尝尝？”曼雪适时的打断了我们。
　　“好啊，”我淡淡一笑。随即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无比香甜。
　　“这样真好，我们又在一起了。”苏琪笑着，那样温柔。
　　“大小姐，老爷请你到祠堂。”一个家奴匆匆赶来。
　　他已经回来了吗？
　　我惴惴的走到那里，父亲已经站在那里了，面前是我娘的牌位，恍惚我又听到她悲痛屈辱的喊叫声，听到小青的呼喊声，听到韩彪严劲的厮杀的声音，有片刻的眩晕。
　　“这些年你受委屈了。”苏穆忽然怜爱的说，心里却是无比的愧疚，刚刚梅嫣然告诉了他一个让他无比震惊和难过的真相，他的玉芙瑶不是死在去南楚的路上，而是死在去离城的路上，杀她的还是北冀的蛮夷，他暴怒了，心里的旧伤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汩汩的流血，可是冷静下来，他仍然明白她是为了他好，即使是在现在他得知了这个消息，仍然有立即带兵杀过去的冲动，若是当时，恐怕……
　　“我过得很好。”我淡淡的说，心里却是忐忑，他知道了什么吗？
　　“听说你是被北冀的人救了。”他黯然道。
　　我一愣，却笑笑：“大概是吧。”
　　他淡淡的说：“以后，不要和北冀的人来往了。”
　　我微微的一愣，笑着说，“好。”
　　看着我如此痛快的答应，他蛮意外，接着说，“昨天那个北冀人说知道你娘的事情，为何你阻拦了他呢？”
　　“有些事情娘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些不过是说给我听的罢了。”我笑盈盈的。
　　“珏儿，”他拧着眉，“我是你爹，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跟爹说吗？”
　　“您爱过我娘吗？”我转移了话题。
　　他愣住了，有片刻的时间，终于缓缓的开口：“珏儿，当年的事，你还在怪爹，是吧。朝廷中的事情，你不懂，当年爹冷落你娘，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的心剧烈的抽搐着，当年，玉家的重罪直接导致了衰败，他当然不能避免的被波及了，所以才有了主动请缨去了离城以避嫌，更是保留实力来更好的帮助玉家，可是这样就必须冷落她。可是那个单纯的女人竟然带着受伤的珏儿离开了家，每每想起，他总是后悔不叠。
　　“没有啊，您误会了，朝廷的事情，我不感兴趣，至于踟蹰误国，我也不是没有耳闻，那些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我想知道的只是这个问题的结果，仅此而已。”我淡淡的说，那些为政治作出的牺牲，我实在是懒得听。
　　“珏儿，你真是长大了。”他忽然笑了，笑的那样好看，连我都有点惊讶了，“有些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我淡淡的一笑，是害羞还是搪塞呢，“您这样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是爱我娘的。”
　　他有些不自然的一笑，轻声说：“是的，那是当然的。”
　　心中竟有淡淡的忧愁，总算我娘的付出是值得的，这个男人是爱她的，这样，她心里也是宽慰的吧，继而，会心的笑起来。苏穆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孩，觉得无数谜团在脑袋里缠绕，可是她实在已经不是那个小时候的珏儿了，有些事情还要慢慢来。
　　丫鬟过来请了几次去吃晚饭，都被我搪塞了，父亲已经回军营了，我便没有再咽泪装欢的动力了，终于还是在屋里开了小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我这个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自然也没有人来找不自在。
　　夜凉如水，桌案上留了我的字。
　　“无处可逃。”
　　只是告诫她，不要以为我走了，就代表我放弃了什么。
　　千万不要这么以为。
　　我轻轻的来亦要轻轻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