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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游鱼(乖乖) ...

  •   『初遇』

      辞别了美津子和宗次郎,娜娜走上日本特色浓郁的街道,漫无目的。

      天,眼看着,就那么黑了下来,铺天盖地的,带着绝望的色彩。

      昏黄的烛火细小如繁星萤火,在强势的夜的面前,无力而儒弱的彼此牵系呈线。

      脸部已被冻得无甚表情的娜娜习惯性的寻了个城中最为亮堂的地方坐下去,沉沉的坐下去,仿佛不必再起来的坐下去。

      无家可归就是这感觉吧?卖火柴的小女孩儿至少还有个惦念,但是娜娜没有,唯一的两个朋友大概还在神社附近焦急的寻找着她呢吧?月月那个爱哭鬼是不是哭了呢?不过应该没关系,因为有爱爱在,她会安慰她的。想到朋友,娜娜嘴角勾着抹浅笑,身体似乎温暖了许多。

      本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女孩儿,会在适当的年龄里,找一份适当的工作,嫁一个适当的男人,生个适当的孩子,然后在适当的时间死去,多完美的计划。可现在呢?她浅浅的笑着,这是原来的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荒谬的际遇。如此荒诞不羁的无耻的闯入她的生活,打乱了所有的一切,到底有何意义。

      这里是哪里?家在哪里?这里的西历是几几年?
      那个笑得灿烂的孩子说,现在是嘉永七年,嘉永七年又是什么该死的东西。

      遍地的雪反着银白的月光,凄清而寒冷。
      身体忽冷忽热的发着烧的娜娜,慵懒的猜测着之后的情节:一个酷似男孩儿的女孩儿在明晨发现被冻死在雪地里,尸体身边是不停唏嘘的人群。

      突兀的、
      蓝衣的影子如同一只滑翔的鸟儿低低的掠过她的身旁呼啸而去,带来的风拨撩着她额前的碎发纷纷扬扬的如同雪絮。
      娜娜失神的看着那背影,没什么可想。
      尾随而来的还有几个拿着棍棒的男人,追赶着那只远去的鸟儿,震荡着耳朵的声音在嘶吼“抓小偷!抓住他!!!快啊!快追!!!”

      她靠在青石墩上冷眼旁观,不想动,仿佛心中的寒冷已将她的灵魂冻结于此。
      可是,肚子还是煞风景的咕噜惨叫起来。
      突然间,她就有那么点明白了,明白那个蓝色的鸟儿为什么要偷东西了。因为……饿肚子的痛苦比发烧好不到哪里去,也许她该做个饱死鬼?!迟钝的她活动着被冻得僵硬的腿。

      她身后就有家小小的面馆,决绝的、她微笑着,频死的人不需要什么勇气。
      红色的灯影映在雪地上,烛影摇曳,嘎啦嘎啦的声响寂寂,小小的白色身影消失在那昏黄色的门里。

      “老板~”声音慵懒的她将包包扔在靠窗的桌上,屋中的温暖让她对生燃起了几分渴望。

      “呦?小家伙?你家大人呢?”老头子弓着个背满面怀疑。

      “不在~”刻意的她碰了碰身边的包,像是隐讳的暗示着什么。会意的老头子于是换上了一脸市侩的笑意。不过沏上一盏茶的功夫,热腾腾香喷喷的汤面就被跑堂伙计端了来,老头子却没把它放在娜娜的桌上而是在她渴望的鼻端打了个来回说“您看您还是把钱交了,这样大家都轻松不是?”

      没钱的娜娜于是毫无悬念的被恶声气的伙计推搡了出去,狠狠的她跌在了迎面而来的一群人身上,摔得七荤八素的她,隐约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蓝色剪影回过身冲她微微淡淡的一笑,微张的嘴该是在说谢谢。她不经意的救了那只鸟么?身后暴怒的声音隆隆的炸着她的耳鼓膜,可惜她已经饿的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重重的她被抛在了雪地里,骂骂咧咧的人们散开了走远了,大概是看她年纪太小所以才不做纠缠的。面馆里昏黄的烛火似有暖意的光晕覆盖了她的半个躯体,还好光是不需要钱的,躺在地上的娜娜,静静的把自己当成了尸体,不挣扎不存活不渴望。
      一切突然在她面前失去了意义,烧得昏昏沉沉的她,脑筋变成了一个死胡同,只想回去,回到朋友的身边去,所以她把死当作了捷径。

      『遥』

      一只脚,穿着木屐的脚,婀婀婷婷柔柔缓缓的踏雪前行,纤尘不染的红色油纸伞下,是张粉白的容颜,高傲而典雅的气质,从波澜不惊的面孔中传来。

      行至面铺前,女子的身形骤然顿了顿,停下了脚步,微垂头,头上繁复的饰物随之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看着地上那个冻得脸色青紫的孩子,她浓妆的眼眸波澜荡漾,小巧的唇型轻启,是惊叹“这孩子,真的好像……”俯下身,那滑上娜娜脸庞的手却微微一颤,眉峰于是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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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到脸上皮肤的异样,睡梦中的娜娜不自然的敛起眉峰。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畔喃声细语着“加纳……是你回来了么?”有冰凉的东西碰触她的额头,该是女人细瘦的指尖。娜娜于是醒了,她不想睁开眼,她知道得救了,也知道退烧了,更知道那个女人说的是日语……所以她不想睁眼,她想证明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在做一场怪诞的梦。

      有什么,凉凉的坠落到她的脸颊,一滴、两滴然后她听到了低低的呜咽,女人的呜咽。
      再然后,娜娜如愿的睡去。

      真正醒来的时刻,已经是下午。阳光斜透过纸门,光线于是显得暧昧。
      娜娜睁开眼,看到一间不大的屋子,毫无摆设的屋子,除了原木色的地板和梁栋外,全无意外的白。纸门外该是个走廊,有脚掌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忙碌的,悠闲的、总之,人来人往。

      哐啷——!!该是什么掉落地面了,女人尖锐的责骂声仿佛就在耳边不留余地的吼着“你说你这个猪活着有什么用,除了会吃还会干什么?恩?!”

      “我…我……”一声低低的恐惧的稚嫩嗓音,激得娜娜一个颤抖,迅速的她爬起身,烧得酥软的身体让她脚下不稳。猛被推开的纸门外,却是个陌生的穿着和服的小女孩儿……不是爱爱,那声音像极了爱爱……不是爱爱,缓缓地她在两人诧异的眼光中软倒门边,捂着脸的她轻笑着,笑自己的天真和残忍。难道自己来这里还不够么,还要拉好朋友一起受罪?

      “小少爷醒了啊”说话的女人该是刚刚责骂小女孩的那个人,她显得有些苍老的面孔上堆满了突兀的笑意“我去通知遥小姐”欢天喜地的一个转身,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侧脸大吼了句“千春~赶快把这里弄干净,如果让小姐看到了,今晚你就不必睡了!!!知道么!”被斥责的女孩儿小小的身体因此而明显的哆嗦了一下。

      女人踏着琐碎的小步,远去了……所有的声音于是沉甸,只遗留下清晰而小心翼翼的碗碟碰撞的声音。
      看着低头忙碌着的小女孩子,她那仿佛随时会破碎般的神情更显楚楚可怜,轻轻地娜娜问“你叫千春?”

      微微抬头,是双小鹿般胆怯的眼睛,她羞涩不安的冲‘他’笑了笑。

      与此同时。

      “加纳~~~”一个细柔的女声紧张的响起。

      “遥小姐~~您要小心啊”

      娜娜转身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刚才离去的那个中年妇人搀扶着一位浓妆艳抹的红衣女子盘恒在走廊的转角处。那红衣女子如一只艳丽的蝶跌在地板上,水雾的眼睛里满是疼痛的期盼,她说“加纳~~~~是姐姐啊~~~我是姐姐啊~~~~”

      嗵——嗵——嗵——脚步声骤然响起,娜娜回头看时,发现是那个叫千春的女孩儿,正脚步慌乱的如同在躲避洪水猛兽般逃到了走廊的另个转角。

      “加纳~”心碎般的啼哭声,唤回了娜娜的注意力,皱着眉,病弱的身体没力气闪躲,任由那女人扑倒在自己身上。沉重的压迫感、温热的体温、近在咫尺的呼吸、冰凉的泪水,每个感受都尖锐的如同锥刺,嚣张的得意洋洋的提醒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绝对不是梦幻,都是最真实的。

      人生多舛么?苦笑着,娜娜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静静地看着这女子歇斯底里的在自己怀里释放情绪。不知过了多久,不经意抬起头时,却看到那个搀扶着遥的中年女子,眼中正满是不屑的情绪,看到‘他’的抬头,于是那些统统被霎那粉饰,并且,她还冲‘他’温情地笑了笑呢。
      娜娜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了。

      看来,除了遥这个因弟弟死去而险些崩溃的女人外,所有人都清楚这个捡来的小孩儿绝对不是加纳。可,没人站出来说什么,也没人敢说什么,或以看戏的态度或以同情的态度闲散的看着遥的紧张兮兮呵护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而‘他’?不过是众人眼中一个卑鄙贪婪趁虚而入的家伙罢了。

      日子于是就这么静静的如同新田屋门前的那条小河,无声无息无休无止的流淌着。
      半个月的时光就这么被所有人用不置可否的态度晃过去了。

      “加纳~~来看姐姐给你做的新衣服”浓妆艳抹的遥带着的笑意,抖开的长衣是深邃的紫蓝色,美丽而眩目,最夸张的是在那襟袖位置上,还用嫩黄色的线绣了个扎眼的滚边。

      这是干什么?不会是让我现在就娶妻生子吧……尴尬的娜娜向后退了三大步,自己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阿~遥没搞错吧……摇了摇头,他非常坚定地摆出了拒绝的姿态。

      只可惜遥的眼泪攻势煞是厉害。
      在这一点上,月月和遥两人虽然处在不同的时代,但似乎都将娜娜怕眼泪的这个弱点把握的淋漓尽致……。

      俯身整理着弟弟新衣上的褶皱,那纤秀白净的手指上有着红红紫紫的细小伤口,她说 “就穿这件去见师傅吧”

      “师傅?”看着镜子中穿着艳冶的男孩儿,娜娜认命的叹了口气。

      “加纳不是一直都想当个武士么,姐姐这次不会反对了”轻抚着弟弟短短的碎发,遥继续说“这次请的是天然理心流最好的师傅哦,加纳开不开心?”凑过来的脸上满是期待。

      乖乖的娜娜点了点头,半个月的相处,‘他’已经非常习惯遥那随时随地的无厘头了。
      当武士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在那么个阳光灿烂的春日午后,娜娜走出了新田屋。
      白晃的日光直直的熨贴在华贵的丝织衣料上,‘他’、伊吉加纳搀扶着姐姐、新田屋的老板娘伊吉遥,上了代步的轿子,在‘他’上轿的霎那眼角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在街角的位置,似乎是一抹淡漠的蓝,于是‘他’想起了那只鸟、……蓝色的鸟。

      一瞬出现……一瞬又消失无踪的鸟……。
      自由自在的……。
      『武』

      竹帘随着轿身的晃动而轻晃着,光线一丝一丝的泄露进来又一丝一丝的消失不见。
      轿子里是加纳或者说娜娜面无表情的脸。晃荡中,遥紧紧的攥着弟弟的手,咬着下唇的模样似乎非常紧张,磕磕巴巴的说着不连贯的话语“到了那里要听老师的话……武士都很可怕,所以…不可以太……”
      摇了摇头,男孩儿昂起头抬手轻轻抚平她皱褶的眉峰,上扬的眼角处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语带抚慰的说着“没事的、遥。”

      他还是不肯叫她姐姐,但,遥还是温柔而欣慰的笑了。

      “老师,以后……请多关照……”乖乖的娜娜跪坐在地板上面无表情的对身前的男人鞠了一躬,自从下了轿子他就处在晃神当中。

      “啊——”对面那个皮肤微黑的年轻老师发出了惊讶的感叹“你不是那个……娜娜?”

      “哎?”听到自己的名字,娜娜于是抬起了头,微微张开的嘴泄露出一丝讶异,看着那隐约有些熟悉的面孔“您是……啊”恍然谨慎微抿的唇线荡开个弧度“原来是近藤先生?真巧了~上次的事情还没向您道谢呢。”

      “哎~哪里的话,原来娜娜的本名是加纳啊~我就说娜娜之类的该是小名,只是没想到会是新田屋的少爷呢”近藤温润而客套的回应着,明亮的眼中铺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听到了什么?微笑的娜娜竖起了耳朵,是厚重的木制品间相互挪动摩擦的声响,朴实而沉寂、浅浅的划过耳际。

      “啊~麻烦了、竟然是熟人,阿胜又会不忍心了吧”一脸懊恼样的土方岁三,白皙消瘦的脸孔出现在被推开到一旁的木门后,继续说着“本来还想要大赚一笔”

      “啊”娜娜色狼样全开“帅哥也在!!!土方先生也是这个道场的么?”

      “食客”土方耸了耸肩膀。

      几人说话的功夫,一旁规矩坐着的遥愣了。要知道现在娜娜的模样,可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原来以为‘他’个性就是这种比较稳重不爱讲话的……没想到,微感恐慌的她开口问道“上次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安的双手放在了娜娜的肩膀上,像是在寻求什么。

      微昂着头,娜娜向后靠入遥的怀里,脸上熨贴着一层薄薄的树影,泛着令人安心的绿。‘他’笑了安慰着“没关系的,都过去了,遥。”

      靠着遥,娜娜继续说“土方先生这么说的话,就肯定是不打算狠宰我们咯?!”

      “切~古灵精乖的小子”
      笑声染透了小小的试卫馆,如同无孔不入的阳光,泛着温暖的橘黄色。

      从那天起,娜娜的故事才算正式的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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