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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格尔木疗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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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下去以后,很快,四周都黑了下来。
“喂,黑瞎子,你不是说天黑之前就能到的吗?这都黑透了,怎么也没见个疗养院的影子!”胖子喊道。
黑眼镜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说:“天黑了,我更得走的谨慎点。不然我要是走错路,您那么重的身子,估计是第一个下去的。”
胖子气得乱骂,但也不敢真的对黑眼镜怎么样。
天黑下来以后,渐渐看不见无边无际的荒原,我只能盯着黑瞎子手里的手电,那光笔直的照出去,在黑暗里撕出一道惨白惨白的口子,风一吹动枯草和碎石,就像是各种来自黑暗的魔鬼,争先恐后的从那道口子里爬出来。我生生的打了个寒战,也不知这道惨白的光,是把我们引向地狱还是天堂。
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听到胖子欢呼一声:“终于他妈的到了!”
我抬头一看,果然,手电筒光线所及的地方,有一片黑影,看上去是个小镇。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想真他妈不容易。黑瞎子脸上一直挂着万年不变的微笑,说:“大家跟紧了。”
看到希望就在前方,我们也顾不上累和饿了,各个走的飞快,恨不得马上到一个有光亮,能坐下来吃饭的地方。
没多久我们就走近了那片黑影,还真是一个沙漠中的小镇。黑瞎子领我们进去,我一路心里就感慨,以前在城里,总是恨人多、车杂、太吵,现在在荒山野岭的地方走了一天,真是巴不得多见到几个人,再吵我也愿意听。
走着走着,我却发现不对了。
整个小镇一片漆黑,连一盏灯都没有。我看了眼表,才晚上九点多,按理说,再偏僻的地方,也不该那么早就全部熄灯了吧?而且这小镇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似乎太过安静了一点,也太过整洁了一点。
无论城市还是农村,只要是人住的地方,就有垃圾,有菜市,有工厂,有各种各样的味道。打个比方,深夜里你穿过一条小巷,就算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闻到油腻和垃圾味儿,就知道这旁边肯定有家餐馆。
但是在这个小镇,什么味道都没有,无论香的,臭的,一丝属于人的气味都没有,简直不像是活人住的地方。
难道是个死镇?
这么想着,我浑身发冷。
黑眼镜却毫不在乎,熟门熟路的领我们向前。穿过无数黑洞洞的矮房,我终于看到了一丝灯光。
一栋三层的小楼立在我们的面前,每一个窗子里都透出白色的灯光,衬得整个房子似乎都被裹在一层缭绕的白雾里,门口有一个破破烂烂的牌子,写着“格尔木疗养院”。
我差点没激动得热泪盈眶,终于到了!
我们几乎是一拥而上的去敲门。
敲了好久,才终于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小姑娘,非常年轻,但是非常的白。她背后刺眼的日光灯一打,更是显得她整个人白的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她看见那么多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目光呆板的从我们脸上一一扫过,然后转身进去了。
我们莫名其妙,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都跟着进去了。我挤不过那些人,和潘子两个是最后进去的。我前脚跨进门,后脚一阵强风吹过,“啪”的一声把门给拍死了。
那个女孩子也不多说什么,又坐到柜台后面,两只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们。我们和她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最后被她盯得发毛,胖子就上前,说:“姑娘,我们是来旅游的。你这儿有空房吗?”
那个女孩子抬起头,看着胖子,盯了一会儿,盯得胖子都要抗不住了,忽然她幽幽的笑了一声,说:“有。”我们听到她说话,才都安下心来。说实话,刚刚看到她那副样子,我都要以为她不是一个活人了。
那个女孩子慢吞吞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堆钥匙,堆在柜台上。我们就都去挑,我和潘子一间。我心里又想起三叔,不知道他在不在这里,就想上前去问,却被潘子拉住了。潘子对我做了个口型,意思是:“现在别问。”
我一看就懂了,周围的人都神神秘秘,不知道要捣鼓什么,三叔肯定也和这事有关系,让他们知道不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还是找个私下的机会单独问吧。
房间钥匙拿好了,胖子就叫着肚子饿,问那女孩有没有吃的。
女孩又盯着胖子看了很久,迟缓的点头,说:有。然后就走到里间去了,看样子是去叫厨师给我们准备吃的了。
我奇怪她为什么都没有拿菜单给我们点,胖子就嘲笑我迂腐,在这种地方,给你吃就不错了,哪还有你挑的份儿。
疗养院的前堂旁边就是餐厅,我们进去,用好几张桌子拼了一个大桌子,围坐下来。坐定了,胖子就感慨,虽然路上出了些事,但是大家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也算是同舟共济了,这个朋友是一定要交的了。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拍胸脯,说,这顿饭他来请,谁也别和他抢。
阿宁他们一路上和黑眼镜一伙保持着距离,我暗猜,这个梁子是结下了,估计不是胖子一顿饭就能解决得了的。但是此时,经过一天的跋涉,心理和生理的双重疲惫之下,大家也没有心思再勾心斗角。
阿宁说,当时她也冲动了,这顿饭还是她请。胖子就不高兴,说你小姑娘家家的看不起人?
两人推脱寒暄了一番之后,气氛缓和了不少。阿宁忽然转过头问黑瞎子:“你以前来过这里?”
黑瞎子笑了笑,说:“也不能算来过。只是在外面看过。”
阿宁还想问什么,那个服务员小姑娘端着一碗白乎乎的汤走了过来,往桌子上一放,又出去了。
胖子看见吃的,眼睛都绿了,立马伸勺子去舀,一边说:“胖爷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我先来一碗。”
我看他盛的东西,就觉得怪怪的,这是什么汤,和豆腐脑似的。胖子盛了汤就准备喝,乌老四也拿起勺子,准备舀。
他第一勺还没舀出来,就听见胖子“呸”的一声,把碗一丢,滚下椅子开始呕吐。
“怎么了?”我们都去看他,他吐了半天,抬起一张鼻涕眼泪横流的脸,说:“我操!那是个什么鬼玩意儿!”
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隐约看见是个圆球。我就走上前去,捏了起来。捏起来我就感觉不对,凑到眼前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他娘的,那竟然是个眼球!
眼球的一小半已经被胖子咬烂了,半透明的黏液从那个缺口流出来,沾了我一手。
我手直抖,那个凉冰冰的眼球就在我的手心滚来滚去,灰蒙蒙的眼珠子活像在窥视着四周!
我吓得腿一软,把那眼球甩了出去。就在这时,听到乌老四喊:“操!这白乎乎的,他妈的是一锅脑浆子!”
胖子听了,又吐了起来,一边喊:“难怪老子刚刚喝下去的那么膻那么腥,还有股咸嗖嗖的味儿⋯⋯”
“他娘的!你还形容的那么生动!”我骂了他一句,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实在忍不住,也跟着胖子一起吐了出来。
就在这时,那小姑娘又过来了,这次她端着一只大盘子,盘子里血淋淋的放着大半块生肉。
“操!你玩我们啊!”乌老四一个巴掌把那小姑娘扇到一边,和他几个兄弟一起冲进了厨房。
那小姑娘跌了个跟头,坐在地上,也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我们。
没过一会儿,乌老四和几个兄弟回来了,说:“这个女人恐怕是个疯子。后屋厨房里有好几块生猪肉,还有个猪头,眼睛被挖掉了。”
胖子顿时就跳起来了,大喊:“这是黑店啊?怎么让个疯子当服务员?其他人呢?这店里他妈的没有别人啦?”
胖子暴跳如雷的喊了好几声,但是整个疗养院里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心头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这个疗养院不会早已被废弃,就只剩个疯子,还有我们几个人吧?
这算是怎么回事?简直可以拍一部荒原鬼店了!
乌老四已经带着几个兄弟冲上去看了。
我看着那个惨白的小姑娘,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没一会儿,乌老四他们就回来了,说:“操!这个疗养院里,除了这个疯女人,真的就没有其他人了!”
阿宁一听,脸色就白了。她拿起钥匙,说:“没人最好,省的吵。我要去休息了。”就一个人往楼上走。黑瞎子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我也要去睡觉了。”就带着三个老外上去了。
很快餐厅里就剩下我和潘子,还有那个疯子。
我很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就跟潘子说:“我们也赶快走吧。”
潘子摇了摇头,说:“不对。”
我问他怎么不对。
他说,如果没有人的话,一般客房的灯都是暗的。但是我们来的时候,从外面看,每一个房间的灯都是亮的。如果客房里没有人,那灯又为什么要开?
我牙齿打颤,说:“那,那房间里住的,不是人?”
潘子摇头,说,他不信的是乌老四的话。所以他得亲自去看一眼。他把房间钥匙给我,让我自己先去房间,他看看就回来。说着,就窜了出去。
这下,就剩我和那个发疯的小姑娘两人呆在一起了。白惨惨的脑浆子汤还在我旁边放着,我是一秒也不想多留,站起来就想走,忽然,那个小姑娘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她,她就那么抬着眼睛,呆呆的盯着我。我心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一股伤感。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就这么疯了,也挺可惜的。
我想着,气也消了,就低头问她:“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她也不说话,只那么怔怔的看着我。
我心念一动,问她:“你见过我三叔吗?叫吴三省。”
那小姑娘还是直愣愣的盯着我。我想,她八成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刚叹了口气,想说点别的,那小姑娘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急切的说:“我,我叫云彩⋯⋯”
我心一惊,云彩,不就是我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那个人吗?我低头,云彩一直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焦距,像是清醒过来了一般,她抓着我说:“我,我见过——吴,吴——”
“吴什么?”我急着问她。
她的话没说完,忽然像卡壳的录音机,一下顿住了。
我刚想要追问,就见她抬起头,眼球一翻,整个变成了眼白,嘴角以一种我不能描述的角度弯了上去。脸部肌肉颤抖着扭曲起来,整个一张脸,像是忽然戴上了一层假面具,变得无比狰狞。从她的嘴角,发出了一串低声的笑:“嘻嘻嘻嘻——”
我被这可怕的景象吓得心脏停跳了一秒,“啊!”叫了一声,跳起来就没命的往外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