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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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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隐于云雾,飘飘渺渺,似仙山隔云海,如霞岭玉带连。
女子临风而立,云雾如霜雪,萦绕飘散。
“终究是…委屈你了…”
温润的音律如玉石之声,淡泊清澈,隐露的一丝温柔自责足以令天下间的女子为之动容。男子一袭染雪白衣,风动袂飘,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仿若昆仑美玉,淡然飘逸,衣袖飞掠已是美玉光华。
他便是天山的掌门,让李秋水不惜与亲生姐妹反目为仇的逍遥子。
缓步而来,他站立在她身侧,陪她一同俯瞰缥缈峰下芸芸众生。焦梓轻笑,却不看他,“这世间有太多的东西让人看不透,猜不透。正如同我不知道你会放下天山的一切和我避世于此,你也不知道我终究是心无所怨从未觉得委屈。”
逍遥子不禁动容,伸手握住她,十指相扣。
他这样的人,不动情则已,一动情,便是一生一世。清润如墨染的眸子静静的凝望她的侧脸,透着淡若烟云的温柔,情真意切,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眼神微闪,
她用手回握,暖暖的体温透过掌心,笑容浅绽,
两人相视而笑,没有人能够像他们这样如此清晰的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也没有人能够这般知晓对方的心意。
任凭这尘世琳琅笙歌,也不抵你一生相伴。
所谓神仙眷侣,不过如是。
“师父——”
苏星河疾步飞身而来,看两人执手相望,自知打扰,立马低头拱手。“叛徒丁春秋正于缥缈峰下,甚至口出狂言要见师父。”
焦梓微怔,连带着手一僵。逍遥子安抚的用空余的手轻拍了拍,软化了她的惊惶之色,温声安慰,
“你不要多想…”
柔和了眉目间的忧色,她勾唇微笑,
“是我多虑了,以丁春秋的武功自不是你的对手,此次上门,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师父当真要见他?”
逍遥子神色素净清冷,袖风一振,俨然万夫难敌之势,谈笑间灰飞烟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其形也。
“见他一见,又有何妨——”
遥遥相送,
焦梓不再看云雾间早已消失的身影,轻拂袖,石凳上的片片桃花便翩然落地,她坐下。石桌上的茶盏里,已染了几瓣花色,湿色略深,越发的娇艳欲滴。
指尖轻拨,花瓣如舟摇曳,她目光微迷。
【逍遥子此番,必遇大劫!】
心神一震,一股真气失神冲出,“砰嚓——”茶杯已碎了一桌,泼了一片深色。微微收拢泛白的指尖,她神色莫测,
“我知道。”
【可你不想知道,也不想让它发生。】
“你不会让我这么做!”
【不错,你没有那个权力,也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止。】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笑容微冷,她一挥袖,石桌上的狼藉已干净如初。
【离开的时候快到了。】
心下叹息,她有些疲倦的应声,“我知道了。”
终于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向来都是首先开口的她第一次被主脑主动召唤,除了警告和任务结束,又怎么会有别的呢!奢望之所以是奢望,就是因为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闭上眼,
世界静若无声,仿佛连风吹叶落都不能影响到她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
一袭暖色罩在了身上,她看过去,逍遥子正将自己的外衣披来,见她睁开眼,露出温柔宁静的笑意,
“累了?”
她摇了摇头,卷缩在衣袖里的指尖却一点点攥入手心,冷的彻骨。逍遥子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一边握拳抵唇,一边担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焦梓露出苍白的笑,
手颤抖却轻柔的扶住了他,似有责难的轻嗔,“才说我累了,你就病了。不是要惩罚我不爱惜自己不成。”
逍遥子微怔,随即目光温柔下来,如雾色的不舍,丝丝缕缕,如网一般缠绵悱恻,他覆上她扶着自己的手,
“抱歉,终究还是委屈你了咳咳…咳…”话未完他便剧烈的咳嗽起来,转身捂唇尽力掩饰,不愿被她看见自己颤抖的样子。
咳嗽渐缓,逍遥子微抑着喘息,却发现背后安静无比。他回头,眼神不禁一颤,万般怜惜无法安置,
“师妹…”
泪如霜雪,洗尽铅华。
世上有谁的眼泪能如她这般令人如此动容,比珍珠还要珍贵万分,比玉露还要清澈明净,终归是唯她一人。
抬手为她拭泪,语气无奈不舍的揪心,
“师妹,我…”
“我知道的。”伸手握住他的手,焦瓷笑的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心下却渐渐沉寂在一片死水中。她知道逍遥子掌心的那一抹妖异之色是什么,
丁春秋的七虫七死毒,无药可救,无功可救。
时间如白驹过隙,
自逍遥子中了丁春秋的暗算已有数月,这几日,焦梓发现那被压制的毒性越发的凶猛起来,恐怕…
她轻捻袖口,避拂衣衫,为逍遥子磨墨。
也许是大限将至,逍遥子决定将百年功力传授给苏星河,以便压制姐姐和师姐,只是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他能破玲珑棋局之上。
隔着云海而望,她停下手,
轻声叹息,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选出一张画纸,拿镇纸压于其上,逍遥子微笑,并不在意苏星河被踢出棋局之外,“星河执念过深,丁春秋留在你心中的魔障竟是如此之深吗…”
“师父…”
缥缈峰下,苏星河失神喃喃自语,“我怎么会…我应该可以的…可以的…”
“算了,你休息吧!”
“师父,再给我一次机会,师父——”
逍遥子没有回头,淡淡的一扫袖,门被关上。他的目光依然落在画卷中的女子身上。早年他便不愿理会江湖事,现下更是珍惜与心爱之人相处的一点一滴。
之所以对星河寄与厚望,不过是怕师父相交的天山派毁于李秋水和巫行云之手,既然他没有这个福分,也只能顺天由命。
现在,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焦梓刚放下墨就听见缥缈峰传来巫行云的呼喊声,“沧海,我知道你在上面——我是特地来接你的,沧海——”
正欲提笔的手一顿,逍遥子温润的眉目渐渐冷凝,翻袖一折,笔杆如利剑应声而出,直射入巫行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里不欢迎你——离开这儿——”
但凡男子都不愿自己心爱之人与情敌有所牵连,更何况这个情敌还是一名女子。即使是逍遥子,也不能忍受有巫行云这样狡猾阴险的女子对师妹有任何亵渎。
飞身而来的巫行云闪躲避开,却不得不落在一处云海间。顾不上逍遥子的警告,她遥遥的望着缥缈峰顶那一居处,欣喜道,
“沧海师妹,是我啊——”
焦梓望着面色微沉的师兄,声音虽轻,也传到了缥缈峰各处,“师姐,你还是走吧!”
“师妹…”
巫行云喃喃道,“你知道吗?这几年我踏破天涯海角,就是为了想再见你一面。你又何必为了世俗人的眼光一个人避世于此呢?”
“巫行云,你住口——”
逍遥子目光沉寂,
当年他和师妹之间就是因为多了巫行云,才会一直无法在一起,如今她竟然得寸进尺,找上了门来。
“师兄,你太残忍了…”
巫行云怎么会不知道逍遥子对她的顾忌,但是,为了能够再见沧海一面这冷言冷语又算得了什么。
“巫行云——你太过分了——”
原本不动声色的焦瓷微微愣住,目光不禁望向缥缈峰下,
“姐姐…”
逍遥子无奈的叹气。
一个巫行云就够了,现在连李秋水也来了。果然,不过几句话相交,二人已经动上手。焦瓷听着缥缈峰下李秋水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的话,想起当年她们三人抚琴而歌的日子,只觉心口冰冷。
“早知如此…”
她喃喃出声。
逍遥子却面色一变,望着失神的她半晌,挥袖而出,掌风破门直逼向二人。
“不要扰了我缥缈峰的清净——”
巫行云闪躲不及被打中,胸口一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李秋水面露得色,“多谢师兄出手相救——”
手指抚过唇边的血液,目光一凝,她挥袖站起身,望着缥缈峰上,带着几分不甘,“逍遥子,你有北冥神功我打不过你,我们来日方长。沧海,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救你出去——”
说完转身飞离。
李秋水看她败战而归,笑的格外嘲讽。然后露出女儿家的羞涩之意,眉黛妩媚动人,“师兄,幸亏你出手,真是不枉我千里而来。”
“住口——你偷练邪门武功幽冥鬼爪背叛师门,比巫行云自封童姥罪责更深,我不想见你,走——”
袖风一振,真气如光飞出,李秋水匆忙用幽冥鬼爪抵挡,却不慎被穿透掌心。颤抖着望着手掌,被心爱之人所伤,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怨恨。
撩下狠话,李秋水也飞身离去。
缥缈峰终于平静下来,该走的人都走了。
焦梓伏在案桌上,眉目间的忧色久久不散。逍遥子立于书桌前,提笔落下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略微抬头,她看向那低头提诗词的人,皎若明月,琼光霜华。焦梓起身走过,绕腰而抱,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师兄,你若不高兴,我们可以再寻一处安身之地。”
他丢下笔杆,
“师妹,毒性我已经压制不住了…”
身体一僵,
逍遥子叹息的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
“当看到巫行云对你的执着时,我怎么也忍不住对她的嫉妒…”轻声苦笑,“我嫉妒她在往后可以伴你此生,所以就忍不住对她出手,师妹…”
“我知道…”柔顺的靠在他怀里,焦瓷微笑,“可是你知道吗?如果你没有丝毫的嫉妒,我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留住你的了…”
“我知道你爱我,愿意放弃一切和我共度此生,这就够了。”她在他的怀里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即使你无法陪我越过沧海,但是,我并不寂寞。
因为,你爱我。
就像,我爱你。
“师妹…”
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他的动作是那样轻柔而眷恋不舍,如果知道会这么早离开她,他一定会选在更早的地方带她离开,去她想去的地方,做她想做的事。
“我带你到飘渺峰,并不是想束缚你。而是希望,避开尘世的喧扰,和你安静的在一起。可是,直到现在,才发现我们之间的回忆仿佛都只是我一人的,如果还有机会,我宁愿它填满了你的世界…也不愿你为了迁就我,委屈了自己…”
轻声叹息,扶着她的肩轻轻退离,然后从袖中拿出半枚玉佩,放入她手心,然后握住,穿过指尖,十指相扣,“你还记得那天对我说过的话吗?”
“执子之手,与尔偕老。”
唇边笑如春风拂过的涟漪。
他曾经以为此生必定会带着师父的厚望孤独一生,可是,上天让他遇见了师妹,让他有了宁愿辜负天山派,也要护她周全的决心。
“师妹,你要等我。”
他答应过她,所以,哪怕是逆天而行也要守住彼此的承诺。轻抚她的脸,“待星河找到玉玲珑,便是你我重见之时。我一定日日为你绾青丝画眉,将分离之期的遗憾补上。”
焦梓微微一笑,探手拔掉玉簪,青丝如绢如雾,缓缓散下荡开。对上他微怔的眼神,将玉簪递进他的掌心,
只有短短三个字,
“我等你。”
目光微软,他轻柔握住她的手和玉簪。
无论金戈铁马的江山如画,还是红尘万丈的琳琅繁华,
等我回来,哪怕再次为你倾尽一生,又有何妨。
只要你愿意,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也伴你逍遥。
逍遥子轻声许诺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