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以恨为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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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浮动，黑气缭绕。
灼热似火的阳光炙烤在紫气弥漫的锁妖台上。
沉重的银色锁链，将台上狐妖牢牢地禁锢。
金色的长发凌乱地铺展着，曾是樱花般的薄唇因长久的日晒而干裂。
“九九八十一天，受日晒雨淋，变成枯骨化为这世间的尘土，才是你的归宿！”耳边响起天帝冷漠的话语，“你生于污秽，便要葬于污秽！”
生于煞气集中的妖域，注定要成为天地所不容的污秽。为天界所俯视的万物，哪有她的立足之地？
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进眼里，咸的刺痛。
躺在台上的锦唯璃暗自苦笑。
嘴角的扯动，带动了嘴唇的伤口，鲜血喷薄而出。
纵使扯裂的嘴唇疼得让她战栗，但却不及心中的隐痛。那是她穷极一生，也无法化淡的凄楚。
眼前大片的阳光被隔离。
定睛一看，来者是身着一袭蓝衫如海的子夜。
此刻的他脸色尤为苍白，紧抿的双唇不正常地红润着，曾是深邃如夜的眸子也变得飘渺恍惚。
“师……师傅。”锦唯璃轻唤。
子夜扼腕叹息：“为何执念于此？”
锦唯璃咬着唇，笑意阑珊。
其实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执念如斯，哪怕是背叛天地也在所不惜。
因为你，是我永恒的信仰！
可就算如此，在你心里，除了轻舞，便是苍生，从来都不肯腾出半点空隙，留给我。
闭上眼睛，她哀哀地偏过头，将狼狈的脸藏于乱发之下。
“师傅，杀了我吧！”久久，她乞求道。
子夜倾身，手指一划，禁锢着锦唯璃四肢的锁链化为粉末。
“师傅，你……”
子夜敛眉道：“你的罪孽在于你的执念，若是断了这念想，便有一线生机。”
锦唯璃瞳孔猛然凝缩，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
她艰难地爬了起来，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印出一片血渍。
“师傅，给我一点回忆吧，我不想带着空壳活下去！”
子夜见罢，将她扶起，“别再糟蹋自己，有些东西弃了就是幸福！”
锦唯璃连连摇头。
她不要丢弃这些记忆，她不要忘掉子夜。
他是她的全部。
若是连记忆都没了，她活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锦唯璃死死地揪着子夜的衣摆，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的声音哀哀如凄，嘶哑至极：“不！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光，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宝物！留下它，留下可以让我反复回味的幸福吧！”
子夜眉间郁郁。
他抬眼望了一眼天空，浓云滚动如江水，波诡云谲的紫光变换间，风起云动，沉闷的杀气积聚于锁妖台上方。
子夜撤回目光，定在锦唯璃的脸上。
他苍白如纸的手指穿过锦唯璃金色的发丝，轻抚她的脑袋，语气一如平常般淡然如风，眸光依旧如往日般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一千年前，我也曾封印过你的记忆！那时候，没有记忆的你，不是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现如今，对你来说，没有这些回忆，就没有痛苦！”
千年来，常伴于身边的徒弟，他对她的心思，怎会不知？
只是给不了，接不得，便装作浑然不知。
就如同轻舞对他，一直微笑面对，却从不肯抛下一切，执手相忘于江湖。
锦唯璃匍匐在地：“那只是你自以为如此，你根本就不知道在我失去记忆的那段岁月里，我因为残留着对你的执念，而迷恋白沫！于我而言，最大的痛苦就是失去师傅，因为，你就是我的全部！”
子夜怔愣。
片刻，他微微抿唇，眉心中央的雪花印记淡了几许。
无声地沉默了久久，子夜阖眼，背过身子，消瘦的手指捏在一起。
黑云暗了心野。
碎了一地的光线，在无声地重拾着悲伤。
他缓缓捏紧拳头，又慢慢舒展。
半晌，他偏过头，冰凉的手指轻抚锦唯璃的脸颊。
锁妖塔上，锦唯璃的身子渐渐变得透明。
“师傅，不，不要！不要这样！”锦唯璃惊恐地睁大眼睛，透明的瞳孔被绝望填满。
她的手紧紧地拽着子夜的衣袖，苍白的嘴唇因痛苦而颤抖。
泪水夺眶而出。
她隐忍了那么久的情绪还是在这一刻倾巢爆发。
清冷的泪水滴滴答答地打在锁妖台上，溅起破碎的泪花。
而子夜却无视她的悲伤，修长的手指缓缓上移，直到定格在她的额头中央，猛地顿住。
“师傅————”
锦唯璃最后一次哀哀地唤道。
子夜的手指微微颤抖，眉宇间的不忍稍纵即逝。
锦唯璃拼上最后一丝力气，双手缠上子夜的脖子，仰起头，朝他的唇贴去。
然而她倏然顿住，嘴角噙着惨淡的笑。
如果就这样吻下去，一定会遭到师傅的厌恶和唾弃吧。
他是淡然的上仙，纯洁的如同白云，让她不敢玷污。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她不想在师傅的心里留下恶劣的印象，就算是死，她也要死的轰轰烈烈，成不了他生命里的唯一，就成为他记忆里的一部分。
只要他能记得她，知道她的存在，便够了！
蓦然间，她想起风冥，想起他被白沫夺去力量后，为自己求得生机时，欲吻而终的镜头，那时的他眼里了无遗憾，唯有幸福。
原来，他是想永远让她记得他！
思及至此，锦唯璃缓缓阖眼，嘴角的笑意浓了几分。
她松开双手，身子向后倾去。
滚滚流云在他身下变幻莫测。
云雾缠绕着她的身体，清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坠落凡间，然而一只胳膊拥住她的腰，旋即她感觉到一只手扣住她的脑袋，熟悉的竹叶清香在鼻间游荡。
她惊愕地睁眼，便见子夜吻上他的唇。
脑子一片空白，耳边有嗡嗡的声音。
天地万物的声音被消音般，四周安静地只听见彼此的心跳。
短短数秒，只是唇与唇的相贴，没有任何其他，但却刻骨地如同地久天长。
片刻，子夜撤离。
旋即，他的手指快速点上锦唯璃的额头，天青色的光芒如飞轮般扩散，再一股脑儿冲进锦唯璃的脑袋。
子夜低下头，墨黑的长发将他的表情藏得一丝不剩。
他向后退了一步，右手贴在锦唯璃的胸口，只是稍稍用力，锦唯璃的身体如同一颗石子，坠入万丈深渊！
急急下坠间，锦唯璃的视线愈来愈模糊，她渐渐阖眼，可眼睛还是不甘心地看着锁妖台上那抹蓝色的身影。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子夜的脸。
甚至听到了风一般的声音。
“锦唯璃，不是我容不下你，是天地不容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以恨为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