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尘/我的异度时空旅程》浪迹无形

7、跋涉

　　车队走的路似乎不是很好，突石格外地多。金梓的伤还未痊愈，精神本就不济，一路颠簸下来，实在有些吃不消。

　　安宜方倒是十分淡定，闭着眼稳稳坐在金梓身边，似乎不管马车如何摇晃，他都毫无察觉。

　　胃中隐隐有东西在翻滚，金梓的心却如死灰一般的绝望。她不知道身边坐的这个人是谁，想做什么；她不知道这辆马车要去哪里；她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谁。她有时候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就像电影里面一样，只有死亡才能将她从梦境拯救出来。也许在现实中，什么也没发生过。没有人背叛她，没有人想杀她，也没有像恶魔一样的人坐在身边。

　　是啊，为什么不试试呢？她忽地坐直了身体。对，死，死了就没事了。

　　“你杀了我吧。”她看向安宜方。

　　安宜方半睁开眼，似乎并不奇怪她说出的话。“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金梓定定地望着安宜方。她曾经将他当做恶魔，畏惧到每日的梦靥里都会出现他的寒冷的眼睛。而现在她眼里看到的，却是一个真实的人。她看清了他的棱角，眉梢，甚至肌肤的纹路。

　　“我想死。”她的眼睛里没有特别的神彩，似乎在跟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商量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惊疑只在安宜方的眼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他又闭上了眼睛：“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你死。”

　　金梓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吸了一口气，语气很是严肃：“安宜方，你想要做什么是你的事。我只是想要死，难道这样都不行？”

　　沉默了片刻，安宜方终于看向金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他的眼神仍是淡淡的，只是略闪过一丝异样：“如果你要寻死的话，也不过是多受些罪罢了。”

　　金梓无话可说，只能怔怔望着安宜方又回到原来的姿态，就像方才的对话从来没发生过。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靠自己了。常看到电视里演咬舌能够自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慢慢将舌尖放到牙齿中间，皱紧了眉头，然后用尽全力...

　　随着她闷哼了一声，安宜方蓦地从塌上跃起。未等金梓反应过来，他的左手已经捏在她的脸颊上。在她的嘴被迫张开的刹那，一团软软滑滑的东西已经被塞到她的嘴里。

　　“张汝！”安宜方的声音带着怒气，张汝和祝升快跑来到了马车的门边。

　　“去救她。”

　　张汝见世子的脸色十分难看，便连忙进了马车去看金梓。车内的金梓早被点了穴，嘴也被堵住了，眼睛却恶狠狠地瞪着慌忙进来的张汝。张汝取下金梓口中的娟帕，只见她的舌尖已被咬出一个深深的口子，正往外渗着血。他忙吩咐徒弟取来烈酒银针，给金梓灌了起行前预备好的麻沸散后，又用银针将伤口缝好。

　　安宜方立在外面，眉头皱的很紧。祝升恭敬立在他后侧，低声问道：“世子，我们何必救她。连欧阳城都不管她的死活...”话未说完，便被安宜方的眼神截了回去。

　　安宜方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握起腰间的玉环。这只玉环的色泽十分的温润饱满，很是符合他的身份，只是却断了一截，戴在他的腰间显得有些突兀。

　　“她还有用。”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祝升也不敢再问。

　　很快张汝便从马车里出来，看见安宜方立在路边，便迎了过去。“世子，欧阳小姐已经无碍，只是还要防她再做类似之举。”

　　“嗯。”安宜方摩挲着手上的玉环，转身稳步上了车。

　　金梓还是半张着嘴被定在那里，眼睛瞪着进来的安宜方。安宜方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在她身旁坐下。车队又开始前行了。

　　“我说过的，不过是多受些罪而已”，安宜方的眼神冰冷：“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都能将你救回来。”

　　金梓无法转头，只得用眼睛斜瞪着他。安宜方淡淡对上她的眼神，继续说道：“欧阳城早就知道我软禁了你。但你在王府这么多天，他没有派过一个人来接你。”

　　“就连我要杀你的时候”，他用手迫使金梓转过脸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他都没有救你。”

　　他静静地看着金梓的眼睛，捕捉她的每一个眼神的反应。虽然他并没有得到期望的反应，他还是解开了金梓的穴道。

　　麻沸散的效果还没有消，金梓不能说话，仍是皱眉瞪着安宜方。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你还是要为他死，就等着张汝再给你缝针吧。”说完，安宜方站起身来，将金梓扶到踏上躺着，又为她盖好褥子，自己仍坐在塌沿上。

　　金梓怔怔望着安宜方的背影，忽地想起，曾经自己发高烧的时候，吴济之也曾这样坐在床边。那时候，他还全心全意地爱着她，可他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还是，他从来没变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而已。其实仔细回想，吴济之当时的背影又跟眼前这个冷漠的背影有什么区别呢？

　　从来没有人真心地爱过她。她忽地想起了父亲，在弥留之际还在不断嘱咐她的父亲。金梓的心地一阵痛，她忽然好想重新回到他的怀里，做一个不会走路的孩子，由他轻轻拍着，听着他的声音入睡。

　　一行热泪从她的眼眶流出，她轻轻地侧身，将自己蜷在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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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没有了光线。

　　恍然中，金梓伸出手去摸索，试图辨认周围的环境。碰到温热的背脊的时候，她慌忙收回了手。只听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道：“醒了？”

　　金梓方忆起自己的处境，尴尬地应了声“嗯”。

　　安宜方也没有再说话，只剩下车队前行和秋蝉鸣叫的声音。马车似乎没有那么颠簸了。

　　过了许久，金梓也并没有睡意，反而愈发地清醒了。

　　“喂”，她小声试探地说：“你在吗？”舌头上的伤不小心被碰到，金梓疼得皱了眉。

　　静默了好一会，方听身侧的人“嗯”了一声。

　　望着漫漫无际的黑夜，金梓觉得仿佛所有的往事都可以被它吸走，不再驻留在记忆中。

　　“什么也看不见，就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金梓将五指张开伸在空中。身侧的人并没有说话。

　　“也许我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看见的不过是幻想，追求的也不过是泡影。”金梓继续说道。身侧的人还是没有说话。

　　“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她将手放回被褥中：“我们想抓住那么多东西，结果却连自己都丢了，是不是很可笑。”

　　身侧的人还是沉默着，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

　　金梓似乎也并不期待回应，自顾自继续说着：“我曾经得到了许多，却日日活在焦虑之中。如今我什么都失去了，心却似乎安定了。从前我日日担心的未来，根本就不存在。我早就该明白的，但我就是不肯放弃。只是我不肯放手，总会有人逼我放手。如今这样，是上天在警示我吧。”

　　她扭头望向安宜方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你说...”金梓刚要再说，忽觉肩上被一股劲力戳中，神智很快迷蒙了。

　　“你的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