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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傲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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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摆布就状态而言,美丽吗?
不,美丽花朵都会遭到枯萎丑化的嘲笑——
无论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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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渦花魁的光環變得愈發閃亮,亦如男人征服的眼,无所不在。
在一个聲色如常的傍晚,当鳴人面对着老鴇促狹的笑容時,愈发肯定了这一点。
呵呵,又有一个身份顯赫的男人被這道虛渺的光環吸引了啊……
“這邊請。”
二樓的走廊上,一個一襲華白正絹的男子在侍從的引領下進到花魁的會客室,鳴人被老鴇扯著站在庭院的屋簷下,一臉的無趣。
“那位大人名叫日向寧次,是頗有名望的武官,”老鴇站在他的身邊,興奮地挪揄,“他肯定能成为一条大鱼,可別輕易地放跑他……”
鳴人,不,是偉大的漩渦花魁,心不在焉地抬頭瞟了二樓走廊上的人一眼,回過頭來哼笑著痞痞地瞪著老鴇說道:“我不知道他多有錢,不過,看得對眼的,他就跑不了;看不順眼的,別想有第二次……你別像上次一樣自作主張。”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知,道,啦!嘖……”
老鴇沒趣地摸圌摸鼻子,她還沒忘上次那個新貴族的事之後,鳴人耍脾氣地一個多月不見客。
红色基调的房間,四壁皆是浮华香圌艳的色彩交叠,洋洋灑灑,尽显浮士绘风格。
“上次我看到你遊街的樣子,相當美麗。”
並肩而坐,男子的聲音清清朗朗。
鳴人端了一柄長長的紅色煙槍正抽著煙,聞言,放下煙杆略略側身,點頭致意:“謝謝誇獎。”
這是一個皮膚很白五官很清秀的男子,黑色長髮,淺色眼眸,身上流淌著一種冷冷的淡漠氣息,這點,到和佐助有些相像。不過,他沒有佐助身上的那種冷酷尖銳,卻多了一份深沉柔和。
心之所向,不自覺間地又想到了佐助,鳴人心裡甜甜的,收回目光,卻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男人……这么一幅冷靜沉默正气凛然的嘴脸出现在处处偷圌欢卖笑的葵月屋,还当真不协调得紧。
“我無論如何都想見見你,不過說真的……”男子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環顧四周,認真地感慨,“沒想到連木櫃都這麼氣派。”
“哈哈哈……”鳴人聽到他的感慨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將煙槍復又端到嘴邊吸了一口,緩緩道,“外表即使很氣派,內在也許空空如也。”
“我以為你們會故意向客人隱藏這些事實。”
“別人我不知道,可將空虛的內在假裝得很充實,太悲慘了,不是我的作風。”煙斗里的菸絲似乎燃盡了,鳴人將煙槍拿在手裡把圌玩,眼睛看著前方,無比倨傲,“反而,將真材實料偽裝成空殼,才是吉原這個世界的高手。”
“原來如此。”
這個叫做寧次的男人看著鳴人張狂的小模樣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眉目間,滿是欣賞的意味。他將手伸進袖子里,摸出一個鼓鼓的紅包放到鳴人跟前,笑道:“那麼,拿這些錢去買點和服將木櫃填滿,你意下如何?”
鳴人皺起了眉,再看向寧次時,眼神變得不悅起來。
“我不是想討錢才談起空柜。”
鳴人的反應讓寧次更為欣賞,但此刻他卻表錯了意,以為鳴人是不好意思所以不收他的錢。
“這算是緣分,見花魁本身即是灑錢,別客氣,收下吧。”
呵!同样是迷上了我那天巡游时的皮囊,以为多砸一点钱就可以讨我欢心的简单男人……接下来,是否就该义正词严地要求我对他,或者说,对他的金钱忠贞?
輕蔑地看著他,鳴人怒極反笑。
“我不清楚你出身為何,但你把灑錢當成討人歡心嗎?少來消遣我了!”炸毛的鳴人一下子站起來,“不管你是多伟大的人物,你都无法用金钱取圌悦我這個花魁,所以——你可以走了!
言罷,憤然離席,一个人回屋。
接下來的幾天,寧次多次前來求見一面,但鳴人都以種種理由謝絕會客。
老鴇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誠惶誠恐,所幸寧次似乎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也沒有因此發難。
日子還是如常進行著,鳴人很快就忘了這件不愉快的,在他看來被羞辱的事情。
有客人來時,他依舊帶著一扒拉的色子和見習排場浩大地出現,遇着順眼的,就陪着听曲、觀舞、下棋,满心欢喜的真诚,卻很少再留人夜宿。
佐助依舊時常會來,砸下重金與他過夜。
對於佐助的經濟來源,鳴人心裡擔憂,卻不再多加過問。
一則,他心裡清楚,佐助決定要做的事就算是九條牛也拉不回來;再則,他也想常常和佐助呆在一塊兒。
所以,每每溫存之後,他只是心疼地看著佐助,勸他萬事小心。
在入秋時生了一場大病的自來也再次來到吉原,約了鳴人,興致勃勃地跟一群藝妓一起学跳舞。
大病初愈,老人的氣色大不如前,可幸而精神卻是很好的。
鳴人坐在一旁打著拍子觀看,看著他滑稽的樣子不時很沒形象地捧腹大笑。
一舞終了,自來也有些喘地回到座位,大笑著问鳴人自己這把老骨頭跳得怎么样,鳴人热情地带头鼓掌,那种喜悦发自内心,溢于言表。
好動的鳴人就连睡觉都是極不安分的。
對於這點,木葉丸算是‘深惡痛絕’。
天氣凉了,他被鳴人叫進暖閣里去睡覺,沒客留宿的時候就乾脆讓他睡到自己身邊。可沒有哪一夜,他不是被四仰八叉睡觉的鳴人給壓醒的。
但有時,鳴人也并不是總如外表般看起来那么的粗枝大叶。
跟客人對弈時,那股認真勁兒可以令一向好動的他規規矩矩地坐上半天,精力集中望棋沉思的樣子很像換了一個人。
可每每贏了棋令客人低頭認輸,方才還端庄不已的鳴人又立馬破了功,拍起手來和陪在一旁的侍童手舞足蹈地歡呼,活脫脫一個大孩子,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
当然,并不是每一位客人都是让鳴人喜欢的,对于他不喜欢的,即便是掷下千金的达官贵人,也不得欢心。
對於這樣的客人,鳴人輕則沉著臉攆走;重則怒駡打人。
總之,沒少讓老鴇滿腹怨念地賠著笑臉為他收拾爛攤子。
他小时少年老成,长大之后又童真未泯。
每到葵月屋例行的大掃除時,整个屋子的人都在熱火朝天地打扫,只有他和木葉丸一定會躲在后面偷懒,爭搶糖果吃。
卖花郎送花一朵,也能令他欣喜不已。
有好多次都被正巧走進店裡的我愛羅看見,每當這時,鳴人就會拿着花朝他得意地吐舌頭。
對於諸如此類的炫耀,我愛羅總是翻个白眼,转身就走,留下鳴人一個人捏著花憤憤地沖他做鬼臉。
鳴人就是這花團錦簇的聲色場中一抹令人過目不忘的殊色。
在以性与爱為永恆話題的吉原里,努力地为命运而顽强抗争的他,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沒有華麗美豔的外表,卻敢於真心地爱与被爱,自己决定命运。
這使他大受歡迎,畫店里,他的肖像一上架就會被無數追求者一抢而空;街邊的小販們也會爲了招攬買主,而在煙盒和扇子上刻上他現在的名字‘漩渦’。
被強勢耀眼的光芒所吸引從而滋生的欽慕容易让人盲目,一向以冷靜自持著稱的日向寧次亦无法幸免。
不知是被初見時的傲然之美驚豔,還是被那率性行圌事的风格打動,或者,只是那雙湛藍的明眸里倔强的眼神看上去不至于太过廉价,日向寧次承認他被一個男妓吸引了,以至於幾番登門拜會未果后他依然邁進了那平日裡不屑一顧的花街。
他的確被那個一身傲骨的花魁深深吸引了。
“日向大人,讓您久等了……他人已經在準備了,我馬上招呼他過來。”
雅間里,他照例喝著酒等候,老鴇一臉歉意地推門拜禮,她的說辭讓他隱約覺得今日不會又無功而返。
“不要緊,”寧次端起侍奉在一旁的見習斟滿的酒盞淡淡地說,“我自己小酌幾杯。”
而鳴人呢,正和一個無錢無權卻憨厚老實的小工匠腻歪在一起,腻歪得,连這個本分的小工匠都觉得就这么晾着武官大人实在不妥。
“漩渦花魁,這樣真的好嗎?”和花魁一起趴在榻榻米上研究他新製作出來的小玩意兒,小工匠有些忐忑,“放著那位大人不管。”
“當然沒問題,你先到的啊。”
玩累了,鳴人收回手撐著頭理所當然地說,光著的雙腳向後屈起晃來晃去,很是調皮的樣子。
“可是……”
小工匠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有些臉紅,可想了想,還是勇敢地開口,对鳴人‘普及’起正常人的价值观來。
“你看吶,我不是什麽大戶,只是一個小工匠,得努力工作辛苦存錢久久才消費得起你,你應該對有錢大爺多費點心啦!”
鳴人撇嘴做著怪相,彈彈榻榻米上的煙灰滿臉不在意。
“可、可我……真的好喜歡你,只要能見面就開心得不得了了!”
适才沮喪的小工匠說著說著又不禁興奮起來,手舞足蹈的像個孩子一般。
“你真傻……”看著懂事的小工匠,鳴人被他傻樂的勁頭逗樂了,向他身邊挪了挪,笑道,“我就喜歡你這幅德性,還有,你口袋里沒有錢,我當然清楚得很唷。”
“也、也對啦……”
靠近鳴人,小工匠又局促起來,羞紅了一張臉連說話也不利索了。
鳴人好笑地看著他單純的模樣,玩樂心起,竟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啊?哈哈、哈哈哈……”
這下,小工匠驚喜得連話都不用說了,只知道一味地傻笑。
戲弄完小工匠,又將他送出門去,鳴人磨蹭了半天,這才姗姗来迟。
“打擾了。”
聽到花魁的聲音,屋裡的見習生起身為他開門,然後很識趣地退出了房間。
鳴人拎著衣襬走進來在寧次旁邊坐下,禮節性地點頭行了個禮,就目不斜視地冷著一張臉不說話。
寧次看著他明明很不情願卻正襟危坐的樣子,唇角不自覺地勾起,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輕敲著,有些尷尬地開口道:“我今日是特地前來道歉的……”
鳴人感到意外地側目看他。
說到這裡,隨意地盤腿而坐的寧次收起腿向著鳴人的方向挺直了上身跪坐好,俯身低頭行了一個很正式的禮。
“我為之前的舉動感到抱歉,請原諒我的莽撞失禮。”
面對寧次的誠心道歉,一向軟硬不吃的鳴人微側了身體很客氣地請寧次抬起頭來,兩兩對望,緩緩道:“您那天說的沒錯,酒家真的是揮霍金錢之地,說看到錢一點兒也不心動是騙人的,我也應該向您道歉。”
說完,也俯身向寧次行了個禮。
互相道完歉,兩人相視一笑算是冰釋前嫌,不在話下。
鳴人沒有想到還會在吉原看到守鶴,這個生性愛玩,英俊風趣,身上繪著風神圖案紋身的鄰國將軍。
站在閣樓上看著他在很多人的簇擁下風光地走進葵月屋,老鴇哈著腰諂媚地跟隨其間瞻前馬後,不出預料的,他仍舊指名要花魁陪席。
九尾那傢伙失寵了?原來這個男人也僅僅是個仰慕著花魁名號喜愛獵奇的庸碌之輩?
帶著這樣的猜想,鳴人在一眾色子和見習的跟隨下排場甚大地走進了會客的雅間。
“哈哈!不錯、不錯!跳得好!”
華麗寬闊的雅間里舞姬們隨著弦樂聲翩翩起舞,守鶴坐在鳴人身旁飲酒觀賞,不時朗聲大笑著叫好,完全忽視身邊的鳴人尖銳的鄙視。
突然好想為九尾那個混圌蛋打抱不平,即便根本沒那個立場。
酒過三巡,老鴇跪笑著敲開房門前來見禮,守鶴熱絡地和她寒暄,打賞了不少小費,末了卻將一屋子的舞姬和藝妓打發了出去。
“你也下去吧,小鳴人。”
守鶴看著他笑,一如既往的調侃,可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
鳴人突然有些奇怪,這傢伙,神神秘秘的,單獨留下媽媽桑想做什麽?
呃,他應該不會對這個皺巴巴的老太婆感興趣吧……
有些惡寒地幻想著,鳴人皺著眉頭看了看兩人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退到門外,鳴人卻沒有立即回房,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留在了外間。
這麼神秘,看來守鶴那傢伙來吉原只是個幌子,方才真的是為九尾那混圌蛋白擔心了……
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可是,既然都把心心念念的花魁給接走了,他又爲什麽要回來呢?
還招了自己和那麼多的藝妓做幌子……
不會真的是對老太婆感興趣吧……
托著腮天馬行空地亂想著,裏面兩個人說話的聲音極其隱晦,偷聽是沒可能的了,坐了一會兒,好奇心和耐心都消磨得差不多了,無趣的鳴人打算回房去。
可就在這時,裡間的門拉開了。
“嗯?你怎麼還在這裡?”
走出來的是老鴇,她的臉色不太好,見了鳴人隨意地問了一句就急著往外走。
“嘿嘿,媽媽桑、媽媽桑,你趕著去哪兒啊?”
鳴人看見她就像牛皮糖一樣黏了上去。
“去去!小破孩兒……別擋著老娘!”
老鴇煩躁地推開他徑直走出了門,嘴裡不停地叨念著什麽,鳴人依稀聽見好像說的是什麽‘要變天了’之類的。
正在疑惑不解時,老鴇又興衝衝地回來了,這次,她的身後跟了一個人。
“我愛羅?”
鳴人叫住了他。
我愛羅也停下腳步抬起頭來看著鳴人。
“哎呦……請您快點兒吧!將軍大人還在等您呢!”
沖到前面的老鴇又折返回來,瞪了一眼礙事兒的鳴人,不斷地催促著我愛羅。
嘖,這死老太婆對夥計什麽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
鳴人在心裡打了個大問號,我愛羅看了看他,終究什麽也沒說快步走進了房間。
門再次被關上,只是這次,連老鴇也留在了屋外。
哈?搞什麽?守鶴看上的難道是我愛羅?!
鳴人被自己的猜測搞得有些傻眼了,湊到老鴇旁邊想尋求答案,就被老鴇捂了嘴拖著到了走廊上。
“小祖圌宗你就別添亂了,媽媽桑我現在頭都快炸了……這可怎麼得了啊……”
老鴇抱著手在一旁碎碎念。
鳴人忍不住發問:“到底怎麼回事啊?”
“別問了……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歎息一聲,老鴇搖著頭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