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国的天空下》九月肃霜

2、第二章 契约

　　安时远再次找上钟颜的时候，钟颜已经是一个当红明星的舞蹈团成员了。他从台口拦住他，钟颜，你跟我在一起我让你成为他，那个明星，他根本比不上你。
　　钟颜忽然笑了，是么？你上次说要给我买别墅和保时捷的诺言还没有兑现呢。
　　安时远拿出一张金卡，钟颜，你看，只要你肯亲我一下，这卡里的所有钱都归你。
　　钟颜笑的一脸嫌弃，滚开，做交易的话一次就够了。你利用我去拦住你父亲让你相亲结婚的路，并且给了我钱，感谢你让我走上了在韩国的第一步，但是以后的路如果没有你的参与我会更加感谢你。
　　钟颜，我等了你两年来说爱我。你明明爱我，我们一开始是个交易没错，可是我爱你。
　　钟颜讽刺的接过那张金卡，砰的把它掰断，去你的爱！

　　钟颜再次来到酒吧的时候，尹正希正在懊恼的洗杯子。他终于从扫地的服务生转成了实习调酒师，每天和一大堆杯子和抹布搏斗。旁边的柳东云撞撞他胳膊，喂，你的倒霉蛋来了。
　　什么倒霉蛋！是糊涂蛋！尹正希装作平静，却不自觉的看过去。
　　那男人一脸的欲求不满，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酒吧的音乐表演开始了。
　　金映桐带着他妖艳的小键盘手走上台，唱起了一首撕心裂肺的爱情歌曲，声嘶力竭的能看见帅气主唱爆出来的青筋，尽管看了不下一百次，尹正希良好的视力还是受到了冲击，不禁咽了口唾沫，心想，好标致的男人啊。要不别管倒霉蛋儿了，还是和主唱拉拉关系好了。
　　倒霉蛋儿也一脸陶醉的看着金映桐。
　　尹正希一肚子不爽。本以为你纯洁得像个小百合，原来也不过是个见异思迁的。
　　金映桐唱完了就去后面打鼓去了，妖艳的键盘手卢敏予背上吉他开始唱一首软绵绵的情歌，这个家伙长的真美，问题是身高惊人，给他献花的人基本上事后都会被暴揍一顿，那手劲儿可真狠。尹正希想，这种漂亮男人似乎找不到媳妇儿吧，忘了自己也是个人见人夸的美人坯子。
　　倒霉蛋依旧一脸迷离。
　　倒霉蛋不到一小时喝了几万块的酒，然后瘫倒在吧台前。尹正希好心的拿拖把柄戳他，喂喂喂，打烊了，回家睡。
　　倒霉蛋儿转过脸，笑得跟花儿一样，哟，你啊，跟踪狂，我们喝一杯。
　　尹正希想，谁有空跟你喝一杯。笑的好看也不行。转过脸不理他。
　　倒霉蛋不以为意的喝完最后一杯，歪斜着身子走了出去。
　　尹正希晚上梦了一晚上的百合花儿，笑啊笑的，傻乎乎。

　　金映桐靠在墙上，弹吉他唱着歌，卢敏予什么也不干的蹲着，然后问他，喂，我们再招个人进乐团吧。
　　金映桐不理他，收起吉他说，有你就够了。
　　卢敏予转过身，开始收拾扩音器和电线，数数今天的收入，人们投来的零钱可以供他们喝一杯了。他不想和他吵，干脆不说话。
　　金映桐忽然踢踢他，问，你想去圣门么？
　　卢敏予心里想，废话，只有你这种人才喜欢每天路口卖唱挣钱。
　　圣门是韩国第二大摇滚乐出版公司，只有进那个公司才有希望摆脱现在这种浪荡无依的日子。
　　金映桐知道他心动了，年底是圣门招乐手的日子，一个完整的摇滚乐队才有参加选拔的机会。他说，那我们招人吧，一个贝斯手，一个鼓手。你觉得怎么样。
　　卢敏予转过脸看他，JOHN,你是不是害怕我离开你？
　　金映桐不说话，点点头。
　　卢敏予又问，等我们出名了，你还敢爱我么？
　　金映桐笑的诚恳，爱。
　　卢敏予慢慢的把手里的票子塞到怀里，又把吉他背到肩上，反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极小声呢喃，等我们出名了，飞去瑞士结婚吧。
　　金映桐收紧了胳膊，低下头笑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尹正希回家画画，把百合涂成了黑色。

　　钟颜在路口吐啊吐的，慢吞吞的挪回家。
　　家里的灯亮着，不知道谁来了。钟颜还在想自己到底把钥匙给了谁呢，王弥夸张的声音已经响起，哥！！他欢乐的说。
　　你来这干嘛，留学生不在学校到处乱晃学校也不管管。
　　王弥一脸不高兴，哥我想你了，来看看你都不欢迎啊，我帮你收拾家了，怎么样？干净吧
　　钟颜厌恶的挥挥手，走开，我要吐了。
　　王弥赶紧上前扶着他去洗手间。
　　钟颜吐完了坐床上审问他，说吧，什么事儿。
　　王弥实话实说，哥，我喜欢上一个人，他是个美籍中国人，叫李贤华。
　　哦，那怎么样？
　　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但是被拒绝了。
　　钟颜玩味的看他，哦？风流倜傥的王少爷居然有被拒绝的一天，我看你的表情反而甘之如饴啊。
　　王弥居然有点害羞，哎，哥，除了他，我这辈子只爱过哥哥你一个人啊，其他都是自己要贴上来的我也没有办法嘛。
　　钟颜反身上床上把自己摆的舒舒服服的，然后说，我可不管你啊，你自己看着办，我要睡觉了，你下次把钥匙还给我，不许没事儿干到我这儿来，省的以后你的李贤华跑来找我算账说我勾引了你什么的，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谈恋爱了就离我远远的，听见了么。
　　这就打算睡了。
　　王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哎哎哎，你别睡啊，你怎么知道李贤华以后就是我的？
　　钟颜说，你这种牛皮糖被沾上了甩掉的可能性太小，再说有钱又有貌，没理由人家不喜欢你。
　　王弥愁苦的说，可是他不是同，他喜欢女孩。
　　钟颜不耐烦了，你当初不也说你不是同么！作甚么追着我到韩国来，你爸爸还特意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又不和你在一起又要监视你，双面间谍的累死我了，你最好乖乖的给我呆在学校，省得你爸爸又破财拆散鸳鸯。
　　王弥继续愁苦的说，那安时远可不是有钱又有貌哥哥你还不是不爱他。
　　钟颜一恼，把王弥踹出了床沿，你给我滚！

　　提什么人不好偏偏提那个倒胃口的安时远，想起他那天说的，什么，钟颜是个男人，我也就是逢场作戏，爸爸我肯定会正正经经的结婚继承家业的，您知道现在的趋势就是有钱人都玩儿男人，我身边的朋友都这样，想和他们打成一片做成生意，这样保守的姿态肯定不受待见，您相信您的儿子是不会放弃长子的责任的。
　　责任你个鬼头！当初不知道谁拿着蓝色妖姬站我家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爱我没我就能死，现在你可没我了怎么还活着好好的。还说什么攒钱攒了一年才买得起最配得上我的花，你放屁！你们家每天吃金子都吃的起，骗我是什么父母双亡的摇滚鼓手，无家可归的博取同情。就你那鼓打的比业余还业余，我居然会相信你的鬼话。
　　还有后来撕破脸，恬不知耻的说，只要我陪你演戏阻止相亲这回事，我们就两不相欠，给我韩国的居住权还有别墅。反正骗都被骗了，不如再忍一下，我不想再洗盘子的生活了，陪你演完了咱们就各奔西东也就算各不相欠了。

　　安时远每天从公司下班都一脸菜色。太多的会议，检查和资料报表。他似乎把前几年欠下的都还了。
　　下班了就开始想找钟颜，电话永远是不接的，钟颜抱着彻底和他决裂的心。天知道，他当时并不是想骗他的。当时的机缘和情势不由得他不撒谎。
　　安时远开着宝马去钟颜的小木屋，等了两个小时也没见人回来。
　　安时远生气了，就去酒吧找了。
　　还没一圈呢，发现钟颜正在酒吧和一群人笑得没形没状。
　　他跨进去，一把揪住钟颜。
　　那个眉眼淡淡的人笑着看他，哟，安时远，哈哈哈，来喝一杯？
　　他长长的黑发半遮住秀气的眼睛，温和的笑有些醉酒的邪气，身边的男人们有些忘形的想要触摸钟颜黑色亮片的紧身衣。安时远迅速的挡掉那些手。
　　钟颜，你不要堕落了，跟我回家。
　　家？钟颜斜眼看他，我没有家，我的父母离婚回中国去了。这里，酒吧，对！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热爱音乐舞蹈和威士忌，来，喝一杯。
　　安时远伸手搂住纤细而摇晃的身体，来，钟颜，和我回家，我们回家吧。
　　钟颜似乎有些茫然的看他，没有动。
　　安时远觉得他失去的钟颜似乎要回来了，几乎充满感激的去拥抱眼前这个人了。
　　变故突生，钟颜伸过来的手狠狠的扇过他的脸，恶狠狠的问：知道我这辈子最痛恨什么吗？
　　安时远脸上辣辣的，眼泪几乎都要下落，他温和的钟颜竟然这么决绝的对他，他往日的爱人是温顺而美好的，从来不曾如此爆烈而危险。
　　只听得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说：有钱人和谎言！不幸的是，你两者都是，我就是爱猪爱狗也不会爱你这种混蛋的骗子。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他跳上高高的长凳，顺手搂住了一个长发的脑袋，讥讽的朝安时远笑笑，然后示威似的吻上那个陌生人的脑袋。
　　周围响起来一片嘘声。尹正希被迎面而来的男人的气息惊呆了，然后自己的脑袋就被禁锢了。他只是来收一下杯子，凭什么遭到强吻的命运，而且是那个可恶的倒霉蛋，应该推开他的，赶紧推开，可是却觉得身体晕晕的，脑袋也晕晕的，连意识也模糊了。是百合一样的钟颜啊，呵呵。
　　钟颜放开晕头晕脑的尹正希，若无其事的跳下长凳，走到舞台上跳起来一只妖艳的舞蹈，肆意欢快，仿佛所有的欢乐和痛苦都随着晃出的汗水冲刷，然后消失了。
　　安时远站在原地，牢牢的，捏紧了一个拳头。
　　柳东云捅捅尹正希，喂，你的初吻没有了。

　　钟颜回家的时候尹正希又尾随了。
　　跟踪狂先生，钟颜转回头笑，今天又要玩武松打虎么？
　　尹正希漠然的瞧他。然后说，你叫钟颜那个少爷喊你的名字。
　　钟颜挠挠脑袋，哈哈，是的，我叫钟颜，你叫什么？
　　尹正希说，我叫尹正希，希望水清澈的意思。
　　钟颜笑，你的眼睛真的挺像一汪清水的。
　　尹正希说，你刚刚亲我了。
　　钟颜又挠挠脑袋说，啊？那个人是你吗？真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醉了，我跟你道歉，要是道歉不够的话，我可以赔你钱，叫什么精神损失费吧，最近公演还有点存款呢。
　　尹正希一脸愤慨的说，那是我的初吻，你赔不起。
　　钟颜挠挠头，那你看怎么办呢。
　　尹正希愤慨加愤怒，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
　　钟颜说，哦，真不幸，纯情的小羊羔。我该怎么补偿你呢？
　　小羊羔忽而笑的像朵向日葵，你来跟我谈恋爱吧。
　　钟颜笑啊笑的然后笑不出来了，为什么！！亲你一下就要跟你谈恋爱吗？？
　　小羊羔立刻变成大灰狼，要不然我就告你性骚扰，酒吧的常客和调酒师都是我的证人，怎么着你也得拘留然后取保候审，最后赔钱，赔上一大笔钱。然后你是外国人，据说刚拿到居住签证不久，这一条足可以让你被赶出韩国，你自己看着办吧。
　　钟颜愣住，没想到喝醉酒居然惹来这么一个大麻烦。这可如何是好。
　　小羊羔笑的一脸灿烂，钟颜，跟我谈恋爱吧。

　　小羊羔带着钟颜回酒吧，来到他住的地下室。钟颜半醉着跌跌撞撞的寻到床，躺上去。
　　尹正希说，你既然同意了跟我谈恋爱，那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们立个君子协议吧。
　　钟颜懒洋洋的说，随便吧。
　　尹正希说，第一条，忠诚。第二条，听话。第三条，爱我。
　　钟颜坐起来喝了尹正希递来的一杯水。然后认真的说，第一条，没问题，第二条只要不太过分的要求我也能做到，第三条，不行。
　　尹正希摸摸自己的下巴，问，为什么，我不好看么？
　　钟颜说，我不爱别人，我甚至不爱我自己。怎么能够爱你呢？
　　尹正希说，你怎么知道你不能爱别人，还是你还在爱那个安时远。
　　钟颜苦笑，正希，你别开玩笑了，他和我只是一场游戏，一个交易，他根本不爱我，我也不爱他。我的生活中从来没有人真心爱过我，我也没有学会怎么去爱人。
　　正希说，没关系。那你假装着很爱我就行了。演戏会不会？
　　钟颜思考了一会儿说，那行。但是我不能永远跟你谈恋爱，你也不能永远跟我在一起。
　　正希轻蔑的笑了，你以为我会缠着你一辈子么？
　　钟颜说，三个月，三个月之内你是我的爱人，我会对你很好，你觉得这样如何？
　　尹正希想了想，那三个月之后呢？
　　钟颜说，三个月之后，我会成为韩国最红的明星，你可以等着瞧。
　　尹正希笑了，真的吗？成了明星就不可以恋爱了是吗？
　　钟颜伸出手，摸摸正希厚厚的刘海，笑着说，只是一个吻而已，你难道还想以此要挟我多久呢。
　　尹正希又想了想，那就一百天吧。从明天开始。钟颜说，好的，今天我们刚认识，我喝醉了，你好心的把我带到你的房间，谢谢你，晚安，尹正希。你是个好人。
　　尹正希才不是什么好人呢，尹正希心里想，然后抱着被子去沙发上睡了。
　　明天就会有人来爱我了。他笑着如梦，梦里的百合全变成了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