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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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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感觉是头上伤口痛得快裂成两半了。
“你醒了?”
穿着白袍的温柔姐姐对我微笑。
这种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吧,我忍住没说出这句话,对她点了点头。
她伸手拨开我的刘海,左右看了看,“额头上缝了针,这几天先不要沾水哦。”
刚准备应答一声的时候,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白袍姐姐愣了一下,然后很体贴地出去拿了一些食物。她将托盘放到我面前,又嘱咐了我几句就出去了。
真是个好人,比起那个硬要推我入火坑的混蛋好多了。
正在我嘴里叼着一块面包的时候,那个害我受伤的混蛋进来了。他大概是觉得我头上包着纱布的样子很蠢,表情有点奇怪。
“塞西莉亚。”他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揉我的头,下一秒又收回了手,“伤口疼吗?”
我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人讲话,低着头继续吃我的午餐——只有牛奶和面包。但他甚至不肯让我好好吃饭,一下就把我的面包给抢了。
“还我!”我瞪他。
他却好像松了口气一样把面包塞回我手里,“还是很有活力啊,我放心了。”
是谁告诉他这种用抢走食物来判断别人有没有活力的方法的。我两三口把面包吞下去免得他再来抢,然后抓起牛奶瓶咕噜咕噜地灌下去。
整个过程他都笑眯眯地看着我,那神情像是在看什么小狗狗护食一样。
“阿尔玛想和你道歉。”
我放下空了的瓶子,“……啊?”
“害你缝针的那个人。”
我觉得害我缝针的人是你啊。
不等我反驳,他就转身喊道,“阿尔玛,进来吧。”
一个粗眉毛小鬼扭扭捏捏地走到我面前,用快要哭出来的眼神看着我,抽抽搭搭地和我道歉了。说完之后盯着我看,好像在等着我的回答一样。
什么跟什么呀。我扭过头不看他。
……然后他哭出来了。
没看错的话他是男孩子吧,他居然就这样哭了?
那个推卸责任的混蛋手忙脚乱地开始安慰起阿尔玛来,我坐在病床上看着这两个人,开始有点怀疑真正的受害者是谁了。
等到阿尔玛好不容易止住了哭,他又开始用那种眼神盯着我。
再不回答的话又要哭了吧,我看了他一眼,“嗯,没关系。”
阿尔玛露出了柔软的笑容。他趴到床边说,“那我们做朋友吧,以后就可以一起玩了!”想了想又说道,“我叫阿尔玛,你叫什么名字啊?”
“……塞西莉亚。”
*
除了那次道歉,我养伤的期间就没再见过阿尔玛。虽然说他是有说过要做朋友什么的,不过我一直觉得那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因此也没太在意对方不来看我这件事。
至于混蛋,倒是来过几次。他每次来都一副想要揉我的头但是克制得很辛苦的样子,我也不太想搭理他,他总是问一些无聊的问题之后就会离开。
温柔的白袍姐姐每天都来帮我换药,期间她告诉我说其实我头上的伤口是被飞来的椅子腿砸破的。然后又对我说阿尔玛和另外一个小鬼头几乎每天都打架,开头大家都还会去拦着,但每次去劝架的人受的伤比打架的还重,到后来就发展成「只要别伤得太严重就不要管他们」的状况。
我忍不住开始诅咒那个在他们打架的时候把我推出去的混蛋。
说来虽然混蛋混蛋地叫着,但其实他是有名字的。叫艾托贺,至于姓氏早就忘记了。但我很少直呼他的名字。
而他也只是挠挠头,露出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啊’的神情,并没有说些什么。
拆线的那天,艾托贺又来了。他盯着我额头看了一会,“似乎不会留疤呢,太好了,塞西莉亚。”
其实我不太在意留疤这件事,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其他东西。
“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废话,忍不住开口问他。
他愣了一下,苦笑起来,“虽然早就知道你会问了……但还是稍微吓了一跳呢。”然后他坐直身子,很严肃地问我,“那么,塞西莉亚。你还记得什么?”
这么认真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陌生。我看了看他,决定说实话,“……没有。我只记得我醒过来之后的事。”
从他的脸色看来,大概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对他说算了。
我不想知道。
艾托贺注视着我,然后像是发现了我的不安一样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如果你不想知道的话。”他对我露出一个笑容,“那么我就不说。”
我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被单,他松开手,“过去的事情,忘记了也不一定是坏事。虽然塞西莉亚现在还很小,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你以后想留在这里吗?”
他接着说道,“这里呢……是黑教团的亚洲分部。”
我茫然地看着他,听他继续介绍。
黑教团……虽然名字听起来有些不详的意味,但按照艾托贺的说法,这是一个对抗邪恶势力拯救人类的组织。我虽然不太懂,但我偶尔也能看到那些被抬回来的伤员……和尸体。用生命去捍卫的所谓正义。
半个月之前,我在病床上醒来。脑袋像是被倒空了水的玻璃杯一样,空空如也。他们说我的名字是塞西莉亚,他们说我今年十岁了,他们说我要多笑笑才可爱呀……
一切都是他们说的。
而我对这个世界的记忆,都来自于他们的形容。听起来有一种陌生感,仿佛我的人生都是被人虚构、筑造一样。
关于我的父母,我一无所知。他们似乎不太愿意告诉我太多,我问了几次都被敷衍过去。
“你……要不要试试做一个研究员?”艾托贺问我,“这样的话,你长大后我们就能一起在科学班工作哦。”
我觉得那不适合我。经常看到身穿白袍的大人来去匆匆,好像他们的人生全都花在了抱着一堆纸在走廊上奔跑一样。就连艾托贺,也曾经几天都不见人影,然后一脸憔悴和疲惫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大概看出我的为难,笑着说对小孩子来说学习确实是很讨厌的词啊。
其实我讨厌的不是学习啊,混蛋。
“……我可以帮忙做些别的。”我小声对他说。
艾托贺定定地看了我一会,我都快要觉得他不会同意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好,如果你喜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