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莲》颜寻叶

4、第三章

　　殷寻梅放下南宫琪的手，思索片刻，慎重道：“清韵，我有些事问你，你留下陪他吧！”
　　说完走了出去，清韵赶忙跟着出去了。
　　床上，南宫琪睁开眼，冲他微笑。
　　“你没事吧！”他坐在床边，握住南宫琪的手。“没事……”南宫琪想缩回手，只不过人家紧紧握着，他实在没那么大力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愣了片刻，笑道：“终于想起来问啦！我叫花目。”“花木？”“目光的目啊！”极为温柔的笑，南宫琪一时有些不适应。如此鲜明的金色他并不喜欢，就像喜欢青莲是因为那温润的绿色，可爱得让人怜惜。
　　“琪儿！”
　　殷寻梅进来，花目松开手，拢到袖中。
　　南宫琪掀开被子，殷寻梅上前扶住他。
　　到楼下，清韵站在柜台旁，惹得客人们纷纷回首议论，他却难得收敛了脾气，一脸冷漠毫不在乎的样子，南宫琪瞥了眼他的左手，若无其事地下去了，殷寻梅紧随其后，冷淡的脸让人立即退避三舍。
　　花目双眸半合着，有了其他三位吸引注意力，那种水晶般剔透的光似乎黯淡了许多。
　　总之，都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分不清高下。
　　南宫琪倒没注意这些，跑过去拉着清韵坐到最近的空桌旁：“清韵你不开心啊！”“……没什么……”清韵犹疑片刻，开口。尽管有意压低了嗓子，婉转略尖的嗓子还是被人听了出来。
　　“戏子啊！”“难怪呢，居然是戏子！”“左右不过是……”
　　殷寻梅坐到桌旁，扫过一眼，鸦雀无声，不管怎么说，他手上还拿着剑，气势无形中又涨了几分。
　　花目坐到剩下的空位上。
　　一顿晚饭吃得波涛暗涌，客人一个没少，店里却是百年一见的安静。
　　四个人安静优雅地用餐，安静优雅地上楼。楼下，众人齐声舒了口气。
　　一回房间，清韵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南宫琪赶紧跟了过去，殷寻梅和花目便在另一间房等着他们。
　　“清韵没事！那些事情你又没做过！”南宫琪坐在桌边安慰着清韵。“你……”和我做过了吧……“呃……”南宫琪琢磨着自己的话不对，改口道，“反正我不会嫌弃你的！”“我到现在唯一的一次就给了你了，你还嫌弃我！”清韵拍案而起，貌似生气了，之前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门外的两个人一起愣住了，门推了一半，定格在那里。
　　一片安静……
　　“你——”花目放下手，“刚才说什么……”
　　一句话，两个人暧昧的关系立即明了。
　　“啊？”
　　看到南宫琪想辩白，清韵冷哼一声，把南宫琪推出去，花目跨进去，清韵不给南宫琪任何机会，啪地合上门。
　　“清韵！喂！喂！”南宫琪拍着门，无奈清韵就是不理他。“琪儿别拍了，着急了又要晕的。”殷寻梅拉住他的手。
　　门吱呀了一声。
　　“清韵？”
　　“啪！”
　　合得更紧了。
　　南宫琪一时无言，乖乖地跟在殷寻梅后面回了房。
　　“啊！！！！！！！！！！”
　　南宫琪窝在寻梅怀里睡得正香的时候，隔壁房中传来一声惨叫，正是清韵的男高音。
　　“南宫琪！”清韵衣冠不整地踢开门，又是咆哮一声。“别吵！”寻梅不耐烦地皱皱眉，把南宫琪抱的更紧了。“你你你——你们两个——居然同床共枕！”“怎么了？”南宫琪探出头来，迷糊地揉揉眼。清韵这才想起正事：“那个叫什么花目的，趁我睡着了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居然还……居然还……”清韵红了脸说不下去。
　　床上的两个人顿时清醒。
　　于是在清韵的坚持下，寻梅抱着剑在外守夜。
　　整整一个晚上，花目的房中毫无声息。另一间房中，清韵哆嗦着抱着南宫琪坐了一个晚上。
　　熬到第二天早上，因为昨日的恐吓，客人们依旧安静。时间越发漫长，很久很久，花目才从自己房中走出来，脸色苍白，憔悴不已。两人相对，一时无言。
　　“你发病？”殷寻梅挑眉。“认错人了……”他的表情有些失落。
　　从小到大，在殷寻梅眼里，现在的花目已经不会爱上任何人，他没有学武，却可以杀人，甚至比武艺高强的人要厉害得多。
　　所以，对这句话，殷寻梅极度怀疑。以前的他，至少昨天前的他是会随便抓个人就解决的。
　　“寻梅哥哥。”
　　南宫琪出来，挡住了殷寻梅执着探寻的目光。
　　“嗯。”
　　殷寻梅僵硬地点点头，换了个位置继续盯着花目。
　　“你们两个！我们今天是要出发的！”南宫琪忍不住打破诡异的气氛。
　　“走！”殷寻梅抓住南宫琪的手，“花目喜欢清韵，琪儿你跟我走吧！”“啊？”南宫琪还没想出这话哪里不对劲，殷寻梅已七拐八拐地到了马车前。
　　夏日正式到来时，他们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
　　晚上，清韵和南宫琪睡一房。隔壁，两个人的气氛十分诡异。
　　花目幼时似乎中了毒，今日刚好发病。
　　殷寻梅擦好剑，插入剑鞘，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等待着什么，月光透进来洒了满身，颇有些决绝的意思。花目隐在床角暗处，湿漉漉的发还滴着水，没入被中，湿了大片。
　　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清韵那房悄无声息，安静极了，静得似乎连呼吸声都不存在。
　　“殿下——”花目身影微动，人已到了寻梅面前，对准他的唇，吻了下去：“问多了是不好的，你是要我杀人，还是让我暂时地安宁一下！”花目的表情有些硬邦邦的，像面具一般，不带一丝感情。“好……”殷寻梅的手攀上花目的脖子，回吻了他。
　　门外，两个人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走了！睡觉吧，这种时候他们听不到我们的声音。”清韵夸张地打着哈欠，自己进了房间。南宫琪呆呆地看着门，有些责怪自己为何要来探个究竟。
　　“清韵！”他忽然移动脚下，一个闪身，踹开了门。“你要干嘛！”清韵被吓了一跳。“我们一起喝酒去吧！”“现在哪有酒喝啊！”清韵伸手探探他的额头。“把你的爪子放下来！我没事！”南宫琪皱皱眉。“至少比你的干净……”清韵嘟哝一声。“我没喝酒都醉了……情韵，寻梅哥哥为什么会那么做……他们早就认识了，我觉得我一直被骗了……清韵清韵，我发现你的名字不错啊……我怎么觉得你也在骗我……”清韵猛的抬起头来，瞪着南宫琪。
　　“小琪儿，我们回去吧。逃开是没用的，你去了边境怎么样，在那个龙阳之癖被允许的地方，看着憧憬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还不如回去，眼不见为净。何况如果真有人想追杀你，逃到边境和在家躲着有什么区别！”清韵一口气说到最后，肩膀都有些颤抖。
　　“清韵，寻梅哥哥是不会骗我的——”“他有给过你什么承诺吗！答应过你什么吗！你的寻梅哥哥！”“我……”南宫琪退后一步，不知该如何作答。殷寻梅确实对他很好，百般宠着，但那并不意味着什么，他喜欢自己吗？还是只是真的哥哥弟弟的下去么……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清韵自己缩在床内侧，不理他。
　　南宫琪低头端详他片刻，把束发的帕子解了，躺在清韵身边。
　　过了很久，隔壁房才算彻底安静了，清韵转过身，伸出手拨开他脸上散乱的发，摸摸他的脸，却始终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
　　“哥。”
　　两个男子对望着。相同的面貌，同样的妖冶、惊艳。一个张扬，一个温柔。
　　“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主子会放过你么……”“你不是奉他的命令来的！”清韵惊诧地瞪大眼。对面的人低下头，额发掩住神情：“我私自出来，他已经找到我了吧……”悦耳的声音如泉水叮咚作响。
　　客栈外，有人循着水声驻足。
　　“哥，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个哥哥很任性。从爹娘去世到现在，你哪次不是横刀夺爱捅了娄子开溜，所幸我们，是不一样的性子，喜欢不同的东西，否则我们就是先自相残杀了，何必等到仇家寻到我们。”“我们不可能报仇，他是我们的恩人，我们却只是他利用的筹码，所谓的忠孝之后！而我们的仇人，是他拉拢的目标。”
　　“主子！”
　　清音身后，黑色的身影轻轻动了动。
　　“花目也到了……”那人低垂着头，长睫覆盖下的眸子可见金光流转。
　　“主子！”清音闪身，横在两人之间。“小音你要我放过他吗？”清音咬着唇，手渐渐紧握成拳头，良久，轻轻点点头。清韵神情微动，平复下去，一动不动。他的目光在两兄弟的脸上跳转着，眉头皱紧又放松，笑了：“那么答应我？”
　　“主子我——”清韵忽然跪了下来，“清音是一介男儿，况且朝中窥视他的人还有那些女子……清音生性善良，且无自保之力——”
　　清音拉住他的手，推开门，直直走了出去。
　　“清韵，”出去前，那人转头，“你有尽过哥哥的责任吗……”幽幽的声音，道出不屑与嘲讽。“清音……”跪在地上的清韵无力地垂下头，喃喃着。
　　床上，南宫琪慢慢睁开眼：“清韵。”
　　“小琪儿！”
　　南宫琪坐起来。
　　清韵瞪大了眼看着，认识了那么久，他第一次看到南宫琪散着头发的样子。流泉一般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银光，一丝一丝自肩头泻下，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光，有些空洞的眼睛，苍白的肤色，美丽异常。
　　“在酒楼的时候，我以为碰到了自己认识的那个清韵，所谓年少轻狂，大概也猜得出被人下了药，但是中途我发现你完全不认识我，只知道零零碎碎的事情。清音不会武功，清韵会，清音用右手但清韵是左撇子。”他的目光渐渐聚焦，直视清韵。
　　“小琪儿——”“清音从来都不会叫我小琪儿，那种称呼，”南宫琪极勉强地笑了，“他叫不出来。”
　　“你根本就是个随便便便没脑子的家伙！”
　　楼下，清音的脚步忽然停住。
　　“怎么了？”尹静轩握紧了清音的手。“没什么，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骂哥哥。不过，倒是最好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