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那时年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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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浮生的脸上时，浮生的眼睛就随之睁开了，多年习惯让他习惯了早起。躺在床上，浮生像是忘记了这段时间的腥风血雨，脸上带着固有的，像以前醒来时就会有的慵懒笑意。突然眼神一冷，想起了什么，浮生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疼痛却扯得他跌躺回去。小心从床上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看着屋内的摆设，一股酸涩袭上心头，心思混乱间，不期然就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姐姐。
姐姐比自己大十岁，温婉娴静，也敢爱敢恨。娘亲在生自己的时候难产而亡，爹爹也许是这个原因，所以一直对自己不管不顾，冷眼相待。即使和姐姐同去请安，爹爹的眼中也只有姐姐，闯了祸，也不过换来爹爹冷眼一瞥。
小时候，自己很调皮，性子更是一刻也静不下来，总是上树掏鸟，闯祸受伤，其实这也不过想引起爹的注意罢了。然而，受了伤，却只有温柔的姐姐垂泪为自己抹药，而爹大多数时候只是在放有娘亲画像的房间内，抱着酒壶喝得酩酊大醉。
记得五岁那一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地上白皑皑一片，大雪压枝，又因枝叶承受不住，纷纷掉落，沙沙声此起彼伏。自己在前院堆雪人，眼尖的瞧见雪地里竟有只毛茸茸的小白兔，与漫天大雪融为一片，若是无意看到那红色的眼睛，还真不能发现。兔儿可能是饿极了，才循着人烟来找吃的。好动的自己心痒难耐，疾步跑过去想抓住它。然而，原本一动也不动的兔儿像是感受到危险，向树林里窜得飞快。
舍不得那只可爱的小白兔，不知不觉就追着兔子深入林中。突然，脚底一滑，摔了一跤。虽然雪很厚，但是手磕在石头上，擦破了皮，脚也扭伤了。环顾四周，兔儿早已不见踪影，而周围的景色不甚熟悉。
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回走，想找到回家的路，身旁场景却越来越陌生。不知走了多久，身体又累又饿，终是怎么也走不动了，也没见人来寻自己，想着爹爹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这次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自己不见了，有没有人找自己，爹爹发现自己不见了后，是不是根本不放心上，想着想着，抽抽噎噎起来。
后来，是姐姐找到了哭得稀里哗啦的自己，背着自己，踏着皑皑白雪，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浮生想到这，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一幕场景，一个身形单薄的小姑娘，背着一个肉嘟嘟的小胖墩，在雪地里缓缓前行。在山路上，小胖墩还不时的动来动去，吵着说肚子饿，人不舒服。只是，姐姐也许不知道，在那一刻，自己小小的心里，姐姐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只要有姐姐在，自己就什么也不用不怕。
……
“扣扣扣”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浮生的沉思。
“请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如梦端着药，走了进来，装束没有变化，仍旧轻纱遮面。不知是不是刚刚想到了姐姐的缘故，看着如梦的身影，浮生觉得跟自己姐姐的身影分外相似，随即，心里又自嘲一笑：“姐姐早就死了，自己可能太想念她而产生看幻觉。”
“浮生，在想什么，我进来了都还在走神，还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啊。”如梦将药碗搁在桌上，又走至床前，将手在浮生的眼前挥了挥。
“我……想到了我的姐姐。”浮生语气顿了顿，还是将自己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我真的很想很想她，我想要是她在的话，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你……想念她，你……不恨她吗？”如梦定定的望向浮生，声音有些干哑和僵硬。
“恨？为什么恨。”浮生的声音有些讶异，“她是我的姐姐，我怎么会恨她，但姐姐就那么没有留恋的离开了我，让我真的很难过……”突然，浮生止住了话头，看着如梦，眼神带着一丝深沉与探究，“你是谁，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真的原谅了她,还愿意见她吗？”如梦的眼眸里瞬间水雾弥漫，声音颤抖。
“我从来就没有恨过她，她是我在世间最喜欢的人，我一直后悔，后悔当年我为什么没能早些赶到悬崖，让她就这么毫无留恋的跳下去。”听到如梦突然变得清丽而熟悉的声音，浮生的心底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希望，手也不自觉伸向覆在如梦脸上的面纱。
看着向自己面纱缓缓伸来的手，如梦就这么静静伫立。面纱取下，露出的白皙的面庞，水雾弥漫的大眼、笔挺的鼻梁、不点而朱的红唇，配上那不蹙而蹙的黛眉，是个天生的温柔美人胚子，仔细看，竟与浮生有着些许相似。
“姐姐，真的是你。”浮生在片刻的怔愣后，这段时间被强制压抑的伤心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激动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你活着，却不来找我，为什么，救了我却不认我？”浮生清秀的脸上的神情似欣喜非常又似无限委屈，被长睫毛覆盖的眼睛开始微微泛红。
“当年，我跳崖时，你在崖边哭着说你恨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我担心你不肯原谅我，不肯让我救你，所以不敢认你。”如梦一边说，一边用丝绢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沙哑着声音道：“可是的看着你昏迷时也紧蹙眉头，和刚醒时那空洞无神的表情，我真的很难过，却只能假装没有那么在意在意。”说完，抱着浮生，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般的掉下来。
“姐姐，你别哭了，当时我是气你一点都不珍惜自己，气你跳崖时都没想到我的感受，所以才气急攻心，说出那样的混账话来……姐姐，别哭了，我后来也想通了，你那时也许已经是伤心到了极点吧……姐姐，别哭了……”浮生看着抱着自己不断掉泪的姐姐只能笨拙的安慰，看到毫无效果，灵机一动，“哎哟”一声，说道， “姐姐，我的伤口好像被你扯到了，有点痛。”
果然，如梦止住了泪水，担忧的上下查看：“没事吧，看我只顾着哭，都忘记你还要喝药了。”看到浮生身上的伤口没有裂开后，才放心的站起来，转身将刚刚放在桌子上的药端到浮生嘴巴，温柔的对着浮生说道：“趁着药没有凉，你乖乖把药喝了。”看着浮生不情愿的皱着白皙秀气的小脸，又微笑着哄到：“我还带了你爱吃蜂蜜糖。”说完后，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将晶莹剔透的蜂蜜糖放在上面，让人食欲大动。
浮生心内一阵感动，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心底弥漫开来，原来姐姐一直记得自己小时候喝药的习惯，别扭的说道：“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哄着喝药。”说完端过药碗豪气万千的喝了下去，喝完后，皱着眉头很没形象的拿起小纸包里的一颗蜂蜜糖含在嘴里。看着浮生孩子气的举动，如梦嘴角微弯，心底也泛起一丝柔情，心想，浮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有着嘴硬。
一会儿后，当浮生和如梦的心绪都恢复平静，浮生对着如梦轻声问道：“姐姐，当年，我明明见你跳下了绝壁崖，那么深的悬崖，你是这么活下来，又怎么能及时赶来救我？”
“当年，我跳崖的地方，崖底其实是一条河流。”如梦默了默，继续说道：“我刚跳下去的时候，先是被挂在一棵崖壁下斜伸出小树上，听到了你说恨我，不会原谅我的那一番话，心里委实觉得放不下你，你还那么小，爹爹又不管你，我离开了，谁来照顾你，可是，我当时本就受伤，上不去，那挂着我的小树也不大，很快就支撑不住，随着我一起掉入河流中。”如梦伸手摸了摸浮生的头，温柔的望着他说道：“或许我命不该绝，掉入河中后虽然昏迷不醒，但也没有放开手中的树干，随着河道漂流到这个附近，被一对隐世高人救起的，也许在生死门口走了一遭，感觉自己人生如梦一场，于是给自己取名如梦，和那对高人隐居于此，想着从此让自己与过去了断，只是你一直是我最大的牵挂，所以我偶尔也会出去探探家中消息，当我听闻家族生变，闻讯赶到时，只来得急救下你。”
浮生听后，感慨万千，说有机会一定要亲自感谢这对高人，静默了片刻，浮生又开口道：“姐姐，既然我们都换了名字，以后就互相当对方就是浮生和如梦吧！”
“为什么？”如梦不由得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浮生的心思，她这个姐姐从小就看有些不太懂，“你不愿别人知道我是你姐姐，还是你没有原谅我，不愿认我。”
“不是，姐姐，你既然想与过去了断，那么我的事，家族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但是你……”如梦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
“姐姐，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家族的仇我肯定要报的，但我不想你卷入其中，所有的仇怨，我希望都在我手上了结，更何况姐姐你在世人眼中，早就是已死之人，所以你对外的身份只是救过我的恩人，这是我的决定，也是我的希望，请姐姐能答应我，除非，姐姐还想去找那个人……”
“不，在我被救起那一刻，我就决定舍弃一切，除了你让我放不下，真的，如果不是担心你，我想我不可能再踏入枫叶林半步。”如梦急忙说道。
“我知道，姐姐，我知道，以后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就让我一个人做我该做的事，否则我现在就离开。”
看着浮生坚决的样子，如梦心底沉沉的无法开口反驳，知道浮生一旦决定的事情是难以改变的，只得艰难的点头，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不要逞一时之勇，不要把自己的命当儿戏。”
“放心吧，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姐姐，我现在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浮生的脸色比之前更白了，身体显得摇晃虚弱，显然这一番争执耗费了他许多心力。
“好好好。”如梦心疼看着浮生那没有血色的笑脸，轻柔的扶着他躺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说道：“那你乖乖休息，等你身子好了，姐姐带你去拜访救我的那对世外高人。”
“嗯。”
……
屋外，芣苢采了一束野花，想等如梦出来送给她，但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出来，心里极不痛快。大清早的，如梦就起来为房内的臭小子煎药不说，还将自己仅剩的蜂蜜糖也全拿过去给那臭小子，说是那小子吃药怕苦。要知道，取一次蜂蜜可不容易，想自己长得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武功又好，取这种野生蜂蜜时也免不了被蛰得满头大包。算了，自己还是去鸳鸯泉逗逗自己的漂亮娘亲去，顺便气气自己那好色爹爹，唉，谁叫自己的心情不好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那时年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