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灰》上村司

2、2

　　水龙头被极大限度的打开，哗啦啦的水生回荡在瓷砖汲水间中，发出空旷的噪音。男孩趴在水池旁，看着水位在橘红色的桶内不断上升，直到顶端。
　　那个比他显得还要小的孩子就躲在铁门的后面，只露出一双浅绿色的眼镜。一动不动的专注的看着面前的那个打水的小孩，口中橘子味的硬糖在舌尖慢慢融化，就像氤氲在橙色塑料桶内水的波纹。

　　“我的爸爸在不久后就会醒来了。”男孩曾经对他这样炫耀过，他的名字叫做Jack，是个并不符合他样貌的名字。他会把那头浅棕色的发丝藏在帽子里，压的严严实实的，这样可以让他显得更加男子汉一点。
　　但是这个躲在门后偷看他的孩子，目光看起来十分柔软，就像枯萎的花骨朵。然后看着Jack一点一点提着桶看起来十分困难的走了下来，有水溅洒到了外面。
　　“……哥哥！”在戴着帽子的小男孩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喊他，但Jack摇摇晃晃的身体并没有停下来。

　　如果早知道这样的话，刚刚开始就打一半不就好了。

　　Joe低下头，看着洒在地上的水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那双浅棕色的瞳仁和Jack的发丝一模一样，这也是他们唯一相像的地方。
　　他绕过木屋后的小篱笆，揪下了缠在头发上常春藤的枝杈，有时还会被大树根拌了一跤摔一脸植物的种子。最后看着他把满桶的水倒在不远处洼地上的小坑里。
　　他的笑脸神情是那么专注，闪闪发亮犹如钻石，连帽子掉下来都没有注意。但男孩知道坑里埋的是他的爸爸，那个善良的老男人曾经教过他们怎样来种植物让它们获得新的生命，Jack想把大树当作他爸爸的生命延续的嫁接，以为只要每天浇水就可以了。
　　但那些尸体明明已经腐烂了呀。
　　Joe在心中想着，暗暗的笑了起来。捂着嘴发出小鸟般的叫声。但就是因为这样的专注和执着让他爱上他的哥哥。

　　他们拥有同一个母亲，但他并不喜欢他的妈妈。因为他的妈妈是个脾气怪癖的女人，他疯狂的爱着自己，但同时他所有的憎恨和厌恶都加注在了Jack的身上，这让占有欲强的孩子无法忍受。仅仅是因为他长的像那个会唱歌的老男人？明明我才是最亲近他的人。

　　“喂，做个交易吧。”当joe已经长成足以使所有高校女孩尖叫的脸时，压低了他的声音对面前的Jack说。不，或许那已经不是Jack了，明明拥有同一张脸却是不同的人，强烈的陌生感让joe想要呕吐。但是他遏制住了。
　　“只要你能给我一个让我可以爱人的身体。”面前的Jack说。暗室中后面的通气风扇不断的旋转，交错暗影一次又一次在他青灰色的瞳仁上划下伤痕。
　　“当然。”joe挑了挑眉扬了扬精致的下巴。示意他躺到他身后那架金属铁架和纯白搭配的手术台上，耀眼的手术灯让他不能睁开眼。他在失去意识的后一刻听到的却是树叶磨砂的声响，发出沙沙的声音。也许有鸟飞过的痕迹？
　　他再也不用沉睡在Jack的灵魂深处，在一个不存在的楼梯口一次又一次短暂的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