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泪尽》迷了路的过客

2、第 2 章

　　“哼！”冷不丁的一声冷哼像从遥远的他方传来，惊醒了这娇小的孩子。
　　她黯然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轻声并规矩的给他请安：“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万岁！”
　　“哼，不知礼数的东西，麽麽们没教给你什么叫礼仪廉耻吗？一个格格这么疯疯颠颠的跑出来，没个样子成何体统。”他冷冷的瞪着她说着，顿了一下他又吩咐着他身后的大太监说道：“你去看看是那个蠢奴才再带她，查清楚了就说朕的旨意给她二十板子轰出宫去，永不得录用。你现在就去办！”
　　“蔗，奴才这就去办。”领了旨意的哪个太监转了身小跑的去了。
　　“好好在宫里给朕反省吧，一个月内不许你出启祥宫半步，不然朕就……”他强硬的说着，历经十年的怨恨丝毫没有使他减轻对这个孩子的折磨。
　　“杀了我吧？”她淡然的用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个对她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却还处处伤害她的父亲说着。
　　“你……说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本就冷漠的面色瞬间变的扭曲难看。
　　“杀了我吧，反正你是皇帝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杀了我吧，就当你没有我这个女儿，就当我早就死在了襁褓之中或者什么别的缘由都无所谓。杀了我，你就不用那么厌恶的看到我出现在你的眼前；杀了我，你就清净了；杀了我，求皇上成全我让我去见我的额娘，让我去问问她为什么要了我却不养我，为什么留下我让我一个人，让我成为有人生没人养的孤儿……”‘扑通’一声她跪在了他的面前，依旧淡然的说着，好象此刻她请求的不是死亡而是解脱。
　　太像了，她太像她的额娘了，哪个眼神，哪个神态，还有……还有那面对死亡的淡然！‘杀了我吧！’她的额娘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再哪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额娘激怒了我，我不想……我本来不想杀了她，可是她最终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死在了我的剑下，其实……如果她不那么倔强，如果她不用话激我，也许现在……
　　“呵呵……呵呵……”她在自己的皇阿玛面前放肆、大胆的笑了。
　　“你笑什么？”他收回了对她额娘的回忆，不解的盯着她问。
　　“呵呵，我笑你怕了，你怕世人说你是杀女的暴君，你怕给自己留下骂名，你……”
　　“你不用再激朕了，回去吧，朕不会杀你的，你毕竟是朕的骨肉，多少朕也会保全你的，回去闭门思过吧！”他平淡的打断了她更加放肆激进的话语，她的那点小聪明怎么会骗的过他的帝王之心那！她也太小瞧这个皇阿玛了。
　　“呵呵，他的骨肉，呵呵，他的骨肉，他的……”启祥宫里，大门紧紧的被她关上，靠在门板上的她大笑着翻覆的念叨着。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甬道中跑回来，她只知道此刻她的全身已经凉透了，从身体到心里，凉的与个冰人无异！怎么会，我怎么会对自己的阿玛说出这样的话，我不是一直都在渴望着他的父爱，渴望他对我疼惜的一个眼神吗？呵呵，他刚才为什么不杀了我，这样……这样也许他还可以永远的记住我，记住他曾杀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孩子……记住我……永远记住我……呵呵……呵呵……
　　“圣旨到，静怡格格接旨……”大门外，一个太监的声音长长的大喊着。
　　哼，他后悔了，他后悔刚才没有杀了我，现在就来索我的命了。她打开了门，平静的跪下——接旨！
　　什么？怎么会这样？她晕糊着听完了她皇阿玛给她下的圣旨，宣旨的太监笑呵呵的跑到她的跟前说：“格格，这地儿凉，您……”
　　“不劳公公，我自己可以起来。”她冷冷的说着，没有就着那太监的手站起来。眼前那些各试的衣服、金玉首饰、满满的摆了一桌子，一凳子。
　　“呵呵，格格，这件红色的旗装是皇上特意吩咐让您穿着它去谢恩的……”哪个太监继续献媚的说着。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不明白，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刚才自己那样对他，他……？几个宫女小心的伺候着她，给她换上了那件红色的旗装，又给她精心的打扮，天生丽质的她就算不打扮也已经漂亮的让人心动，更何况加之这一系列的‘收拾’就更加的瑞丽庄重，光鲜照人。
　　“格格，皇上一下了朝就去了上书房……”宣旨的太监引着前面的路往上书房走去。“格格，您先再这儿稍等片刻，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上书房里，康熙正在考着各位阿哥的学问，她进了房门，小心规矩的向她的皇阿玛请安，向太子请安，向其他阿哥请安。
　　“恩，起来吧，这身儿衣裳……很适合你，恩，不错！”康熙满意的笑着说。
　　“静怡妹妹一向淡然幽雅，这么一打扮就更加的……”太子异样的看着这个平时根本眼都不夹的妹妹。他们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之轿子，另一个是生活在黑暗里的幽灵，他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艳丽那？
　　“呵，太子不觉得我天生丽质就算不打扮也一样吗？”她不客气的说着。‘淡然幽雅’?一个从没有正眼看过的妹妹怎么就‘淡然’怎么就‘幽雅’了？
　　“哈哈……恩！太子啊，你这个妹妹对自己很自信哦！”康熙大笑着，从她一进这个门他就一直在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女儿，她的自信，她的美丽和她的额娘真真的一模一样，刹那的恍惚他以为她又复活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站在康熙的面前，她站在这个屋子的中央，她此刻无疑是这间屋子里的焦点。十三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问：“这……你……”
　　“回去我再跟你解释。”她轻轻的应了他一句，便识趣的跪了安，回到了自己该回的地方。这突如的恩宠不会迷失了她的方向，她就是个不受宠的冷格格，皇阿玛的一时兴起，不代表她以后就一样受宠，所以她不会为之所动分毫。
　　这个消息在宫里传的比风还快，嫉妒的，羡慕的，不以为然的，还有那些曾欺负过她而有了丝畏惧的人现在的心里各个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晌午，四阿哥和十三下了书房直奔了她的启祥宫要问个究竟。“哦，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怎么了那？”十三在听了整个过程后，如大释般的把提出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是啊，我打算悄悄的溜回去，结果遇到了皇阿玛，他问我干什么去了，我说睡不着出来透透气，结果就跟皇阿玛聊了起来，结果他觉得我说话得体，所以我想这就是他打赏我的缘由吧！”她扯了个无关紧要的理由叫他安心。这是她第一次向他的十三哥撒慌，内心的慌乱是此刻她无法言语的，她只知道她不想让十三哥再替自己着急，不想让自己连累他！“哦，对了，你们都还没用膳吧，就在我这儿吃吧。”她提议着。
　　“恩，当然好了。”十三格外高兴的应着，不去提他看到她眼中的那一抹慌乱。
　　四月底，春末。四福晋富察氏请旨接静怡住进了四阿哥府。
　　“你的屋子我头月就收拾了出来，你四哥怕你一个人住害怕就特意安排你住在离我们最近的地方，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你也别客气，有什么需要，或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的你都尽管来找我，奴才们要是不听话了你该罚的罚，该骂的骂，就跟在宫里一样啊……”四福晋真心实意的说着。四福晋人很好，也很和善，一直都把这个招人疼的可怜人儿当做自己亲妹妹一样对待。
　　“十三哥那屋子旁边不就有间屋子空着吗？我住哪儿就好了……”
　　“十三弟只是偶尔来这儿住住，他要是不在的时候，晚上你有什么事可……”
　　“劳烦四福晋费心了。”她坚持的要求想住到离十三哥最近的地方。固执的她让四福晋也不得不无奈的应了她的要求，又重新收拾了十三旁边的那间屋子让她住下。
　　亭子里，四福晋正拉着她闲话着家常，四阿哥和十三也聊着朝中的一些琐事。日落黄昏下，四个人喝着清茶，难得清净的聊着天，是多么的漫不经心又是多么的惬意无限啊！
　　晚上，她依旧像小猫儿一样依偎在他的怀里，寻找着他身体最温暖的地界儿。“四嫂忙活了半个多月给你收拾屋子，结果你却没住，你怎么这么不给四嫂的面儿，好歹住两天再般过来也是好的啊。”十三觉得不妥的说着她。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和你住的那么远，大不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住过去，你在的时候我就跟你住喽。”她闭着眼，不以为然的说着。
　　“傻瓜，你现在住在四哥这儿，我怎么可能还回宫里住去。”他如实的说着。他们从两年前相识至今，除了陪四哥去办差，其他日子里和她分开的时间也绝超不过12个时辰。
　　“那你不会找个一天两天的不回来陪我不就是了。”她没心没肺的说着，语气里面竟透着挑衅。
　　“好啊，正和我意，正好明天我回宫晚上还能睡个塌实觉。”他也顺坡下驴的说着，故意逗着她。
　　“恩，明天的事情明天做，现在我要睡觉了。”她的困意已经让她没有心情和他‘斗气’了，一心只想着睡她的大觉。
　　天亮了，十三哥和四阿哥早早的就进了宫，四福晋也进宫去给德妃请安了，若大一个四阿哥府竟留了她一个人‘看家’。
　　“姥姥的，让你办点事你还给老子摆起谱儿来了，老子伺候主子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胎里没出来那，你小子被卖到这儿就是伺候人的，老子让你给我洗袜子是看的起你，你别不拾好歹的给脸不要脸，什么玩意儿啊，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一个极为偏僻的小院子里，一群奴才嬉笑的围着一个瘦小的跟个老鼠一样的人，一个胖乎乎的奴才骂骂咧咧的提溜着一双破袜子正‘教育’着哪个已坐在地上却极倔强不肯付软的人。“……小耗子，你今儿要是给爷洗了这双袜子，爷明儿个就让你从末等的奴才升到二等的怎么样？”
　　“你就洗吧……小耗子……洗吧……多好的机会啊……真是……”一群围观的人还在他周围指指点点着，起着哄。
　　“呦，这儿还真热闹啊，都听说四阿哥家风严禁，原来也就这么回事啊？”看不下去的她，腾的出现在了那些奴才的面前，一句看似戏虐的话，语气里尽是透着恨意。
　　“唉呦，格格……您……怎么……奴……才……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您……千岁千岁千千岁……”刚才哪个指高气昂的大胖子一下子成了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到了地上，连一句连句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他身后的那些奴才看见是格格也都赶忙跪下请安。
　　“呵呵，怎么不接着高谈阔论了，我这儿正听着起劲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叫老子吗？恩，这个名字不错，以后要是皇帝来了叫你也得尊声‘老子’吧？”她表面上嬉笑的说着，心里的恨意未减。
　　“奴…奴…才…不…不叫老…子…奴…才…”哪个奴才一听这话，吓的更是哆嗦的要命。
　　“你这爹娘就是比别人有见识，古时候有个人好象叫什么孙子来着，你看人那爹娘肯定不是他亲生的，不然怎么就给他起了个孙子那？这小时候到是无所谓，可是这都到了七老八十了还让人叫孙子，这……啧啧啧，真是不如叫老子痛快啊，这不用等老了就可以……”
　　“格…格千岁，格格…千千岁，奴…才…知错了，奴才以后…奴才以后再也不…称自己…是…是…”
　　“够了，没有下次了，我最恨那狗仗人势，欺凌弱小，你收拾东西吧，等晚上我回了四阿哥你就可以出去了。”她的怒意达到了顶点，再没心思和他扯下去，直接跟他挑明了意思。
　　“格格……求求您……您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奴才……”哪个奴才一直跪在地上又是磕头求饶又是泪流满面的，仍是收不回她下的决心。
　　“你叫小耗子？”她走到了哪个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太监问着。
　　“回格格，是奴才。”哪个太监小心的应着。
　　“走，跟我出去遛弯去。”她带着哪个小太监离开了哪个鬼地方。走到了府门口，她停了下来看着哪个小太监说道：“你就先在十三阿哥那儿侍侯吧，等四阿哥回来我会跟他说清楚的，到时在让他给你安排个缺儿，以后做事小心点，别在让他们欺负你了啊。”
　　刚才被那些个恶人欺负的时候，他连啃一声都没有，可是就在她的这几句话后，他的眼泪竟流了出来，‘扑通’一声哪个太监又给她跪下了：“格格，您今儿救了奴才，您就是奴才的大恩人，奴才的爹娘已经死了，您要是看着奴才还行就收了奴才，奴才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侍侯主子，为了主子死也心甘情愿。”
　　“哎，你快起来，你已经是四阿哥府的人了，我要是收了你，怕四阿哥那儿……而且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个冷格格，我都要受着别人的白眼又怎么有能力让你仗着我威风那？”她自嘲的说着，因为这是事实。
　　“格格，您是一个好主子，是奴才见过那么多主子里最好的一个好主子，您就收了奴才吧，奴才自愿跟着您，您要是受欺负了奴才就保护您，您要是受宠了，奴才依旧是奴才！”哪个太监诚心的说着。
　　“这……”她犹豫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点头同意了。“我刚才听他们喊你小耗子？是耗子的耗吗？”
　　“回格格，奴才本名姓郝，因和耗子的耗同音，所以他们就叫我小耗子。”小耗子小心的答着静怡的问的问题。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以后也叫你小耗子吧，听着亲切。”她笑着说。
　　“蔗，奴才以后就叫小耗子了。”他笑着应了。
　　“你换身衣裳，趁四嫂他们都还没回来，我带你溜出去逛逛去。”她高兴的说着。每次都是十三哥陪着她出门，这次趁着家没人，她一定要自己出去看看。
　　“主子，这……”小耗子为难的说着，他想劝这位格格，又不敢。
　　“别这儿那的，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她转过身随意的说着，态度很坚持。
　　“蔗，奴才这就去换衣服。”小耗子应了是，回去换了一身短打的下人服饰，有别于满人的奴才服。
　　出了四阿哥府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大街了。“主子，咱得有个由头，不能总在这街上闲逛啊？外一遇到……”小耗子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的说着。
　　“放心吧，我都算好了，四福晋进宫陪德妃娘娘，娘娘肯定留她用午膳，午膳后又要再聊一会儿，四福晋还要在耗会儿，好等是四阿哥他们一起回府。十三哥他们要回来基本上是晚晌了，所以我们赶在申时回去就肯定没问题。”她仔细的给小耗子分析着她早就算计好了的时辰，打算安心的按照自己的计划玩上一天。可是她忽略了十三对她的关心已经超过了她所能算计的范围之内。“走，上马，我们出城。”她从小耗子的手里牵过了一匹马，上了马直奔去了郊外。她的马术都是十三教的，十三告诉她满人的女孩不比汉人，满女也可以像男人一样骑马，射箭。而且他们都深知自己的皇阿玛是个文武双全的雄杰之主，在教育孩子方面也是极其严格要求的，不能说个个出类拔萃，但也绝非窝囊之人。所以十三就在空挡的时间除了教她一些文史的知识，还教她骑马、射箭，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