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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入宴席,遇飞卿 ...

  •   彩树转灯,明珠错落,香檀筵宴,红瓦欲流。鲜红欲滴的琉璃宫灯挂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为这座杳无生机的宫殿染上一抹似真似幻的喜色。丝竹管弦扬扬奏起,庄严喜庆的音乐与这皇宫中无处不在的香烛气混杂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宾客贵胄皆身着华服,金冠玉带,彩衣漫然,极尽奢华之能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拜年道喜,攀谈着近来的家事国事天下事,看起来极为和睦。

      “哟!我道是谁姗姗来迟?原来是夏王爷啊!”洪亮的嗓音穿破重重喧闹敲打着我的耳骨,瞬间一室具寂,众人纷纷停止谈笑,朝我们的方向望来。

      我挑眉看向那人,嘴角抽得都快僵硬了,那人,他果然总能令人耳目一新。

      风流年一身湖绿锦服,身披猩红狐裘斗篷,翻领正是一整条火狐尾,尾端的绒毛在一侧垂了下来,看起来极为雍容华贵。头戴盘龙金冠,四面嵌着翡翠墨玉,本该是很庄重的发饰,可偏偏某人标新立异,在那发冠上插了朵鲜红的花,像是刚从后花园摘下来的,上面还有点点露水。腰间挂着四只香囊,迎面走来衣带飘香,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

      我下意识地后退着闪躲了几步,有点不太想跟他站在一起,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此刻深感师门不幸,但愿天国的师傅不要因此太过伤怀。

      “好久不见,夏王爷进来可好?”风流年见我皱着张脸,故意凑进了我两步,对楚秋残道。

      楚秋残不着痕迹地将我二人隔开,嘴角微微牵动,说道:“既然好久不见二王子,秋残怎会不好呢?”

      四下众人皆尴尬地笑着,当看到楚秋残射来的冷光时,都十分自觉地扭过头去,恢复最初互相攀谈,言笑晏晏地模样。

      风流年不以为忤,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一点娇羞,伸出一手攀到楚秋残肩膀上:“可是见不到夏王爷,思患的日子可是不好过啊,成日里茶饭不思,兴致缺缺,思患好生思念夏王爷啊~”

      殿内再次寂静,多数人忌惮这两位大人物不敢作声,只是竖着耳朵听,有几个胆大的,还偷偷地瞄向我们。有人惊诧,有人叹息,还有人若有所思。

      我白纱下面的脸已不知是何颜色,只觉得想笑又想哭。楚秋残嘴角微微地抽了抽,用一根手指将肩膀上的大手弹掉,并且十分矜贵地用丝帕擦了擦肩头,这才抬眸对风流年道:“是啊,二王子与秋残向来十分投缘,平日里一同探讨武艺兵法,秋残一向乐意结识二王子这种刚毅男子,希望能引以为知己,不知二王子意下如何?”

      楚秋残目露挑衅,把“刚毅男子”四字咬得死死的。我诧异地看了看有说有笑的二人,只见他俩笑意盈盈,可四目相接,却有刀锋闪过。

      当看到不远处,也在偷偷瞄向这边的玉衣公主时,我立刻心下了然,十分同情地看了风流年一眼,拉起楚秋残就往座位走去。可刚走两步,就感到背后森凉,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却见玉衣公主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似是要将我凌迟。

      我冲她微微一笑,虽是白纱遮面,但依然能看出眼中流露笑意。她登时面色大变,俏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毫不掩饰心中的怒火。这表情看在我眼里倒是有趣的紧,这满殿的人里,能这样毫不掩饰自己情感的,可能只有她了吧。就是为了这份可爱我也不会让她与风流年成亲的。

      又是一笑,我施施然转身落座,再也没看她一眼。

      申时已过,该是开宴之时了,可皇帝陛下迟迟不到,众人害怕被抓到话柄也都不敢逾矩。

      我环视了一周,仇云烟和仇瑞英坐到了我们左侧的位置。即将大婚,仇瑞英待嫁归家,这次算是在公共场合第一次露面,仇云烟果然护犊心切,不动声色地为自家孙女壮着声势,有了仇氏这个娘家做后台,朝堂众臣谁还管仇瑞英她是不是侧妃,只知道她才是名副其实的夏王妃。

      许久不见的宁王楚青泪坐到了我们对面,仍旧是一脸春风笑意,暖得令人不禁要放下心防。他气色看起来不错,也丰盈了不少,浅饮了一杯酒,面色微红,倒是少了一点飘渺贵气,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好像是注意到了我在看他,他红唇勾起,搂起广袖,遥遥地冲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如我成亲的那天,他在榆树前邀月对饮,宛如仙人。

      我浅笑着半掀面纱,将杯中浊酒饮尽。玉杯轻叩桌面,已是空空如也。当目光移到楚青泪左侧的桌子时,我微微一愣。本以为会见到林家家主,不料在座的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相貌平平,眉目清秀,可一双眼睛却亮的很,像剑芒一样咄咄逼人,一身玄色长衫,毫无缀饰,不显奢华又不失庄重,既符合林家的地位又不会显得过于张扬。

      那人正和旁边的礼部侍郎攀谈着,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从他从容的表情和那侍郎崇敬的态度上就能看出,这人精于世故,做事张弛有度,完全不像一般仕人一样迂腐木讷。

      “那是林静和的小儿子,林飞卿。”楚秋残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吓了一跳,抬头望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饮了一口酒,缓缓道:“他是雲国名噪一时的奇才,八岁便拈花成诗,声名鹊起;十岁做奏章呈于内阁,被群臣公认为是天纵奇才;十四岁便通过国子监的学业考核,直升翰林院做编修。”

      他突然停下了,我急忙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

      “他就甘于做一辈子小小的编修?”我疑惑地问道,目光偷偷瞟向斜对面那个侃侃而谈的男子,他举止大方,目露精芒,完全不像甘于平淡的人。

      “当然不会。”楚秋残淡淡道,转而目光流露出欣赏之色:“想要成大事,最基本的就是要求得自保。他是林家庶子,母家因谋逆获罪,林静和为了与其划清界限便再也没有过问过他们母子。他在府里根本没有容身之地,越是耀眼就越是招人记恨,若是当初不掩锋芒,恃才放旷,他也活不到今日了。”

      “谋逆?”我听着极为好笑,林家现在干的事才叫作谋逆,这林飞卿的母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啊,谋逆一事,怕是另有隐情的。

      “已成定论,何必纠结于真假。”他淡淡道。

      我抿唇想了想,觉得的确有道理。世上哪有那么多真真假假,假作真时真亦假,唯一重要的只是结果,唯一能改变的也只有结果。于是笑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一切都成为了假的,你失去了一切,你会不会很难过?”

      “如果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我笑了笑,不再言语。

      林飞卿既然能代表林氏来参加千秋盛宴,就说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深藏于翰林院隐忍不发的少年了,十年磨一剑,他绸缪了这么多年,一朝得势,为的是什么,自是昭然若揭。

      风流年和玉衣公主这对准夫妻自然要被安排在一张桌上,好方便联络感情。可是看起来他们感情进展得很不顺利。不太大的檀木方桌,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可偏偏二人躲瘟神似地将对方避得好远,中间再塞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玉衣公主以袖掩鼻,嫌恶道:“你是女人么?把自己弄得这么香干嘛?”

      风流年坏笑一声,故意凑近了她,音量很高,整个大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本王就是太有男人味儿了才要用香味遮挡啊!”

      玉衣公主登时面色如肝,避得更远,颤声说道:“你,你有体味?”

      死皮赖脸的男人干脆一把揽过玉衣的肩膀,高声说道:“公主不是喜欢夏王爷那样阳刚的男人么?怎么?我一阳刚了,你就不喜欢了?”

      楚玉衣气得咬牙切齿,伸出一根玉指指着风流年的鼻子就骂道:“你!你个死短袖,你凭什么跟我秋残哥哥比?哼!我都听说了,你不过就是被抛给我雲国的一只狗而已,你这种人,做梦也别想做我的驸马!”

      语罢,四下哗然,君臣面色慌张不已,被这小姑奶奶的无忌童言吓破了胆,纷纷观察着风流年的脸色。

      风流年还是一脸笑意,双眼微眯,一副慵懒不羁地模样,可我却知道,他越是这副表情,就越意味着暴雨将至。

      轻轻地将楚玉衣的手指挥开,风流年十分和善地笑道:“既然公主觉得思患如此不堪,依我看这婚事便作罢好了,这样,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对日后的生活都没什么影响是不是?你可以随意思慕你的秋残哥哥,若是实在忍耐不了,干脆让他休妻,把你明媒正娶地抬回来...”

      “咳!”我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风流年用折扇轻敲额头,作恍然大悟状:“哟!你瞧瞧,我都忘了这里是国宴了,竟然在这大庭广众的胡乱讲一些实话,真是失礼了...夏王妃见谅。”

      “二王子真会说笑,我大雲国嫡亲公主怎会是这种不检点的人?玉衣公主向来顽皮,性子率真,她没有悔婚的意思,也请二王子不要再纵容她这般不懂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仇云烟突然间插话,一副慈母的口吻,像是自己嫁女儿一般,楚玉衣好像也很听她的话,撅起小嘴,也没再多说什么。

      风流年挑眉冷笑:“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难道雲国就是这么不负责?还是说,仇相真的把思患当作被抛到雲国的丧家之犬了?”

      “二王子以为呢?”仇云烟抿着酒,漫然说道。

      这话说得的确露骨,风流年陡然剑眉竖起,周身散发着森然的气场,压迫得令人窒息。

      可是,还没等他发作,就听到内侍尖细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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