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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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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乱世之上,或许,所有人都逃不过最后的离别。
【楔子】
(一)
这故事,是一次师傅醉酒后,方才与我说的。那是记忆中,师傅讲给我的第一个,却也是最后一个故事,之后,那身青衣便消失在天的尽头,流云似火。
我是晓得他去哪儿的,也晓得他不想被人叨扰。
他是答应过娘亲,要活下去的,而这三千年来,他所做的事,也只有一件,那便是守护我长大,而如今我已长大,他便又要回碧落宫了。
直至今日,我还依稀记得,他站在天边的那方红霞下,那株似血般的桃荫,望着那一轮皎月,摘下落在青衫上的桃花,轻声地喃喃:
“都三千年了,你却还是那性子,陌陌都长成大姑娘了,一直吵我问她娘亲呢。都三千年了呐,我都觉得老了,只愿你不要忘了我方才好。”
他,胥尧,三千年前就已同她一同死了,哪里还有什么青帝胥尧,这碧落宫便是为她而建,如今她已死,他便如同昨日种种,已如昨日已死。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师傅眼底的落寞,那种很深很深的落寞,只觉得他仿佛一个人独自站在时间的尽头,岁月的深处,在记忆的断层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尘世荒芜,天荒地老。
或许,这个故事,还要从几千年前说起。
传说,三千年前,三界大乱,妖神之间曾有一场累战。
那场一战,便战了七百年,鲜血染尽了山河,漫天的红雨冷冷而下,湮灭了世间所有的一切。赤火焚空,红莲之火冲破星辰,燃尽了无数的流年,那是无休止的征战,仿佛只有开始望不到尽头,而最后却终是终结了。是以一个天女的死而终结的。
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名字,甚至连姓氏,都不曾知晓。
五千年前,尘世凡间。
一株修了三千年的桃花妖化作了人形。这是从未有过的,若非仙界的草木人儿是不能化作人形的,更何况是一株才修了几千年的碧桃花妖。三千年的修行,哪怕是仙界的碧台莲化作人形却也是守不住灵台,沦落成魔的。
而五千年前,这株生在尘世间的小桃妖,刚满三千年的修行便急不可耐的动用法力,想挨过天劫,化作人形,但她哪三千年的修行有哪里够?不久,她便心力不竭。过度的作法使她的法力被反噬,而那只小妖却也还聪明,用仅剩的法力护住了最后一丝心脉,只是灵台都已被侵蚀过半,只怕是守不了多久了吧。
一更的夜是寂静无人的,即使到了五六更只恐也不会有人发现,倒了一株碧桃树吧。
她是绝望的,就如这夜的一更的天,永远看不到灯火,只有如铁般坚固的黑暗。她想,若是二更时,便会有熹微而飘渺的像精灵一样氤氲着雾气的曙光吧,只是这是一更的天,有的只是这鬼魅而黑暗的永不见天日的黑夜。
黑暗中,她的法力一缕缕的消散,她看着那渐渐变浅的夜,她知道她将同黑暗一起消失,尘世间将又会迎来光明。
她渴望着光明,但她却知道,她将在光明来临之前的那一刻,随着黑暗一同消散。
只不过是一刻,却任凭谁也无法挽回。
她努力地看最后一眼,还处在黑暗和混沌中那个自己生活了三千年的尘世,尽管她知道,她是看不见的,眼前的黑暗阻挡了一切。只是,还有些放不下、、、、、、、
看不见,看不见这就在她眼前,她所挂念的一切。
看不见也好,看不见便不会想念。
她看着一点点消散的黑夜,便不再动用法力,静静的等待死亡。
她突然间觉得眼睛湿湿的,有一滴什么闪着光亮划过两颊,浸入了嘴里,很咸,很苦,也许,这便是泪吧。
在天与地重获光明的那一瞬,她沉沉的睡去了。
待到,再次醒来却不是在开满妖艳的曼罗沙华的黄泉,而是正午的凡世间。
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而昨夜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梦,一个颇有些惊魂的梦。
可若是个梦,又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楚?
甚至,还记得昨夜,白露青草的香味,还记得那滴滚落下双颊的苦涩而又凄凉的泪珠、、、、、、、
或许还有,便是今天自己已化作了一个淡染娥眉,眉着朱砂的白衣少女。
水中的那个少女,着了一身软罗轻纱的白衣,清冷而孤傲,眼若星霜,似一潭幽水般的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宛如萦绕着晨雾的碧湖,眼中氤氲着些许的雾气。
水中的人儿不喜不嗔,不笑不怒,散落着及膝的长发,却自有一股灵气,似从世间万物中偷得的。眉间轻染的朱砂似一朵新妆的碧血桃花。
她,知道昨夜的那一切是真的,而现在、、、、、、、她的这番模样,却也是说不通的。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昨夜有一股不知名足以逆天的强大力量,改变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