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爱情》绿枢

10、第十页

　　“下午三点的票。”林泽低低开口，并整理着行李。
　　“我没有健忘症。”睡了一觉后，顾衍泽的精神状态明显得到了回升。
　　林泽看着他的神情，斟酌了一下开口，“知道了？”
　　顾衍泽点头，然后三言两语说清。
　　“那你打算如何。”
　　“最后去和他告别吧！”
　　林泽叹气，他就知道这个人只会给他添乱，但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顾衍泽出去。林泽蹙眉，他总觉得这个家伙只要没有上飞机，他就不能安定。他还记得顾衍泽父亲在电话里强烈的希望他一定得把他儿子带回去。
　　顾衍泽来到城郊，这是他自那以后第一次来这里。
　　满园冰冷的石碑，荒凉的野草，阴沉的天和几滴已经落下的雨滴，他突然有些讽刺的觉得，一切都齐全了。
　　他走到属于蒋方宇的墓碑前，这是他第一次来，但却毫无疑问的找到墓碑。以前蒋方宇就夸他方向感好，记忆力也好。这个时候，他竟然无比的郁结。
　　在蒋方宇出事后，他的父母因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移民去了加拿大。所以，这里才如此的荒凉吧。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一根一根的拔着墓碑前的小草，手上都已经沾满泥土。他眯眯眼睛，雨并不大，却细细密密的落下来。他记得有一次心血来潮，拉着蒋方宇去测这个城市雨水的ph值，两个人就站在屋檐下，一对双眼就看着那沿着屋檐落下的雨水。当看着那PH值，他都有些懊恼，“原来我们这座城市的环境这么好，连酸雨都没有。”
　　记得当时的蒋方宇只是微笑，然后拉着他去他家把湿透的衣服换下，还替他将头发吹干。
　　“我要是女的，我肯定要嫁给你。”
　　“为什么？”
　　“可以不用洗衣服，不用自己吹头发。”说完这句话的后果是被蒋方宇狠狠的拍了一下头，“你就不怕我被拍笨吗？”
　　“那正好，可以摆脱你了。”
　　而现在，也摆脱了，他宁愿蒋方宇像那时那样拍着他。哪怕他最讨厌别人碰他的头，但如果对象是蒋方宇，他愿意。
　　他抬起头，看着那冰冷的石头上贴着的黑白照，他把手伸过去，擦掉照片上细细的水珠。抚摸着照片上的那张脸，还是那样的微笑，却像刺一般卡在他的心里。
　　“为什么不愿意等我？你明明就说了的，你会等着我回来，我们一起开一个小店，一起开一个小公司，不用赚多少钱，够老婆本就好。然后我们分别带着自己的妻子，一起坐船出去环游世界。如果我们都生的是女儿，就让她们结拜成姐妹，然后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如果生的都是儿子，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如果生的不一样，就让他们变成青梅竹马好了，不喜欢对方也没有什么。我不要生女儿，女儿太麻烦了，又娇贵又娇气，还要富着养。我要生一个儿子，你生一个女儿。你的女儿肯定就像你，这样我儿子肯定就不会吃亏了。对了，我们还要把房子都买在一起，这样你把饭做好的时候，只要喊一声，我就会立马跑过去的……”他低着头，有什么从他脸上滑下去。
　　他就那样的看着那张黑白照，似乎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感受到照片上的灵魂。
　　“蒋方宇，你为什么不愿意等我？”
　　“你为什么不愿意等我？”
　　“为什么……”
　　他一遍一遍的问，撕心裂肺一般。
　　最后，他跪在地上，眼睛终于模糊了视线。
　　直到手机响了起来，林泽口气不善，“你现在在哪里？快点赶回来。”
　　“我会在登机前回来的。”他收好手机，然后起身，身体猛的晃了一下，跪得太久连膝盖的酸麻了。许久，脚的酸疼感才消失。他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狼狈样，无言的觉得悲悯。
　　墓园边有一个亭子，他走过去，前脚刚踏进亭子，便看见一个人跑进亭子，并且晃动自己湿了的衣物。
　　顾衍泽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的晃了一下，如同在黑暗中前行，在无望中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那丝亮光让他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裴初影大概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也傻愣了一下。
　　两个人在突然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儿，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顾衍泽望一眼蒋方宇墓碑的方向，就像是冥冥中注定一般，他因为来看蒋方宇，再次遇见了这个让他心里扬起别样情绪的女孩，在此之前，他以为他这辈子是不会再遇见她了。他看一眼她额头的雨珠，走上前，轻轻的用手为她擦掉。裴初影愣了一下，然后后退了两步，“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
　　“你衣服干的时候应该就会停吧！”他无所谓的回答，好像全身湿透的人并不是他。
　　“你就是故意来淋雨的？”裴初影晃了晃脑袋，这个动作却让顾衍泽觉得自己的心都动了一下。
　　“不，是因为我知道，只要我站在这里，你就会送上门来。”他淡淡的开口，如同所料般看到她别扭的转身。
　　裴初影咬牙，还真把自己当成兔子了？（守株待兔的典故：战国时，宋国有一个农民，看见一只兔子撞在树桩上死了，便不再干农活，一直在这树桩前等着兔子主动撞上来……）
　　这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来，现在还下着雨，裴初影似乎应该预料到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光景了。
　　她缩了缩身子，有些冷。
　　顾衍泽无言的走到她前面，挡着风吹来的方向，“如果难受可以打电话叫出租车公司派车来。”
　　“我不知道电话。”半响后她闷闷的开口，然后看到他狡黠的微笑，“难道你知道？”
　　“你以为呢？”
　　当她是笨蛋吗？他如果真的知道，还用把他自己淋成那个样子吗。
　　“那你就打电话啊。”
　　“冷得受不了的人又不是我。”顾衍泽故意笑得张扬，“不过，你如果求我的话，我会考虑的。”
　　裴初影瞥他一眼，心里刚腹诽，才不。这个时候雨就下大了，她无言，不会吧。冷空气进来，她有些着急，“你还不打电话？”
　　“你就这态度？”
　　“顾先生，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女子我计较，动动你那手指按下电话。我对你感激不尽。”裴初影一字一顿。
　　“怎么一点诚意也没有？”顾衍泽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她，嘴角还噙着笑，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真的很冷。”她的目光柔下来，就这样与他对视。他突然觉得心漏了一拍，手指立即按着电话。其实他也没有多大把握，这个号码已经是他几年前无意中看到的，只是搜寻一下，竟然发现自己还记得，也只是碰碰运气。
　　运气不错，总部说一会儿就派车过来。
　　他突然觉得，她柔和的样子比争锋相对时有杀伤力多了，都不敢让他对她大声说话了。他叹口气，自己竟会被她一句话就打败。
　　许久后，出租车才来。
　　“程里大学。”他看一眼她，然后报上地址。
　　“这么大的雨，还来扫墓，你们可真有孝心。”司机乐呵呵的开口，但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裴初影从上车开始就歪着头看着窗外，顾衍泽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他承认，陈景明说的还真不错，的确是有深度的女子，仿佛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她一定有着故事，并且被她眼中的故事所吸引，再也不能离开。
　　到了地方，裴初影下车，顾衍泽也下了车。
　　“你不该在这里下车吧？”裴初影狐疑。
　　“送佛送上西。”他淡淡开口，然后走在她身后。
　　“你这样会引起我同学的误会。”
　　“我和你清清白白，你同学怎么会误会？”他眉心一动，然后欣赏着她被噎住的样子。
　　她走快一点，他也跟着走快一点，她不耐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耶！”他装好奇的看着她，“难道这条路是你家的？”
　　她不理会他，自己进女生寝室。
　　“裴初影。”
　　她转身看着他微笑的脸。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
　　“你今天比那天狼狈多了，不仅像落汤鸡，整个还一痞子。”她迅速的打断他。
　　他一愣，还是不咸不淡的开口，“我突然想起那天在酒吧里，你问我接受吗，我现在给你答案。”
　　裴初影觉得自己的身体全都僵硬了起来，可她还是用尽一切力气，转身就准备离开。
　　“不想听我的答案吗？”他上前拉住她，“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说，如果我们还可以见上一面，你就当我的女朋友。而现在，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再次看到你。但你，你却自动的送上门来了。”
　　他话音刚落下，还不等她有什么反应，他便捧着她的脸吻上她。
　　她只觉得自己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终于想起来推开他的时候，耳边已经塞进了他爽朗的笑声。她本想开口骂他，但一抬头就看见他专注的眸子，她深呼吸了一下，才发现此刻自己已经成为围观的对象。
　　有些窘迫，她白了他一眼，飞快的跑进寝室。
　　刚回寝室，还来不及回答室友的“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就被手机的短信提示打断，她打开手机，陌生的11位数，却又如此的熟悉。
　　记得快点洗澡换衣服，头发一定要吹干才睡觉！
　　她看着那条信息，许久才按下保存键。最后目光凝聚在那最后的感叹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