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路过北京的一只毛虫

2、鱼刺

　　鱼刺
　　嗯，其实小学以前的记忆不是很多。大多只是一些画面，比如戴着老虎面具
　　领操的小班长，荔波小七孔湍急的溪流中的一棵树，跟一个大学生样子的人比赛
　　刷牙刷出的满脸泡沫，在小姨家隔壁哥哥的怂恿下剪掉的小白的“胡子”。大概
　　就是这样单一的画面。但是有一件事却是完整的记得的，而且只要我看见鱼，就
　　会想起来，所以大约不得健忘症什么的，这辈子都是忘不了了的。
　　幼儿园的时候，午饭晚饭都是在园里吃的。当时念的幼儿园学费是小城中最
　　贵的，自然伙食十分好。鸡鸭鱼肉蛋奶蔬菜，食谱上总也少不了。小时候的我，
　　吃饭很慢。老师总会先把饭菜给我，我便开始吃，等别的小朋友吃完饭，午觉
　　睡醒了，我才能勉强吃完。大约是这个原因，老师在吃饭这点上，特别讨厌我，
　　总是留我一个人在食堂吃。
　　有一天晚餐有鱼，小朋友们吃完后，边做游戏边等着爸爸妈妈来接自己。陆
　　陆续续地，小朋友都走完了，我还在埋头努力对付着那条鱼。老师也不知去向。
　　突然，我的嗓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我试着吞口水，痛得眼泪掉。因为不能吞
　　咽，饭不能继续吃，也不敢乱动，就那么僵着脖子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直直地望
　　着食堂的门，期盼着谁发现我。不知过了多久,老师进来看我吃完没,结果看到我
　　僵硬地做在小板凳上。她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想要说话，又怕痛，结果只从
　　喉咙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她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便快步去从饭桶里面舀了
　　一团饭，捏在手心里。我惊恐地看着她走回来，事实上我是惊恐地盯着她手里捏
　　着的那团饭。她靠近我，一只手把我嘴巴挤开，另一只手把饭团塞到我嘴巴里，
　　然后如同命令般说：“吞下去！”。我眼泪狂流，饭吞到一半又让我吐了出来。鱼
　　刺还卡着我，我想咳，但是只能用喉咙以上的部分咳，于是我眼泪又开始狂奔。
　　老师发现吞饭没用，大概她也意识到我父母很有可能就要来接我了，就这样把我
　　交出去她可能会有麻烦，所以她赶紧把我拉起来，然后扯着我走。她走得很快，
　　我就这样被她扯着穿过了操场，来到厨房。她拿起一瓶醋，往我嘴巴里倒，一边
　　说：“喝了就好了，快喝，快喝……”我一边喝，一边流眼泪。大概喝了半瓶，
　　她终于停下来，满心期待地看着我。瓶子刚离开我的嘴边，我立刻大咳起来。咳
　　了两声之后，我发现喉咙里刺痛的感觉不见了，只有用力时微微的疼。我又试着
　　吞了下口水。她小心地问：“好了吗？”我点点头，她说：“好了就好。你妈妈应
　　该快来了，我领你回去。”
　　回到食堂没多久，妈妈就来接我了。回去的路上，我还不时的摸我的喉咙，
　　过一会就要吞口水再咳一声来试试还卡不卡，弄得妈妈以为我感冒了不停地问我
　　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告诉她原因。
　　从那以后，大概有十年，我没有再吃过鱼。现在也不爱吃，一年也吃不了一
　　次。可能本来对带鳞片的东西就没有好感，又让鱼刺这么卡上一次，再让老师这
　　么一弄，基本就不会想着吃鱼了。更奇怪的是，即使我吃鱼的次数这么少，而且
　　吃得还都是只有脊椎那一条大骨架，鱼肉里没有细刺的鱼，我还是逢吃必卡。我
　　记得有一次外婆让我喝一碗鱼汤，我居然都被卡。只不过，后来被卡都是，咳两
　　下，吞吞口水就好。父母也因为我不吃鱼而说我挑食。谁知道呢，也许我就是命
　　里注定不能吃鱼，又也许我其实只是在为我的挑食找借口。不管是哪一种吧，总
　　之我就是不喜欢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