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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藤蔓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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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藤蔓母亲
你不问自己?
我不问,是何结果是何命都要走的。
穗景清楚自己装不出其他人的焦急忧心来,那小女孩向来视自己为眼中钉,她不见了穗景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她用吸尘器清洁地毯,很大的噪音。穗景轻轻哼着歌,游疆一把揪下电源,“你烦不烦!”他怒气冲冲地质问。
“着急你就出去找啊,坐在这里有什么用,不如做点事。”穗景不急不慢的语调彻底惹怒了游疆,他一个箭步走过来抓住她的肩膀。“是不是你干的?”
“放手!”穗景挣扎着想从游疆手中逃开。距离最近的青禾缓缓站起来。
“松手!”尚非赶上来搭游疆的肩膀,把他从穗景身边拖开。
“别动手,大家都是着急,你没事吧?来,坐一会儿。”青禾立刻过来安慰穗景,穗景注意到她的手臂血管明显,还有些红点像是针眼。青禾不着痕迹地把手臂藏在身后,扶穗景坐下。尚非揉揉眉心,沉吟道:“你们也无需太担心,塔塔可能又犯了脾气玩出走而已,外面也没有什么人能伤到她。”
“但是……我还是不放心,不如我们分头出去找找?”青禾提议。
“没错,待在这里看那一张反骨脸我还不如睡在马路上!”游疆边说边往外面走。尚非皱眉,想要追出去又停下。“尚非你去看看他吧,两个人一起有事也好商量,我跟穗景一起出去。”青禾笑着说,随手挽起穗景的胳膊。穗景很不适应这种身体接触,勉强没有反抗,冷着脸向尚非点头。
直到风铃声停下来,青禾面对穗景站起来。穗景好奇地抬起头问:“我们不是要去找塔塔吗?”
“对啊,”青禾脸上浮现出很奇怪的表情,“我们去找小女孩。”她梦呓般重复,之后抿嘴轻笑,伸手拉住穗景的胳膊,不再忌讳裸露出的针眼。
灯影变幻,穗景坐在副驾驶偷偷拿余光瞟青禾,莫不是她的人格有了变化?对方面无表情,眼神却很坚定,既不温柔又不温吞,的确不像平时的“好大姐”青禾,只是……
“我们这是去哪儿?你知道塔塔在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青禾不再多说。
一径飞驰,车子进了某高档小区,虽然是晚上,亮起灯来的却没有几家,穗景有所耳闻这里是很多有钱人的“行宫”。青禾轻车熟路,看也不看身后的穗景,高跟鞋清脆有力,。穗景犹豫片刻还是循着前方的蹬蹬蹬跟了上去。这是一栋很漂亮的大房子,陈设精细奢华,但不像住家更像故居,里面的家具至少十年没有更新,木头露出了白茬,白茬又被磨平蹭黑,地毯边角起了毛,找不回原来的模样。厅堂上一架很大的水晶灯也由于长期疏于清理,被飞虫灰尘占据,昏黄的光线勉强能让穗景看清青禾。“这里是我的家。”青禾说。
“这里好像很长时间没清理了。”穗景不相信这是衣着光鲜的青禾的家。
“六年,六年零三个月。”青禾精确了时间,“我想请你见一个人。”说罢她走上楼梯,脚步声被地毯吞下。
穗景跟在身后,她的目的地在左手第一间。一推开门房间里浓重的草药味和潮湿气息扑面而来,穗景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青禾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我回来了,看啊,今天又带回一位客人呢。”
穗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这间屋子是卧室,植物馆和监狱三位一体,从地板到天花板长满了藤蔓,各类熟悉的不熟悉的草本植物就这么随意生长,把窗户遮蔽的严严实实,唯一的光源是屋顶中央的一盏吊灯,在从层层叶子中漏出点光线,整间屋子都反射出绿幽幽的颜色。当中的一张床,四根床柱竟然长出了枝干和叶子,青禾坐在床边轻抚床上的人。
穗景慢慢走过去,看清床上的人。那是个生死不明的小女孩,约莫十几岁的样子,面色苍白,穗景端详着,不敢确定她有没有呼吸,青禾梳理着她的头发,眼神里闪耀着慈爱。走得更近一点,穗景突然转头,她发现了墙角一堆枯死的藤条里竟然露出一角红色!
她扑过去,拨开叶子果然发现了里面昏迷不醒的塔塔。
“她在这里!”穗景惊呼道,随即明白了:“是你把她抓来的。”
“我请她来做客,她累了,当然需要休息。”青禾的精神状态并不正常,两眼放光,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看。“我对她好,她当然该报答我。是我教她说话识字,是我给她买衣服,不然她就是个野孩子,我就求她一点点小事她当然该答应,对吧?”
“绣绣一直很乖很聪明很漂亮,她比这个小野丫头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会弹钢琴,会唱歌,会画画,可是偏偏也会生病,病了总也治不好,睡啊睡啊总也醒不了,”青禾的眼里有泪光,似已出神,“我有钱,有很多钱,多得可以把她所有器官换一遍,可是病因找不到,医生都说我们无能为力,你们节哀顺变,”趁此机会穗景慢慢移动到枯藤条堆边,手里仅有一把指甲刀,她把手藏在身后一点点锉断藤条。她发现这个天然牢房的精巧,但只要断一根就好,挫断一根就行了,“但是你们!”青禾突然转过脸来瞪着穗景,穗景一惊,手中的指甲刀失手掉进藤条堆里,“你们不是普通人啊,你们会超能力,你们当然能救她!”
“所以你根本不会超能力也要伪装来接近我们,”穗景故意提高声调来掩饰,“你想利用我们而已。”
“我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寻找能人异士求助,别人都以为我疯了,快要绝望的时候有人告诉了我咖啡店的秘密,还教我伪装双重人格混进来,他们谁也分不出真假,我用了那么多手段来接近他们,搞好关系,就想着有一天他们的能力能带回绣绣。”
“你等了那么久,为什么现在等不及要动手了?”穗景问。
“我能等,血月不能等,一旦你们能力消失我的心血就白费了。”青禾替绣绣掖好被角站起来,和她因激动而发红的面颊相比,床上的人面色愈发如蜡。“青禾,”穗景皱着眉头指向绣绣,“她,你确定她还活着吗?”
“那当然,你看她多么想活,”青禾伸手去抓身边的叶子,“多么有生命力,不然我也不会支撑到现在,她特别想活下来!你们帮帮她就这么难吗?”青禾向穗景逼近,穗景见势不妙,闪身来到门口,先青禾一步关上门,不料被青苔滑倒,后背撞在门锁上控制不及滚下楼梯,穗景一阵眩晕。再度醒转,自己竟然又被带回绣绣的卧室。
“灵动之草,精华之木,鲜活之骨,异能之血,纯……”青禾背对着自己念念有词,几个字眼听入耳,穗景顿时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凶险了。她见青禾没注意自己,朝门口偷瞄,不看还好,一只庞然大物拴在门口,那黄色的眼神冷冷盯着穗景,看得她心底升起极寒
——是狼!
“你醒了?”青禾突然面向穗景,“谁让你多管闲事,看吧,塔塔运气真是好呢。”
穗景发现关押塔塔的藤条堆空无一人。“她逃走了?”
“我放她走的,”青禾还在笑,“我打晕了你,救了她,她很感激,你猜她回去后会说什么呢?”
穗景意识到自己被冤枉了,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心机之深让她望尘莫及。她苦笑着摇头:“你放过我吧,我不懂怎么治病。”穗景慢慢站起来,奇怪的是青禾并没有绑住自己。青禾嫣然一笑,“我懂就行了,就这么直着走过来。”她指的是让穗景从东南角走到她所在的西北角。为什么?穗景感到蹊跷,站在那里不动。
“过来!”青禾手里多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毫不留情地指向穗景,“老老实实走过来。”
她为什么用枪威胁而不直接杀了我呢?穗景思量着,缓缓向青禾的方向走过去,她利用这段时间找自己的救命之物,却只看见青禾脚边横着的的一根藤。渐渐走到房中央,青禾表情变得松弛,就是现在!穗景作势被青苔滑倒,摔在绣绣床下,青禾大怒冲了过来。
“摔倒!摔倒!”穗景闭上眼祈祷,紧接着一声惊呼,青禾果然被那根藤绊倒身体朝前扑过来。就在青禾即将压上穗景的那一刻,穗景在她眼里看到最怨毒最绝望的潮涌。青禾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被猛地拉上吊灯,鲜血喷涌,温热的血滴溅在穗景身上,她愣愣地看着上方,忘记了呼吸。尚未回神之际,青禾脖颈以下的躯干轰然落下,摊在穗景身侧,一只手还弯了弯,之后永远沉寂了。穗景被吓惨了,连滚带爬退到墙角,大口大口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