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雪自飘 诉衷情 ...
-
上工第一天,我便急不可待的来了倚霞殿,清姿目光呆滞的卧在床榻上,很是憔悴。我不禁恼恨自己,如若我没有给她出那个主意,她就不会惹怒万贵妃,也不会落的这个下场。我哽咽道:“贤妃娘娘,是奴婢害了你,你这样,奴婢很难过。”
却见她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我很是悲戚:“娘娘,你一定要振作,小皇子还等着你照顾呢!”可她依旧默然不应,我知道自己安慰不了她,喟然悲叹,黯然出去,我找到初颜,问道:“皇上来过吗”
她小脸一皱,叹息:“刚开始还来过几次,后来就再也没来过,我们娘娘刚开始还会闹,现再已经是心如死灰了。”
我抬眼仰望苍天,它那样广遨,却为何容不的清姿快乐,我黯然道:“哀过莫大于心死,她以后可怎么办”我和初颜感叹命运的残酷,相视一眼,都黯然不语,她随我同行出了倚霞颠,拉着我的手问道:“倾璃姐,听说你这些日子病了,现在可好了么。”
我淡淡一笑:“我已经痊愈了。”
她舒了口气,道:“那就好,我几次想进西厂看你都没能进去,后来我想上次是厂公放我进去的,便请求厂公,没想到他冷冷的瞪了我一眼,就不再理我,把我吓的够呛,现在想想都打哆嗦。”
说着还真打了个哆嗦,我轻轻一笑,厂公凶狠的时候却时骇人,,,我道:“你以后不要再来西厂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啊”
我叹道:“西厂是一个是非之地,能远离还是远离的好。”
她担忧道:“那你自己呢”
我道:“我…厂公待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可是厂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是知道的,说不定哪天…”
我摇摇头,安慰道:“没事的,我毕竟是皇上赐于他的对食,只要我安分守几,他不会伤害我。”
“真的吗”
“真的。”她见我说的肯定,这才放心。然后,我就去了怜心殿,行礼之后,唐荣妃道:“听说你病了,现在可好了么”
“谢娘娘关心,奴婢已经痊愈了.”
她梨涡浅笑:“那本宫便放心了,你给本宫演奏吧!”
“是。”便坐好开始演奏,过了许久才离去。
然后,我去了太医局,向张太医问过清姿的病情,他说即便好了以后也会不良于行,我心中黯然,准备离去,却听张太医道:“其实若她以后多加练习,有一丝希望。”
我心下感激,道:“谢谢张太医。”
他叹道:“我也只能做这些了。”此刻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一丝希望。
翌日,我去了倚霞殿,清姿依旧是心如死灰的模样,我道:“其实娘娘的腿未必不能恢复,奴婢曾经见过一个人,也是这样,别人都以为他这辈我想或许会子都要杵着拐杖了,可最终,他不紧不需要拐杖,而且走的很稳。”
她终于有了反应,缓缓地看向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清姿,对不起,为了你好,我只能骗你了。
她却凄楚的道:“可是连太医都说本宫的腿没有希望了。”
“娘娘来宫里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明白这皇宫里的话,根本就无所谓是真是假么”
她有些惊愕:“你是说…”
我颔首道:“正是,所以娘娘你现在一定要沉住气,把身体养好了,才有希望复原。”
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道:“谢谢你,倾璃。”
我看到她的眸子笼罩着一层神彩,我知道那是希望花谢花飞花满天,秋来秋去秋已尽,转眼间,繁华的气息已然散尽,这繁尘俗世变的无比荒凉。枯藤老树都是光凸凸的,湖水已然冰封,风儿也变的粗暴,不再温柔,连阳光都那么虚弱,温度低的可怕。
我从来都不喜欢冬季,可我喜欢雪,这是寒冬里我唯一欣赏的东西它纯洁美好,是大地最美的锦衣。山舞银蛇,雪花如絮,在天际自由曼舞,轻盈的盘旋。我举目望去,月光之下,迷朦如幻,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寒风呼啸,刮的脸夹生疼,我抬起冰凉的手,搓搓脸颊,拢紧衣襟,准备回西厂。
却听一人道:“倾璃!”我撇头向右望去,但见汪直披着一件墨色狐裘,独自站在茫茫雪地里。他微笑这向我走来,月色之下,他的笑仿若一团纯净的火焰,看的我似是痴了,待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为我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狐裘。
一阵热流缓缓袭来,将我和寒冷隔离,这狐裘竟是热的!然后他又将一个温暖的物体放在我手里,说:“这个是暖包,摇一摇就会发热,我知道你奏乐时一定很冷,这个东西小巧方便,你可以随身携带。”
我惊叹:“这么神奇呀!”
我放到耳边摇了摇,只听水声哗哗,我道:“是水!”
他笑道:“你只猜对一半,还有另一样东西,你猜猜看!”
我冥想片刻,摇摇头道:“我猜不出,你告诉我吧!”
他温柔一笑:“是石灰。”(注:我只是在一部宋代古妆剧里见过这个东西,名字『暖包』乃杜撰,至于古代是否有它,就不得而知,若不符合历史,亲们不要拍我呀!)我惊异道:“石灰”
他笑道:“对。”
“可是怎么会发热呢”
他摇头一笑:“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在民间发现它的,想着你用得着,便买了几个回来,剩下的在你房间里,等这个不再发热,你可以用新的。”
听着他娓娓低诉,捧着一手温暖,我无语以对,一股暖流从手心蔓延至心底,原本打算问他为何在这里,现在也无需再问了吧。我蓦然转身,脚踏白雪向西厂走去,他亦尾随着我缓缓前行。月色皎洁,铺满我们已经走过和将要走过的地方。
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我默默地凝视着地上缓缓移动的影子,耳中听着脚底下“嘎吱,嘎吱”的声音,心情平静如一湖春水,没有一丝涟漪直到回了西厂,汪直才道:“倾璃,你今晚能陪吃宵夜吗”
他满目期待,我想既然我欠他这么多,若他以后再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的,就都满足他,就当弥补我所亏欠他的。我微微颔首:“可以。”
他喜悦道:“真是太好了。”
便引着我往东厢房走去,走至门前,他轻启门扉,道:“请进。”
我浅浅一笑,举步入内,他亦关门入内,但见房内的餐桌上放着品尝暖锅所需要的东西。而桌边站着的阿福一见我们入内,便行礼道:“厂公,夫人。”
然后离去,我却有些诧异:阿福叫我夫人。汪直了然一笑:“他理应如此称你。”
而我仍在惊诧之中,木然地任他为我解去狐裘,坐在他为我移开的铺着软垫的凳子上,直道他叫了我几声,我才惊醒:“嗯”
他羞涩一笑:“其他的我也不会做,只会做暖锅,你就将就一下吧。
”我笑道:“这样冷的天,吃暖锅最合适不过了。”
“那你一定要多吃一些。”
“嗯。”
然而他就往暖锅里加菜,待煮熟了,他先把我的碗填满,才为自己填菜。他一会儿问我好吃么,一会给我加菜,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后,这顿饭足吃了半个时辰,这顿饭我看到最多的是他满足的笑脸。
待我准备回房时,他道:“今夜的雪这么美,出去走走吧!”
想着吃的太饱了,走动一下可防止积食,便道:“也好。”就和他一同出门,乘着皎皎月色,踏着茫茫白雪,漫步于这深深庭院中。
过了片刻,他感叹道:“这是我过的最快乐的生辰。”
我惊诧道:“生辰可我都没有为厂公准备。”他注视着我,软语道:“其实对我来说,最好的礼物就是…”
我仰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却听他喟然一叹,道:“我经常听你奏曲,不如你为我唱首曲子吧。”
“好。”
我正在思索唱哪首曲子,他道:“就唱你经常弹奏的那首曲子吧。”
我为难道:“可是那首曲子没有词。”
他有些失望:“噢。”忽然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我,道:“这是我无意中发现了一边首小诗,你看看可否配着唱?”
我打开纸片,但见它有些破损,想是多次折叠所至,从字迹上可看出书写着书法功力不高,想是汪直亲手隽写。
我乘着明亮的月光细细阅读,但见它名为《诉衷情》,内容如下:
诉衷情
尘缘如水,待情已远。
莫道不多情,窗前弹曲人离去。
雾消云散,清梦已醒,
举杯人独醉,从此山水不相逢。
终不过是前世种下的因,得来今世一段无果的缘。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无意间邂逅,徒留无奈心伤。
缘聚缘散,情深情浅,
暗恨情根种,苦守今生白头盟。
倾尽一生换不来的爱恋,枉自苦叹虚度过年华春。(注:此词是为谁红袖添香所作。)
我默默研读完毕,心底却掠过丝丝痛楚,汪直,这是你想对春华说的话么,可是春华今生要负你。他见我久久不语,问道:“可以唱么”
我道:“让先我试试。”然后我试着轻唱一遍,欣然道:“可以,词和曲简直是绝配。”
汪直惊喜道:“那实在是太好不过了,倾璃,要不你唱曲,我为你吹箫,可好”
我浅浅一笑:“好。”
雪舞漫天,月色如洗,庭院深深,几许箫声,几段轻吟,我和他相对而立,他的眼中藏着深深的痛楚,却笑的那般温柔,汪直,你在掩藏什么是你的心,抑或是你的情
汪直,你我各自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就如同你我的命运虽然交汇,最终却是陌路殊途。我轻轻地阖上门痱,梳理哀伤的心绪,却听道汪直在门外道:“倾璃!你把暖包落下了。”
我开门接过暖包,他温柔一笑:“早些歇息吧!”
“嗯。”我紧紧关上门痱,倚门滑落,我抬手紧紧地抓住双肩,任暖包跌落在地。我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为了弥补对他的亏欠,为什么会心痛为什么会哀伤不,绝对不可以,这样我还怎么去报仇我睁大眸子,凝视无边的黑暗,我紧紧咬住嘴唇,杨永,请相信我,我不会再为他心痛,不会了.
红袖点评:
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念卿一梦,不知何日情别离
看到外面风雪交加,想到衣衫单薄的她,就加快脚步把手里的公务处理完。把自己寻来的暖包献宝似的拿给她看,为的就是看到她舒心的笑颜,想到自己还做着毛头小子做的事情,犹自苦笑出声。今天是自己的生辰,早早的安排下了暖锅想与她一起吃顿饭,为了回家见她他已推却了大臣们的邀约,不想面对外面的尔虞我诈,只想简单的看着她淡淡的笑容。
她的颔首点头让他暗暗长出一口气,还好她未拒绝,还好今天有她相伴。等回到屋中坐下与她相对时,这才发现在等她的答案时,他手心中已布满细细的密汗,在桌下偷偷搓下双手帮着她布菜,看着她很仔细的吃下自己为她准备的食材,高兴的都忘了夹菜。发现她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自己,忙低头喝水掩饰自己的慌乱。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还是不想这么快与她分开,看着外面那么好的月色,想与她在月下漫步。月光照在她清澈见底的眸子上,就像一面镜子一样照出他的软弱。唯独面对她时他的自卑与自责总是冲出心底,拿出带着体温的曲词,听着她哼着小调,原来寻常百姓家的生活真的不错。终于能与她琴箫合奏了,回想当初她与那个他,他们是带着何种心情还一起合奏的?是不是心里也有他现在的幸福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