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情烂爱》辽北

27、爱的代价

　　第二天小杜和陈觉换班，陈觉回到局里跟王局汇报工作，王局递给他一份资料“你上次让他们查的，结果在这，你看看”陈觉抽出档案袋里的东西，那栋别墅的房主姓王，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平时结交的朋友也很正常，“不过，他有一个远房亲戚前两天回来过，现在已经走了”王局补充。
　　“远房亲戚？”陈觉看着手里的照片，那是一个面庞黝黑的男人，高个子，板寸头，精壮的体形，眼神犀利。
　　“这个人我们正在调查，不过，有些难度”
　　“谢谢王局，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好，一切小心，虽然这次林箩没答应政府的条件，我们更不能让她在我们手里出现意外”
　　“我知道”
　　陈觉一边开车一边思考，林箩为什么会私下接触那个人？不会是她的亲戚，也不像以前认识的人。陈觉有些心烦，事情慢慢脱离他的撑控，她到底瞒着他什么？
　　天变凉了，出门的时候，陈觉从袋子里掏出一件大衣递给林箩，杏黄色半长大衣，剪裁考究，价格不菲，穿在身上，生动活泼。林箩冲他摇摇头，“我带着大衣呢”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件黑色的风衣，半新不旧，显得她的脸更加苍白。
　　“随便你”他抛下这一句之后抬腿往外走。
　　林箩知道他生气，可是她现在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随便要他的东西了，有些事情还是分清楚一点的好。
　　他带着她来到酒店的包间，里面的人一见他来，连忙站起来招呼，他却浑不在意的样子，懒洋洋地坐在贵宾位。她则被安排在他的身边。
　　四个男人，两个女人，林箩听他们聊天，隐约听出一点眉目，竟是一群市井之徒的领头人，一个叫吴迪的人一脸谄媚相“陈哥，要不要叫些美女助兴”说着，目光扫过林箩。林箩浑身不自在，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好”陈觉看一眼身旁的人，兴致很高。
　　吴迪也高兴，今天的马屁拍对地方了，他赶紧招呼老板安排美女，“要最好的”屋里的其他人见陈觉吐了口，也放松起来，玩笑越开越过份，对面的女孩毫不在乎，笑嘻嘻地跟各位大哥喝酒，他们见陈队长虽破天荒带来一个女人，但也不见得对她有多上心，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人，便不再费心讨好她，一个个专心玩乐。林箩闷得上不来气，借口上洗手间走出包厢。她知道陈觉的意思，却觉得他还有一点以前小孩子的脾气，一点不像酷酷的刑警队长，未免觉得好笑。现在，她有什么资格吃醋，他对谁好，有没有外遇都不是她操心的事情了，她只是不小心又闯入他生活中几百个小时，时间一过，她就会回到属于她该操心的人的身边，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圈子，他早已从她的圈子里退出，再也没有地方了。
　　包厢里传来一阵阵的娇笑，有女人嗲嗲的叫“陈哥，陈哥”林箩走得远一点，绕到大厅里的沙发上坐下，她早就知道他的人际交往广泛，有时，也羡慕他的好人缘，但她永远也做不到他那样，她只适合简单的生活，和杨君，和长安，求一世安稳。
　　林箩出去之后，陈觉的戏做不下去了，他推开身边白腻的胳膊，起身告辞。吴迪屁颠屁颠地追出来，“陈哥，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好朋友，现在您说怎办就怎办”
　　“那个姓徐的怎么说？”
　　“徐哥从那位小姐手上买点东西，已经打了百分之三十的款，后来不知怎么又看上那位小姐了，打算拖延到实验结束，把她一起带出去”
　　陈觉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冷笑，“那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徐哥说了，他怎么敢跟您争，剩下百分之七十的款马上就汇，至于那位姓林的小姐吗，他只能心存仰慕罢了”
　　陈觉看了一眼吴迪，略略点头“也好，下次约他一起喝个茶吧”
　　吴迪连连哈腰，“遵命”
　　陈觉朝她走来，“还那么自命清高，瞧不上我们这些俗人呢”他坐在她身侧，身上一股子酒味、脂粉味。
　　她不答他的话，让他羞恼。
　　“吃醋了？不会吧，你已经没有资格了”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手拿起她的水喝了几口。
　　林箩往外坐了坐，同时把他的脸推开些“你是警察，怎么能跟他们混在一起？”
　　他吃吃地笑，“别天真了！没有他们我们怎么破案，怎么升职？傻瓜”
　　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很后悔陪着他来应酬，站起来要走。不想被他一把拉住：“生气了？你就纯洁了？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瞒着我？”
　　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回到酒店，林箩接到蒋小燕的电话，“小燕约了几个同学，你有时间吗？”
　　“好”陈觉也没多话，换过衣服跟林箩走出房间。
　　林箩报上餐厅名字，陈觉发动汽车。两人各怀心事，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蒋小燕等在餐厅门外，她拉着林箩往里走，“他们听说你回来了，都嚷着要来，大家都很想你”
　　林箩莞尔一笑，也不答话，随她走进包厢。里面早有几个同学，大家站起来打招呼，林箩一一答话，有的人变化很大，有的人她原本也不太熟，大概都是看在陈觉的面子上来的。
　　陈觉随后走进来，大家跟他都熟，气氛很快热烈起来。一直到菜上齐，林箩还没看见孟梦，她终于忍不住，问小燕：“孟梦还没到吧，我们可以再等等”
　　蒋小燕很吃惊，她看向陈觉，后者正低头抽烟，没做任何表示。
　　“她不在这里工作，她留在凤城县了”
　　“什么？”林箩这下很吃惊，她还以为该躲的躲不掉，硬着头皮才来，没想到做了那么多的心里建设都用不上，一拳打在棉花垛上，全不着力。
　　“你们没住在一起？”林箩直愣愣地问对面的陈觉。
　　包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他们。
　　“我们为什么要住在一起？”陈觉的脸色很难看，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到桌上，“你说，我们为什么要住在一起？”
　　“林箩，他们没有结婚，难道你还不知道”蒋小燕看着林箩，微微摇头。
　　没有结婚！林箩的大脑完全不在状况，她傻呆呆地看着陈觉，对方的脸变得扭曲。
　　“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没有结婚，订婚当天我就后悔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当场，我不是好人，又无情又自私！可是你呢，你比我更无情更自私，你打听过我的情况吗？你想过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告诉你，林箩，这世界上我谁都对不起，就是对得起你！”陈觉说完，拿起椅背上的衣服往外走，王军和几个哥们赶紧追出去。
　　“他以前也没说过这些”林箩的手有点抖，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蒋小燕。
　　蒋小燕长叹一口气，揽住她的肩膀，“他一直等着你，我们看着都觉得可怜，没想到你一去不返，他、他……”她有些说不下去，陈觉是何其骄傲的一个人，只在这一件事上，栽了跟头，再没缓过劲来。
　　“林箩，我们都看不过去，过去的事我们也不好再提，现在，你是怎么想的，你有什么打算？”李光一直没和林箩说话，这会，他走到林箩旁边，冷冷地看着她。
　　他们都在看着她，林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是，我已经结婚了”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桌子上，掉进茶杯，泛出一圈涟漪。
　　“啪”李光手里的酒杯摔到地上，摔得粉碎。“对不起，我先告辞”
　　“你干嘛？李光”蒋小燕瞪着李光，让他别冲动。李光也没理她，直接走出去。
　　林箩趴在桌子上痛哭，为着陈觉，为着自己，为着他们一去不返的青春岁月。
　　其他的人陆续离开，蒋小燕搂住林箩，让她哭个够。
　　蒋小燕给王军打过电话，她把林箩送回酒店，“你好好休息吧”她给林箩盖好子，“有些事，真是不可强求”
　　林箩躺在床上，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半夜的时候，她听见开门声，陈觉一身酒气撞进来，他的衣服也没脱，直接躺上床，隔着被子抱住她，“林箩”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林箩又被他引哭，她坐起身，帮他把衣服脱掉，脱得精光，她把他揽入被子，温温柔柔地抱住他，他们抱在一起，无关性、无关欲，只是亲密地抱在一起，取暖。
　　“那时，我回去找你，听说你们在酒店订婚，隔着一条马路，看到酒店的红条幅上写着你和孟梦的名字，我对自己说，即使你真的要结婚了，真的不要我了，我也要再见一见你，我会求你回到我身边，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没人接，我就一直打，后来，是孟梦接的，她约我在酒店对面的咖啡厅谈谈，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她求我走远一点，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当时，我很生气，我对自己说，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永远不”林箩断断续续地说，断断续续地哭，她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入枕头，枕头被一点点润湿，一直湿到陈觉的脸颊。“我回到学校不久，你妈妈和孟梦就找到我，她们让我走远点，再也别回去”
　　妈妈？他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喝了许多酒，许多许多酒，可偏偏清醒得很，他痛哭流涕，扑倒在岳玲玲怀里：“妈，我害怕”
　　订婚仪式到底没有办成，他被陈父关在家里，妈妈答应替他去看看林箩，谁知道林箩已经申请出国留学，妈妈为了追她，被车撞坏一条腿，可她还是出国了。
　　“这是谁说的？”真是弥天大谎。
　　当然是岳玲玲说的，“我还问过石磊，他也证明事情是这样的”
　　石磊？当时他确实陪她见过岳玲玲，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
　　陈觉用手去擦林箩脸上的眼泪，眼泪越擦越多，他紧紧搂住泣不成声的她，陪着她哭。
　　“我从你那里回来，心里难过，我对自己说，好吧，你不稀罕我，大把的人稀罕我，我要马上结婚，和谁结都可以。在车站碰到孟梦，我问她愿意嫁给我吗，明天就嫁，她也疯了，想也没想就答应我了”他用尽一生的力气去追求一个人，却在五秒内决定和另一个人结婚，想想真是世事难料。
　　“回到家，我跟妈妈说我要结婚，一刻也等不得，妈妈说年龄不够，只能先订婚。第二天，我们就在百胜酒店摆酒席，仪式还没开始，我就后悔了，我跟妈妈说，我害怕”那时，他真的怕了，想想以后漫长的岁月，他感到恐惧。
　　“我爸很生气，把我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后，再去找你，你已经不在那里”陈觉的额头抵在林箩的额头上，轻轻磨蹭“又过几天，他们告诉我你已经退学，在美国嫁给了学校的老师，就像做梦一样”
　　那些爱爱恨恨纠缠不清的事现在讲起来真的像做梦，忽悠一下七年就过去了。他们为了年少时一个轻率的决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彼此不信任，爱得不够深。
　　第二天，阳光明媚。陈觉陪着林箩去G大办事，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裤，林箩也穿得朴素，淡紫色的毛线衣，白色半裙。两个人走在校园里，就像其他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她扭头看他：“同学，你要找人吗？”
　　“是呀，我找人，你认识吗？”陈觉看着她笑。
　　“如果你找的人碰巧叫林箩我就认识”
　　“好吧，我就找她”
　　两个人手牵着手，嘻嘻傻乐。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牵着她的手穿过两条街，那里有一个招待所，门脸不大，环境清幽，那是他们七年前约会的地方。那时，他几乎每个周末都来，有时，还会再多赖一天。这个城市变化很大，不知为什么，这里却没有改变，“你说，前台的姐姐还会认出我吗？”陈觉问林箩。
　　“我说不会”林箩的脸孔微红“你已经长大了”
　　“如果她认识我你就答应不再离开我，好吗”
　　林箩语塞，她的脸转到一边，“地方没变，可谁会在一个位置上呆七年呀”
　　陈觉不说话，拉着她的手走进大堂。
　　“陈觉，你又来了？好久没见”前台的服务员很年轻，林箩知道她不是当年的人。
　　“你好，麻烦你帮我订一间房”
　　“好，二位的身份证”
　　林箩有点别扭，掏出身份证递给陈觉。
　　“你是林箩？”服务员惊呼一声，睁大眼睛看着她。
　　“是，她就是林箩，我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