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疏烟迷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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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站在灶台前梆梆的切菜，后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火往后面烧一点，少添些柴，前头锅里熬油小火慢慢的烧才好。”清平往擦擦手往灶膛里望了望，“将那根大一点的柴火抽出来，埋进火灰里去。”
烟华照着他说的抽出柴火，面带带犹豫的问道：“阿清，你跟小花妖，认识多久了？”
清平搅一搅后锅煮开了的米，道：“好啦，火烧着前面锅里就行了。”他将后锅里的米都用瓢子舀到竹筲箕里，下面放着广口的陶盆子，筲箕摇一摇，沥出米汤，把半熟的米筛着倒进后锅里，堆出一个小山尖，最后盖上锅盖拍了拍手，想了想说：“该有五六年罢，也记不太清了。那时候他才将化形，被一株千年黑牡丹盯上，险些让其掏了内丹，我恰巧路过，便将他救下来了。当时他呆呆木木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惹了不少笑话。他脸皮又薄，我一略略露出笑意，就跟我歪缠，半天不许我再笑一笑。”清平一面说一面流露出怀念的神态，眉间到唇边，皆是淡淡的欢喜。
他将炼了油的油渣都盛起来，油也另找罐子装上，一边又说：“小晚天生单纯，凡事也都考虑的简单。阿清，你修为身份摆在那里，何必与小辈为难自降了身份。”
清平又是说话又是顾着做饭，油也装完了，只留了些底油在锅里，放了些姜蒜炝锅，倒下包心菜炒了两炒，觉得不对劲，便道：“怎的没火了”
这才看向烟华，只见他面带怒气，两条眉毛简直倒竖起来，一双眼睛睁圆了瞪着清平，咬紧的牙关显得下颔骨愈发的凌厉，竟是一副怒极无言的面容。
清平始料未及，不论六十年前或是六十年后，他从未见过烟华生这样生气发怒，也说该说，他从未见过烟华真正的动气。雪狐一族虽然自古灵慧，得道者甚多，其实也因他们天性凉薄，相比其他走兽更加心无杂念一些。烟华亦是如此，素来对周身事物漠不关心，与自身无关的东西，是连看也懒得多看一眼的。
此时怒气满怀的样子实是稀有的事，清平尚不知他怒从何来，略一想想，犹豫的问道：“阿景，这是怎么？”
烟华霍然起身，直逼到他眼前，压低了声音冷笑道“你与他相识也不过几年，我原以为你们或者相知相许几十年，而且当初是我想错做错一走了之，你冷落疏离与我，我也无可抱怨。”
“原来也并不比我多认识你几年！”烟华撇唇讽笑，垂眸又道：“无论如何，我总是你旧相识，就算那时因为那件事逃开了，从此分别好多年，也该有些情分在。不料却又一心偏向他，处处维护小心！还将我想得，想得——你以为我气小量狭有意与他为难，以为我自持功法深厚以大欺小？全然不念当年你我琴箫和鸣高山流水的情义！你便这般喜新厌旧，冷心薄情么？”
他如此咄咄逼人连番追问，清平一时愣在当场，不由得后退两步。烟华大动肝火，他心里何尝又能平静，这听似是无理取闹的蛮话，带着委屈不平与怨愤，和显而易见的妒意。清平在心中细细回味这句句话语，情绪激荡难平，又想起从前种种与烟华的所作所为，更兼这一甲子苦等的无望凄清，端的怨尤横生，脱口道：“那年你既然一走了之，如今又是所为何来？”
此言一出，他便自悔，这话轻易一出口，终于又要旧事重提，若阿景仍旧初衷不改，同那时一般不愿有违天道，只把飞仙作执念，只把此情作寻常，他又当如何自处。
烟华却如同醍醐灌顶，云开雾散，终于晓得清平所思所虑，为何将他拒之千里。喜得一把将低着头的清平拦入怀中，道：“阿清，我自出关的那一刻，便是已经想得明白。宁愿与你时刻相伴，再不去想那问道升仙的事。”
清平闭了闭眼睛，问道：“千年苦修，一朝前功尽弃，你真的想明白了么？”
“什么想不明白，阿清……你们……？”夏晚一只脚已踏进厨房，却硬生生停在门口，目含水光，愕然的望着他们。
清平忙推开烟华，走到夏晚面前：“小晚，肚子饿了么，饭快熟了，炒两个菜就能开饭了。”
“你们方才说什么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抱在一处，出了什么事情？”
烟华盯着夏晚道：“我们在谈论你跟清平是何关系？”
夏晚歪着头看了烟华一会，道：“你哄我呢，之前你们讲的并不是这个，怎么却故意瞒着我？”
烟华勾唇笑了笑，道：“噢，你一定想知道，我便告诉你，清平与我……”
“我与他说的就是我俩几时相识，如何相识的故事。你方才进来时，我正问他想没想明白他闭关前的心结。”清平截断烟华的话，笑一笑，拉着夏晚到灶台边上，“你既进来了，就来帮我烧火罢，阿景很多年没做过这些，连烧火也不会了。”
“阿景，你还是出去好生思索思索，那个心结如今到底如何。这里有小晚便可，莫要在我这里耽误了你的修行。”清平说毕，转身与夏晚一同重新升起火来。
夏晚虽然性子直白，却素来体贴，见清平不愿多说，尽管心中有些难过，但也不愿再追问使清平为难。
烟华看着他们两个头凑在一起十分默契的搭柴点火，如鲠在喉。本欲索性将事情说破，弄个天下大白。但想到清平此时竟不敢相信他的心意，显然也不愿在夏晚面前说这些，又何必非要逆了他的意思，弄的大家都不欢喜。再说现今已与清平相见，来日方长循序渐进，未见得就不好了。
生着了火，清平并没有再看他，抄起锅铲继续炒菜。
烟华在清平与夏晚之间来回审视，终究未再多话，抬步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疏烟迷望
